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托尼觉得，他受到了很大的、而且没有必要的惊吓。

        能让他心跳速率突破每分钟一百次的人，无疑只有希德。他原本以为这种考验他心脏强度的事情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也该是希德对他表白啥的——

        但这个第一次居然用在了把希德从地底下挖出来上！而在看见人的那一刻，他竟然为希德没事而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泪！

        当然，这泪水的量还没到溢出眼眶的程度，而金色的面部装甲也让他很好地遮掩了自己的情绪。

        希德没事，真是太棒了……才怪！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让你离开了吗？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扔下这三句质问后，托尼不等希德从一台已经被压扁的自给动力厢车中完全爬出来，就径直启动战靴的飞行推进器，利落地化作了天上金红色的弧线。

        在场其他人还有佩珀和娜塔莎，两人都惊呆了。为什么托尼能把关心的话说得那么令人讨厌啊？！

        “没什么，”希德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出来了，正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把自己另一条腿抽出，“哥哥正在气头上而已。”

        “老板，”佩珀略有犹豫，“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希德这时候已经完全抽身出来，正整理自己的西装。实话说，除了有点灰之外，他看起来随时能参加一个国际会议。“我只是来不及赶到紧急通道，天花板就掉了下来——”他指了指那辆勉强还能看出原来样子的厢车，“所幸我们的产品质量还算可靠。”

        这话让佩珀更怀疑了。差点葬身地底，为什么希德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这总感觉不太正常，再加上托尼的怒气……

        呃，他们的副总裁应该不会在那种时候还记得要给斯塔克工业这次的展览会收拾烂摊子吧？比如说顺道给车辆的抗震性能做个广告……？

        佩珀被自己大胆的想象惊呆了。不不不，肯定是她想太多！希德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但事实上，必须得说，希德的想法比佩珀的猜测还要更大胆。

        在知道万科和机械士兵之后，他就知道博览会要砸；然后则是蜘蛛侠出现，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头条又多了一个；钢铁侠马上就加入战局，人们肯定会对此津津乐道。

        为了在这三个头条中挤一个位置，他也只得豁出去了——有什么比一个活人从堪比地震现场的灾难中成功存活更有说服力的推销呢？

        什么？你说伊凡·万科有可能成功？不好意思，就算神盾局阻止不了万科，钢铁侠也绝不可能！

        当然，这些都是官方理由。于私，希德觉得，他真该冒险刺探托尼的反应。他已经等了十年，绝不可能再等一个十年。

        今天的事实证明，托尼和他想象的一样在乎他，甚至有可能超过。但到底到什么程度、又有没有到他期望的水平，仍旧存在疑问。

        不过没关系，希德在指挥清理现场时心想，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托尼，他依旧有最大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发展一如希德的预料。媒体对斯塔克工业博览会的失败大肆报道，最热新闻列举如下：

        “突遭袭击，斯塔克工业博览会毁于一旦！”

        “粉丝还是敌人？蜘蛛侠惊现斯塔克工业博览会！”

        “新一代装甲诞生！细数钢铁侠最新装甲与马克五型的五大差别！”

        “运气=实力？斯塔克工业副总裁死里逃生竟毫发无伤！”

        虽然最后一条新闻有希德蓄意制造话题的成分在，但斯塔克工业的股票不降反升，已经说明了一切。至于那些抵达斯塔克工业总部的信函和访问，更是带来了金额可观的订单——

        没错，斯塔克工业在这件事里根本没有受到坏的影响，因为希德第一时间就把它们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给自家产品打了个免费而强有力的广告，这是其一；

        在脱险之后立刻着手让人对汉默先进工业提起诉讼，这是其二；

        迅速召开新闻发布会，言明斯塔克工业将承担受伤者的全部康复费用、并进行相应赔付，这是其三。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和速度给斯塔克工业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比如说第二条，就让斯塔克工业抢在汉默的一堆债主前面，先拿到了汉默先进工业的抵押资金以及保险公司赔付。这些钱除了用来付赔款之外还绰绰有余，正好可以投入生产研发，有利无害。

        另外，这种慷慨的态度也有利于维护斯塔克工业负责任的正面形象、推进知名度和认可度，是优秀的危机公关能带来的最大好处。

        而汉默先进工业这一次彻底破产。因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和扰乱社会治安，贾斯丁·汉默面临着超过一百年的监|禁惩罚。至于被神盾局带走的万科……让我们提前给他点根蜡烛吧。

        “‘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在看到这件事的总结报告时，希德轻轻重复了托尼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显然不会是他们，对吧？

        这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滴了一声，自动接了起来。“先生，康纳斯博士已经进入了电梯。”

        “知道了。”希德回答，把总结报告收起来——他可没有奉献商业机密给别人看的爱好。

        在他做完这事之后，佩珀就把科特·康纳斯请进了希德的办公室。

        “请稍等，我去端咖啡。”佩珀说完就先掩门出去了。

        科特·康纳斯博士是一名科学家，主要研究跨物种遗传使人类肢体再生，目前就职于奥斯本企业应用科学研究部。希德在学生时期就认识他，因为他曾经在麻省理工开过几次讲座。

        “好久不见，教授。”希德起身和对方握手。但他只能和康纳斯博士握左手，因为后者的右手只剩下一截上臂。

        “好久不见。”康纳斯博士有些拘谨。

        这原因固然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本来就不算外向，另外部分则是因为断臂而潜藏的自卑。这点在平时不容易体现出来，但在有强烈对比时就很明显——比如说和希德这样的天之骄子身处一个房间内时。

        “请坐，教授。”希德从办公桌后面绕出，端过佩珀送进来的两杯咖啡，再把其中一杯递给博士，顺势坐在侧面沙发上。

        咖啡温暖醇香，似乎也带给了康纳斯博士足够开口的勇气。“突然造访，实在很冒昧。实际上，问题也可能很冒昧……”

        “不要介意，请说。”希德和众多商人打过交道，这种话听得多了。但当然，他看得出博士是真的有点卡壳。

        康纳斯博士似乎想再抿一口咖啡，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我想知道……你现在还在研究蜘蛛毒素吗？我记得你曾经写过一篇有关它的论文。”

        “您说的是我最后没发表的那篇吗？”希德笑了，“真荣幸，还有人记得它。”

        康纳斯博士从这种避开重点的回答里听出了隐藏的否定。他有点失望，但还没彻底死心。“你没有发表是因为……？”

        “因为我发现我还有更多学分需要修。”希德依旧微笑，“那时留给我毕业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做出个取舍；您一定能够理解。”

        “没错……”虽然康纳斯博士点头(希德的身份就注定了不会成为一个科学家)，但他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掩失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从来没有放弃您的课题。”希德接下去道。“今天您过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康纳斯博士看向希德，欲言又止。但最后他还是把话头卡了回去，摇了摇头：“就是老样子……没有太大的进展。”他想了想，又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今天打扰了。”

        两人道别之后，希德依旧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

        他几乎可以确定，是奥斯本企业的人给了康纳斯博士太大的压力。尤其最近风头不小的蜘蛛侠；只要知道一点点蜘蛛毒素的内情，就很容易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并且，不管蜘蛛毒素在制造出蜘蛛侠方面是否成功，以他对奥斯本企业的了解(总裁诺曼·奥斯本已经卧床多时，代为决策的高层相当急功近利)，康纳斯博士的研究进度受到质疑也是必然的。

        “调开资料库。”

        希德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说，但空气里立刻弹出了一整面蓝色悬浮光电屏，密密麻麻的白色字母从上面闪过。

        他说的是实话，他那时候没什么时间把蜘蛛毒素研究下去；但现在不一样，蜘蛛侠主动出现在了他们斯塔克工业的博览会上。

        先假定蜘蛛侠本人是友非敌，那么，提前确定蜘蛛毒素可靠与否就很重要——它未经人体实验，有什么副作用谁都不知道——要是能找出蜘蛛侠到底是谁，那就更好确定了。

        这个时候，蜘蛛侠——年轻的高中男孩，彼得·帕克——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进入更多人的视野。

        事实上，他仍旧沉迷在自己竟然和超级偶像出现在同一条新闻里的激动中，根本无法自拔。他已经把相关新闻都做成了剪报，贴满了卧室的一整面墙，最中间的是他和钢铁侠并排放在一起的新闻彩照。

        “虽然最后为了隐藏身份而偷偷溜走了……但这是个良好的开头！”彼得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忍不住畅想美好未来。他并不贪心；如果能让他和托尼近距离地见上一面，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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