第895章 埋葬

青儿也学着芙蓉的样子，倒了一盅酒，洒在田青仁坟前：“田相公，我也知道，你死的冤屈，可有什么办法呢。少奶奶为了你的葬礼，连年都没有过好，平日里除了找孩子，便是忙活你的后事，若田相公你在天有灵，还希望你能保佑我们家少爷平平安安，早日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而且，保佑我芙蓉姐早点找到两个可怜的孩子，不要再让骨肉分离了。”

        芙蓉拉了青儿起身，把田青仁坟前的果子摆的整整齐齐：“青仁啊，你在刑部大牢受尽煎熬，不能好好休息，如今你就好好的安睡吧，刚才青儿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些琐碎的事，留给我操心就好了，你且歇着。”

        忙完田青仁的事，芙蓉又瘦了一圈。好在田青仁的后事办的还算风光，一应香烛纸马，什么都没有少，果子贡品，也样样齐全。

        下人们又烧了些纸钱元宝给田青仁，又把坟墓前打扫了一回，芙蓉才带着青儿回去。

        走到大路上，见雪中停了一顶轿子，四四方方的大轿子，宝蓝顶，四周悬挂着金黄色的流苏，很是华贵，几个抬轿子的人皆肃穆的站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风吹动轿帘，轿子里的人露出脸来。

        芙蓉迎着轿子跪了下来，青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拉芙蓉起来：“芙蓉姐，冰天雪地的，你怎么跪下了？”

        轿子里的人听说芙蓉跪下了，赶紧掀开轿帘：“你快起来。不用这些虚礼。”

        “皇上万安。”芙蓉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行礼。

        皇上走下轿子，亲手把芙蓉扶了起来：“你怎么也弄这些虚礼？是因为朕害死了田青仁，所以你觉得朕阴冷，狠毒，连你都害怕朕了么？”

        芙蓉摇摇头。

        不远处，便是田青仁的坟墓了，芙蓉怎么也没想到，安葬田青仁这天。皇上竟然鬼使神差的出现在这片荒郊野外。

        “你也不必疑惑。这国家都是朕的，朕想知道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就像田青仁死了以后，是苏家人帮他收尸。芙蓉你亲自为他选了墓地，又操持了他的葬礼。”

        芙蓉没说话，她不明白皇上说这话的意思。

        “其实，朕也相信，田青仁他不是幕后指使。”皇上叹了口气，远远的望了眼田青仁的坟墓：“那两个刺客一口咬死田青仁是主谋，行刺帝王非同小可，田青仁他……性子也烈了些，没想到刑部的人下手也太狠了些，记得当初。朕每次出宫，或是回宫，都能看到田青仁守在朝阳门，他是个好人，又懂规矩。在朕面前，从未失过分寸，可惜……这一次，却是朕害了他……”

        “皇上真的相信青仁他不是主谋，那青仁死也瞑目了。”

        “可田青仁毕竟娶了齐国的七公主，据朕所知，七公主可是齐国国君心尖尖上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七公主从中作梗，想加害于朕，田青仁是替她背了包袱呢？”皇上沉思，帝王之家，一旦牵涉到生死，哪个帝王都不淡定了。原本简单的关系，也变的复杂起来。

        芙蓉不知是对皇上失望，还是对田青仁的死耿耿于怀，或者说，她有意要保护七公主。这个时候。也就她肯，她敢站出来替七公主说几句公道话了：“皇上既然相信田青仁的为人，又深知他不是主谋，为何不愿相信七公主的为人呢？万一七公主不是主谋，反而与此事无关呢，难道……皇上也要让七公主像田青仁一样，冤屈到死吗？”

        “你是说？行刺朕的人，另有其人？”皇上摇摇头：“芙蓉，你太单纯了。”

        “不是我单纯，或许是皇上想太多了。”芙蓉忍不住道，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是大逆不道的，青儿赶紧拉了拉芙蓉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以免惹了皇上生气。

        还好皇上并不生芙蓉的气，而是无比羡慕的道：“田青仁和七公主，有你这样一位肯仗义执言的朋友，真是一件幸事，可不幸的是，七公主在刑部，早就招认她是刺杀一事的主谋了，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难道芙蓉你还想护着她吗？”

        “不可能。”芙蓉后退两步，突然有些伤感，七公主承认自己是主谋？芙蓉不愿意相信：“皇上难道不想一想，七公主为何会招认吗？她知道田青仁被刑部的人关了起来，我想，刑部的人肯定也告诉她青仁挨了打，受了刑，以此来威胁七公主，七公主招认，说自己是主谋，我想，她定然是想护着青仁的性命，可惜，她没有能护住他的周全……”

        “你真觉得如此？”皇上疑惑。

        “七公主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她跟田青仁一向情深，她主动招认，除非是这条理由。”

        “可招认自己是主谋，或许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难道她不怕死？天下有不怕死的人？”

        “天下人都怕死，但要看怎么个死法，若有一天，我跟苏畅都被关在刑部，我为了护苏畅的周全，也会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到那时，死也并不可怕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后妃无数，招之即来，当然不明白民间夫妇的艰辛跟伟大。”芙蓉含着泪。

        皇上默然，许久，他抬起头来，却换了话题：“京城很多人都在议论，说苏府里丢了孩子，苏少奶奶的一对龙凤胎丢了？”

        “是。”芙蓉强忍着泪。

        “你倒是好样的。”皇上叹了口气：“自己的孩子都丢了，还肯为朋友的事操劳，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找孩子吗？孰轻孰重？”

        “孩子丢了，苏府的人也一直在找。”芙蓉默默道：“只是……人海茫茫的，怕也没那么容易。我虽想念那两个孩子，可如今，也顾不了周全了。”

        “你放心好了。朕早知你丢了孩子，虽不知孩子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但早就交待下去，让京城的守卫们都注意，凡是抱着孩子出京的，一律不准放行。每一辆出京的马车，甚至挑着担子的走夫，都必须严格盘查，每一处可能藏匿孩子的地方，都必须找一找，翻一翻。朕可以告诉你，虽然你没有找到孩子，但你的孩子一定还在京城里，放心好了，什么时候你找到孩子了，出京的守卫，才会放松警惕，那些抱孩子的人，才会得以放行。”

        “谢皇上好意。”芙蓉深深的鞠躬。

        “能替你减轻一点压力，能帮你一点儿小忙，朕愿意……”皇上热烈的看着芙蓉。

        芙蓉却堵上了皇上的话：“皇上不必再说了，天冷，皇上还是回宫去吧。我也得回去找孩子了。”

        皇上又看了芙蓉一眼，这才坐上轿子，远远的去了。

        芙蓉站在冰凉的雪地里，雪水已浸湿了她的鞋袜，她却恍然站着，皇上说，她的孩子还在京城里，这让她暗自欣喜，可京城那么大，孩子在哪里？她回望田青仁的坟墓，又想想七公主的境遇，不禁叹气。

        青儿帮她拍拍鬓边的雪，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芙蓉姐，刚才吓死我了。”

        “你害怕什么？”

        “皇上啊。”青儿四下望望道：“天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田相公在刑部受虐致死，人人都说是皇上的意思，这样说来，田青仁在皇上眼中，便是一个罪人了，帮罪人收尸，又被皇上看到，说不准皇上会勃然大怒呢，可刚才我瞧着，皇上好像有些怜惜的味道，不过好在……皇上并没有动怒。”

        “恩。”

        “看来皇上还是在意芙蓉姐的。”

        “这话不可乱说。”

        青儿低头道：“是，我不乱说，不过皇上让京城守卫守住出京的路，严格盘查，这样以来，少爷跟小姐，就出不了京城，咱们就多了一分希望了。”

        芙蓉点了点头。

        或许这是这么些天以来，最好的一条消息了。

        虽然，这是一条让人无法放心的消息。

        宁夫人早早的迎接在苏府大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柚子皮：“哎呀，少奶奶，赶紧让下人拿着柚子皮熬些水你洗澡，去一去晦气。”

        “有什么晦气？”芙蓉盯着她，看到宁夫人的嘴脸，她就有点厌恶。

        宁夫人撇撇嘴道：“当然晦气了，这大过年的，少奶奶就去坟场走了一圈，别人家都是安安生生的过年，咱们苏府却在送葬，可不是晦气吗？用柚子皮煮的水啊，洗了之后，是最去晦气的，少奶奶快去吧。”

        宁夫人把柚子皮往芙蓉手里塞，芙蓉没有接，柚子皮掉到了地上。人来人往的，下人又踩了两脚。

        宁夫人瞪眼：“少奶奶你——”

        “不过是送朋友一场，我没觉得晦气，大奶奶若觉得是晦气，便去煮柚子水洗澡好了。”

        “你——”

        芙蓉摆脱她，径直回了房。

        安慕白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这些天，他天天出去找孩子，京城里那些酒楼饭馆，或是茶楼赌坊，他几乎走了个遍，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一对长的一样的孩子，可惜，并没有什么线索，这一日，他也是早早的出门，很晚了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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