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将小飞船全数歼灭后，四人要对付的就剩下唯一那个大的了，或者说是母舰。

        “这是怎么发生的？”还在母舰中的玛勒基斯完全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他们飞船的造型就证明了高超的灵活性，怎么可能被轻松聚集在一起、然后击溃？

        阿格里姆，玛勒基斯的忠实追随者，和玛勒基斯一起陷入数千年沉睡、又在以太召唤时一同醒来，是个更加高大强壮的黑暗精灵。与玛勒基斯接近白化病的外貌相比，他的头发同样银白，但肤色是黝黑的。

        “看起来，他们可能拥有一些先进的计算系统。”他这么说，同时知道玛勒基斯并不需要理由、而只需要胜利，所以立刻就改了话题。“但就算他们穿了装甲也没有关系，因为任何装甲都无法抵挡我们！”

        透过对外的屏幕，玛勒基斯能看到，两架装甲在击溃他们飞船包围后降低高度，现在正替地面上的托尔和洛基破除重围。“我刚才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两个并不是阿斯加德人？”

        这种误会的确很容易造成。

        黑暗精灵早前只和阿斯加德开过战，对柔弱的地球人根本不屑一顾。而照正常的推理，阿斯加德人在上一次战|争中夺走了以太，这次唤醒的人也和阿斯加德有关——不然刚才以太持有者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阿斯加德？

        所以就算是现在，看到两架和阿斯加德铠甲风格迥异的全身装甲，也没有一个黑暗精灵联想到里面是地球人。

        阿格里姆也对这种事迷惑不解。能感应到以太位置的只有玛勒基斯，他自己根本看不出两架战甲之间的区别。“这也许是一种障眼法，”他不是很肯定地猜测，“虽然在迷惑方面用处不太大？”

        玛勒基斯不打算对这种猜想发表意见。“不管里面是什么人，不管以什么方式，”他沉声命令，“都得让他们交出以太！”

        在这种指示下，战场上的四人很快就发现了区别。原先进攻托尔和洛基的黑暗精灵大多换了方向，目标直指两架装甲。

        他们并不是徒手搏斗，而是持有一种造型古怪、枪管闪烁着暗红的枪支。这些枪支的弹药和同系列的□□，爆炸后都会在空中撕裂出一个扭曲的暗红色球体。最关键的是，这些球体能在产生极大吸引力的同时，把周围的一切都卷进去，直至一同消失不见！

        “我可不想被送到某个不知名的空间去！”托尼灵敏地躲过好几发子弹和□□，一瞬间原地上升，以脱离那些奇怪玩意儿的射程。“小心点，希德！”

        就算托尼不这么喊话，所有人也都看得出，希德的确该小心点。原因别无其他，就因为他一人就引走了黑暗精灵全部火力的百分之八十——

        “看起来他们能感觉到以太在我身上，”他一边飞速地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一边调侃自己，“我该感谢他们的厚爱，是不是？”

        托尼有心帮忙，但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别离希德太近，以免两人都被卷进去。所以他继续悬浮在空中，寻找黑暗精灵最密集的地方，再精准地给上两炮。“别说话了，”他道，“赶紧甩掉那些家伙！”

        希德依言照做。瓦特阿尔海姆地界十分空旷，只有些丘陵的起伏，所以依靠急拐弯来摆脱追兵什么的都很不实际。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动用以太的力量，让它在自己身后产生巨大的暗红色屏障——

        扑！

        扑扑！

        扑扑扑！

        刹车不及的黑暗精灵撞上屏障时，发出的就是类似水泡浮出水面的轻响。听起来没什么，结果却很要命——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穿越过一层半透明的水幕，但穿过去就直接消失了！

        “等等……？”托尔震惊了，他觉得这一天里他震惊地次数实在有点过多。“这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大部分黑暗精灵都在追着希德跑，所以洛基现在有空暇回答这个问题。“你还没看出来吗？希德在用黑暗精灵的那件武器！”

        “可是这……”托尔能猜出这点，但他不理解希德为什么可以将以太用得如此顺手。以太是黑暗精灵制造出的武器，理论上不可能太轻易听从别人的命令，不是吗？尤其是，玛勒基斯本人还在附近呢！

        “很明显，”洛基轻声道，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一道不甚明显的灰白弧线，“在灵魂宝石之后，又有一块无限宝石为希德所折服。”

        托尔猛地回头看向洛基。“当你说‘折服’，”他强调似的问，“你是在说无限宝石会自己选择主人吗？”

        洛基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几秒。期间当然有黑暗精灵想要偷袭，但都被托尔的锤子打飞了。“不好意思，我的形容给你造成了误解。”然后他这么说，“就和人们追求强大一样，无限宝石大概也是如此。尤其当我们知道，力量宝石本来就有贪婪的属性。”

        这么一解释，托尔大致明白了。

        力量宝石，也就是以太，本身已经很强大，但它依旧会汲取附身者的能量，的确能算是一种贪婪。假使以太认定，它的新主人要强于旧主人，当然有可能抛弃玛勒基斯！

        以太不会再回到玛勒基斯手里，这固然是个好消息；但另一个问题也来了——以太在希德身上发现了什么，才会让它背弃制造者？

        这对话，还在忙着摆脱追杀的希德没注意，但托尼听到了。“等等等等，”他嚷嚷起来，“你们的意思难道是，以太盯上了希德？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个好消息？”

        必须得说，这推论不仅仅震惊了托尼三人。

        “这不可能！”一直在注意希德周边战况的玛勒基斯大惊失色。“他不可能掌握以太！”

        出于同样的理由，阿格里姆原本很黑的脸色似乎也要白了。以太该听从的是玛勒基斯的命令，这不合常理！正常情况该是这样的——以太附身到别人身上，以太吸取那人的力量，但以太最终能够还是会响应玛勒基斯的召唤，回到他们黑暗精灵的手里！

        可现在，残酷的事实给了他们一个火辣辣的耳光——那架装甲周围有个半透明、暗红色的球，所有试图穿过它攻击希德的黑暗精灵都有去无回！

        “该死！阿斯加德这次到底找了谁来做帮手？”玛勒基斯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他不在乎鲜血，不在乎生命，只在乎胜利；然而，现在情况告诉他，他连以太本身都要失去了？那还谈什么把宇宙划归黑暗？没有以太的黑暗精灵，在宇宙中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我们下去！”玛勒基斯很快做出了新决定。他必须得弄清楚，那个人在以太上做了什么手脚！

        撂下这句话，玛勒基斯大步走向通往地面的舷梯，阿格里姆紧随其后。他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所以已经把一块看起来像烧红的煤炭的扁圆球体握在手里。它是个一次性用品，带来的力量增幅也是一次性的。但他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身死，他只想做成一件事——为玛勒基斯达成他的愿望！

        地面上，战况依旧激烈。托尼、托尔、洛基都在对付各自的敌人，略占上风。而希德呢，他正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以黑暗精灵母舰为中心绕圈。随着他身后的尾巴愈来愈短(因为黑暗精灵不可避免地撞上以太形成的保护罩而消失)，剩下的黑暗精灵士兵也变得犹豫起来——

        用枪打、用炮轰、用人推，都没法突破那道屏障，那他们难道只能送死吗？

        玛勒基斯的亲自出现，终于改变了这种局面。也没听他说话，还活着的黑暗精灵就立刻退开，在托尼等人外头形成一个隐隐的包围圈。

        一直绷紧神经的希德终于能松口气。他停下来，觉得脑子里和浆糊一样翻江倒海，只能猜想是以太支取他身体能量的副作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落在托尔附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哟呵，这时候想要谈话了？”托尼也慢悠悠地降落下来。“一开始没见你们这么有礼貌啊？”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又仿佛想起什么地说：“哦，对了，你们叫什么？总不会全部都叫黑暗精灵吧？”

        托尔很明白，大敌当前，他不该走神，但还是忍不住瞥了托尼一眼。这到底是什么嘴巴啊！拉仇恨程度杠杠的，和洛基有得一拼！

        “黑暗精灵的首领玛勒基斯，”洛基难得好心回答，“还有他的副手……叫什么来着？”他仿佛真的陷入了沉思，还用手指挠了挠下巴。

        卧槽，这两个家伙都好欠揍！

        托尔和希德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同样一句话。

        阿格里姆对此毫无反应，至少表情不变；玛勒基斯也一样。在应对挑衅方面，他们都很有经验。

        “波尔之孙，”玛勒基斯开口道，“你们之中，有两个不是阿斯加德人。”

        “那不是明摆着吗？”托尼对奥丁一点好感都没有，立刻就抢在托尔和洛基前澄清了。“我们从地球来的……地球你们听得懂吗？就是中庭！”不能不说，他这么表明身份的时候没有自豪。

        很难说黑暗精灵有没有接收到这种自豪感，但他们的确听懂了。

        “中庭？”玛勒基斯重复一遍，完全没法相信。九大国度他都考虑了一遍，结果竟然是他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地球人根本无法操控以太！”他坚持道，还在摇头。

        “在这方面，你说得没错。”托尔接过话头，因为他意识到，任由托尼担任外交的话，结果将会和洛基一样惨痛。“这其中有些曲折，但这并不是我们今天站在这里的理由。”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重点是，你们还执迷不悟吗？”

        玛勒基斯意识到，就算他再好奇以太为什么会受一个中庭人的操控，他也无法得到答案。事实上，他根本不相信托尔的说辞！

        但不管相信不相信，这都意味着他不知道如何取回以太；而如果失去以太，黑暗精灵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灭亡！

        “执迷不悟？你说真的吗？”他反问，冷笑浮现在他苍白的脸颊，“你祖父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瞧吧，我亲爱的哥哥，”洛基不失时机地插话道，不能说没有嘲讽，“我早就说了，你劝服的话从来就没有说服力。你连我都说服不了呢。简直就该说，太差了，完全地惨不忍睹……”

        虽然努力想要无视，但托尔最终还是没忍住，恶狠狠地瞪了洛基一眼。他弟弟今天废话怎么特别多？因为关太久憋着了吗？

        就在他们俩一来一往的时间里，阿格里姆已经捏碎了那块石头。

        巨大的能量流入他的身体，让他全身皮肤都和撕裂的岩浆表面一样爆出火花。他嘶吼起来，身体表面骨骼疯长，最终形成铠甲的模样；头部也是如此，甚至还长出了六只角！

        “哇哦，这变身看起来特别可怕。”托尼假模假样地表示害怕，实际上却是跃跃欲试。“我闻到了最后一战的味道！把剩下的这些家伙解决，我们就能回地球了！”

        虽然话里没有人称代词，但很明显，能和托尼一起回去的人就只有希德。

        所以，没有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回应，托尼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希德？希德？”他用装甲胳膊碰了碰希德的。

        后者依旧毫无反应，托尼顿时惊慌起来。“希德？”他提了点声音，力气也大了一点，同时意识到希德从落下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贾维斯！发生了什么？”

        “希德先生……好像晕过去了。”人工智能不太确定地回答。

        “什么叫好像？”托尼一点也不信，“而且，有人是站着晕的吗？”

        “因为希德先生的情况和通常的晕眩不同。”贾维斯实事求是地回答，“希德先生的所有生命体征都很正常。只有一点不同，他的大脑热灶区域比平时大得多。”

        所谓的大脑热灶区域，就是活跃的大脑皮层。

        “我听你的意思，怎么像是过度烧脑？”托尼狐疑道。

        但这根本不可能！他们刚才做的事情，充其量就多绕了几个圈，一点也不费神……不对，那是他做的，希德还用了力量宝石！

        “是那个以太的问题吧？”托尼这么说，语气里充满了咬牙切齿。就知道没好事！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先生。”贾维斯很快回答，“但我确定，如果您继续站在原地，那很快就要被卷进异次元了。”

        “什么？”托尼条件反射地打开背部推进器，一下子冲上高空，同时还没忘记把失去意识的希德拉起来——

        三颗手榴弹在原地爆炸，产生的暗红色扭曲空间离他脚底只有半米不到！

        “将背部装甲对接，”堪堪逃过一劫，托尼意识到他现在没有时间深究希德的晕眩原因，立刻拿出了备用方案，“然后并联装甲控制系统！”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同时控制两套装甲进行攻击了！

        然而，托尼一接手就发现，希德装甲里剩余的能源是百分之百，根本没有损耗。这种情况的产生，想想就知道为什么，他不由得愤怒起来——当然，这种愤怒只针对那些该死的黑暗精灵和他们制造出来的该死武器！

        托尔和洛基在黑暗精灵的包围中浴血奋战，托尼的大火力加入让他们轻松很多。

        “坏消息，”虽然早就加入战局，但洛基一直没忘记注意希德那头，“我们这边倒了一个。”

        托尔正在抡锤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就意识到托尼刚才的一通乱轰是为了什么——很明显，托尼被气疯了。“大概是使用以太的副作用，”他急促地道，声音因为剧烈活动而略微喘气，“赶紧把剩下的黑暗精灵解决！”这样他们就可以早点把希德带回阿斯加德诊治了！

        洛基眼珠转了转。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匕首，同时也没有接话。

        和他计划的不一样，希德突然失去了意识。这意味着，希德大概免不了再去一趟阿斯加德……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也想同时回去！托尔总算有句话说对了，他绝不想把牢底坐穿；他最终当然要回到神域，但那时他必须坐在众神之王的宝座上！

        因为希德之前已经消耗了黑暗精灵的众多战力，所以托尼等三人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剩下的局势。

        如果一定要说棘手的话，就是变身后的阿格里姆。这家伙就和头蛮牛一样，甩起托尔来都不带喘气的。事实上，托尔和洛基两个对付阿格里姆一个，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而这正是阿格里姆的目的。他拖住了托尔和洛基，那么玛勒基斯就能去对付落单、还背着一个人的托尼，再伺机夺回以太！

        这算盘打得不错，但实际上并不那么顺利。

        因为希德的意外，托尼现在肾上腺素急剧爆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都快红了眼。玛勒基斯的目标还是他背上的希德，更是戳了他的逆鳞——

        “想要以太？”他一边冷笑一边调整装甲状态，确保自己最后的五连发能把玛勒基斯轰成渣，“那你就来试试看！就算希德不清醒，你也得不到以太！”

        早在发现托尼一人控制两架装甲的时候，玛勒基斯就意识到以太一定反噬了希德的思维。不管这段时间有多长，都是他下手的大好机会。如今托尼这么说，自然也不能阻止他。“我可不那么认为，”他站在原地，向上伸直双臂，“以太肯定会回应我的呼唤，就和……”

        虽然托尼已经怒火攻心，但他只要还有一点理智，就不会听玛勒基斯把话说完。开玩笑，好像真有人等着看玛勒基斯召唤一样！

        所以，必然地，托尼一口气把剩下的炮弹都打了出去，其中还包括两枚反应模式为氘核聚变的小型导弹。这玩意儿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导弹，而是重氢弹，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别说是个玛勒基斯，是座阿尔卑斯山也炸平了啊！

        这爆炸让整个瓦特阿尔海姆的地面都震动、颤抖起来。一时间，满目都是黑色烟尘，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一朵夹杂着红炎的大蘑菇云腾空而起，竟然比周围环境还要亮上几分，还照出了底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不——！”

        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阿格里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他原本已经进入狂化状态，这时候被极大的悲愤和绝望击中，更是没有理智可言。他一手就切下了比他高出三倍、粗出五倍的石柱，高举它，准备砸向托尔——

        但下一秒，一柄黑色双刃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因为锤子总是被阿格里姆击飞，得不到能量补偿，所以托尔已经打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击了。这突然转变让他十分意外，然后马上意识到，能在这时候给阿格里姆一刀的人只有洛基一个！

        照常理来说，被当胸穿过只有死路一条。可托尔没想到，阿格里姆并不在这个常理之内。实际上，阿格里姆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剑尖，就转身回去，用一种完全无法想象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块巨大的石柱砸向了洛基——

        “不——！”

        这回轮到托尔阻止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洛基在巨石的冲击下倒了下去，只想立刻赶过去。但在他成功之前，距离洛基更近的阿格里姆就先于他采取了行动——

        这个完全失去理智的黑暗精灵反手拔下自己胸口的剑，在洛基胸口同样的位置补了下去！洛基闷哼着咳出血，而他把剑拔|出来，还想再补第二下！

        “不，不！”托尔踉跄着冲了过去，试图拦下阿格里姆。

        但阿格里姆的第二剑并没有落下去，因为洛基从背后靠近他时还给他安了一个黑暗精灵的手榴弹。前面已经提到过，这种玩意儿爆炸以后，周围不论是什么都会原地消失——

        所以阿格里姆死了，还死得无影无踪。只剩托尔抱着洛基的头，看着弟弟迅速变得灰白的脸而无能为力：“洛基，洛基！”他慌乱地喊道，湛蓝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坚持一下，我们回阿斯加德，回去就好了！”

        但洛基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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