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没有高人

永亮有点微愣。其实从凤小姐不断问字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到了这一句，他突然想起陈公子最初来村里时，村里流传过几日的关于陈公子寻神交之友的流言，后来，吴掌柜就出现了，没几天就离开了，然后陈公子就买了喜鹊的对联，现在凤小姐句句离字不断。而凤小姐与陈公子又认识。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凤小姐此行，怕不是为剑，是为字！

        陈公子所谓寻神交之友是当然假的。他怕是为凤小姐打头阵，想帮凤小姐求字吧。凤小姐的身份没准比陈公子还要高呢。听闻京城那种大地方，最喜这种风雅之事了，有的字千金难求，可，喜鹊的字真有那么好吗？书店是说她的字不错，但只几百文一本啊。并且，只是买字而已嘛，为何凤小姐要这样曲折求字？

        他试探问着：“凤小姐，我，我想问一下，您此行可是为字？”

        凤小姐叹息。陈公子那俗人所为在前，一桩雅事给他搞得乌烟障气，当真是让人气恼。她哪是为字啊。她是为人。

        但她只能点头。

        永亮笑了，果真没错，

        他笑道：“凤小姐，陈公子没告诉您，字是我妹妹写的？哦，对了，您还没来得及与他见面呢。”

        “你妹妹？”梅儿傻眼了。怎么会是妹妹？明明应该是个书生啊，就是剑师也是对的啊，怎么也扯不到一个女子身上去，一个女子，哪能写出那等狂草出来。

        凤小姐脸色一变，但转瞬恢复如常，笑道：“哦，他竟没告诉我，是你妹妹……”

        梅儿知道，这样的笑表示小姐情绪不对。并且小姐说话有些怪异。

        “凤小姐您要是喜欢我妹妹的字，我把家里的都送你好了，这活还是我接的呢，镇上的四方书店收的……”

        凤小姐失神地看着永亮。

        梅儿急道：“永亮小哥，字呢？”

        永亮去了黑娃房里，拿出不少书本出来。

        梅儿忙接过来，正是齐物论、孝经，还有道德经、诗经等……不用掀开就知道了，看着书皮上的书名就知道了，正是那样漂亮的楷体，字字饱满，看着心就宁，气就静。

        “你妹妹还可还有狂草之作？”梅儿问道。

        “狂草？就是那个鬼都认不出的草字？那种字叫狂草？是啊，听着名可不就是吗？”永亮自语笑道。

        “可还有？”梅儿再问。

        永亮摇头：“没有了，梅姑娘，我妹妹后来不写字了，就是陈公子来买对联，她就写了草书。”

        凤小姐抬头，正色道：“永亮，带我去看她。”

        “凤小姐，天太热，老宅那里打铁，很热……很热……”

        “带我去看她”，凤小姐说道，不容反驳。又换上了温和笑脸，“我为她而来，理应要见她。”

        永亮面露为难之色：“凤小姐，我妹妹，她……她……有些体味。最近，不太愿意见人，不过，她很快就会好的，李郎中说的。”

        凤小姐笑得有些飘忽，说道：“无事，带我去。”

        王家老宅门口，凤小姐抬头看着那张旧横批。

        永亮忙道：“凤小姐，这就是喜鹊写的对联。”

        没错，是她了。凤小姐心中滋味难言。

        莫菲才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衣裳，听到敲门声，永明开门，永亮带着饭菜篮子，身边还有两个陌生女子。

        永亮热情说道：“大哥，这是京城来的凤小姐，这是梅姑娘，喜鹊，凤小姐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莫菲有些莫名。她身着玫红色的上衣，她每天出的汗会把所有的衣服全湿透，然后全洗了，第二天再穿遍全洗。现在刚好穿的又是玫红色。

        她奇怪地望向凤小姐。凤小姐的一双凤眼如同小师妹一样，莫菲不禁绽放一个笑容。

        凤小姐也笑了，自打开院门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臭味，然后看到了这个写出让她魂牵梦萦的书法的人，王家二房的次女，喜鹊，比她小半岁的样子。

        她看到了后，明白了一句话：心通透了，便能看到净土。

        黑娃的心是通透的。

        她那身明艳的玫红色如同她的眼神，还有她绽放的一丝笑容。天下的女子没有那样的笑容与眼神，那种自信与凌厉是浑然天成，懒于修饰的。

        她相信，眼前这个女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就只这眼神与笑容，便能打败所有的对手，这样的绝色是骨子里的。

        黑娃说得一点没错，她是绝色女子。

        凤小姐笑得心酸而动人，说道：“我因为你的字，来寻你，看到了你，才明白，那样的字，只有你才写得出来。我叫凤仙儿……”

        凤小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与莫菲成了亲密朋友。不过两天，她便可以随时进入老宅。

        她与黑娃一样，闻不到莫菲身上的异味，她们俩顿顿坐在桌前吃着素菜米饭，欢畅相谈。

        莫菲看到凤小姐的凤眼，便心生温暖，看着吃着米饭加青菜的凤小姐温和说道：“仙儿，白米饭好吃吧，要我说啊，当季的新鲜白米最为有口感了，你嚼一嚼，嚼出米香再咽下。”

        又说：“仙儿，你吃过冬天的菘菜吗，以后要多吃，那对你的身体好……”

        又说：“仙儿，你要多吃黄精，等过几天我修体应该会结束了，便教你一套功法，你学了后，容颜不老，气死皇后。”

        凤小姐则说：“喜鹊，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生呢，我们本应该就是手帕交，却让我过了十四年才找到你……”

        凤小姐又说：“我一早就看出你的字里有剑意凌厉，一点不错啊，你才是铸剑的那个人……”

        又说：“你一定有个隐世的高人师父吧？”

        莫菲说：“是啊，只是师父不在此世。”

        “你很难过吧，当时。”

        “不，师父曾说，若是有这一天，让我不要难过，要为他鼓盆而歌……”

        王家大房得知又有贵人来订二房的剑，并且，那贵人小姐与喜鹊贱丫头好得如同一人似的，气得喉咙发腥，只想喷血。

        尤其是王永光，他最近常揉太阳穴，这些事，太让人头痛了啊，这个贱丫头，又丑又臭的，怎么贵人小姐能与她交好，这贱丫头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王永光与胡氏交待：“村里人的口舌你们要注意，主要放在李财与村长家，李郎中那不用担心，他不爱嚼舌根。村长虽是个聪明的，因为前阵陈公子在我们家住着，他不敢多言是非。但现在陈公子不在我们家住着，他与欧阳地又走得近，搞不好会说走嘴。你要给他透露一下，就说是祝宝看中了菊花，我们平民老百姓的，也没法子，只能顺了。”

        “还有李财家，他婆娘与二婶关系亲近，他婆娘又是个见人熟的，没准也会说走嘴。至于黄家的黄家那里我会稳住，让他们最近不要来村里……”

        陈晟睿在凤小姐来到跨桥村的当天傍晚就知道了。贵人为永明的剑而来，怎么不传得沸沸扬扬，村人说来者名叫凤小姐与梅姑娘还有个大块头，被称为魁哥。一听就知此凤小姐就是彼凤小姐了。真是笑死了，大块头魁哥，不就是田魁吗，竟然找京城著名的大傻来相护。

        他当然知道凤小姐是抱着与他相同的目地而来，再想到凤小姐在京城的为太祖母祈福的借口，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凤小姐可怜又愚蠢。爹娘的意思他不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想把这么愚蠢的女子嫁给他？没得让人笑话啊！

        凤仙儿啊凤仙儿啊，真是枉称京城第一才女，徒有虚名！

        那恶臭的小骗子八成是个骗子，凤小姐也同样逃不过被骗？还给骗成这样团团转？这事实在是有趣的很。凤小姐被骗，他暗中查访高人，她为他们做了掩护。

        若是凤小姐得知真相后要怪罪臭丫头的话，他会相帮的，凤小姐可不敢乱来，她现在本应该在京郊的寺庙里呢，如何在这千里之地被一个村姑所骗？

        小骗子啊，你可得感谢我才是。陈晟睿暗暗说道。

        我好容易才接受那狂草是你所书，到现在又八成是骗局，当然，或者是高人之意。可是，高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知。若不是骗，真是你写的，或许……也是……蛮好的。你虽然臭，但我可以寻人给你治好。你若不臭的话，倒是有许多可取之处，至少，能教我学习你的功夫身法，还有，可以与我一起探讨书法，我不会嫌你又土又丑……

        三天后，欧阳天面色凝重的摇头：“少爷，仍是没有高人的行踪与气息，实在莫测得很。并且，昨天晚上，凤小姐甚至还带着梅儿入住了王家老宅，今天中午的饭食由梅儿亲送，而捶声……今天……也仍有……那时……凤小姐……在里面。”

        “是那天的捶声？”陈晟睿震惊地看向欧阳天。

        欧阳天点头：“正是，少爷。”

        陈成睿怔怔，沉默许久不说话，然后他抬眼看着欧阳天与欧阳地，轻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一开始就是我们错了？也许，真的没有高人，高人真的已逝……那么，就是剑是那丫头打的，山上时，与欧阳天你对仗，她的剑术高超。那天开院门，她全身都湿透了，她大哥却没湿得那么厉害，是……是我们错了？”

        欧阳天凝重着脸色，缓缓点头：“少爷高见，理应是这样，依我与老地的功夫，多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气息总归是有的……这么说来，那丫头会打剑？那丫头会打剑！宝剑！”

        “欧阳天，你和我去老宅，欧阳地，你去村长家喝酒，多问些关于那臭丫头的事，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祝宝，你去找你的菊花去，放你大假，别在我面前那白痴样。你也去多探下关于臭丫头从小到大的事情，滚，快去。”陈晟睿大声吩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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