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假如灭霸头盔底下有眉毛，这时候一定已经挑到了发际线。

        没错，他觉得宇宙立方不太好使，他也猜出了希德想要宇宙立方，但这难道意味着他会将得来不易的战果拱手相让吗？

        相比之前的低调，这家伙变得不太客气……不，是太不客气！

        “你觉得，我主动给你？”灭霸说话的语气并没什么变化，身体姿势也是，唯一体现出来的反应动作大概是他眼睛微微眯了眯。

        “不会。”希德道。他漫不经心地往前踏了一步，脚下一片巨大的、分枝状的蕨叶背面瞬间就蹦跳着弹出了一片烟灰色的孢子雾。“然而，”他话锋一转，轻轻一笑，“问总是要问的。”

        这语气和表情都很淡，然而灭霸感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汗毛起立感——不合时宜是因为他从不怯场，汗毛起立则是因为他从这话里听到了隐藏的巨大危险——

        问总是要问？这意思难道是，如果问了以后他不给，对方就可以直接抢了吗？

        虽然站的树杈距离希德所在的地面足有三十多米的高度差，但灭霸仍然产生了一种被踩在脚底的糟糕感觉。“这发展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说着，嘴角下拉，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表情，“真令人期待。”

        这时候，谁先被激怒，谁就先输了。希德当然不会暴跳如雷，因为他根本不着急！之前，他没有刻意选择一棵比灭霸还高的树蕨降落，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只要他有实力，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挺好的，”他这么回答灭霸，“我也讨厌婆婆妈妈的嘴上功夫。”

        照理来说，接下来两人就可以正式开战了。然而灭霸突然想到一点，立刻抬手展开五指。“这玩意儿，”他托了托宇宙立方，“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希德很快把问题抛了回去。

        虽然灵魂宝石还不足以读取同时拥有时间宝石和宇宙立方的灭霸的思想，但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猜出对方的想法！比如说现在，灭霸这么问，肯定是因为对方发现不能随意使用宇宙立方！

        灭霸冷冷一笑。“我知道得和你一样多，不用试图对我卖关子。”他伸出另一只手——那指尖上跳跃旋转着浅橙色的瓣状微光——“时间非常美。它让我看到了所有有关你的一切。”

        所有有关他的一切？

        希德微微扬起下巴，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他能隐约意识到，灭霸无法顺遂使用宇宙立方，这种情况的造成很可能和他有关。毕竟，他一开始就和宇宙立方绑定出现，至少在神盾局资料里是这样。

        另外，既然灭霸可以让整个地球都回到白纪，那也就意味着，倒溯个二三十年根本不是难事，获取他在地球上的经历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宇宙立方是数千年前无意遗失在地球上这件事，灭霸估计也知道了。在那之后，灵魂宝石追踪而来，想必同样在范畴里。

        “那我可就太感谢你了。”想明白这些，希德真笑了。“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怎么样？”

        灭霸一看希德那笑容，就明白对方已经猜出了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然而，这并不令他感到气愤或者气馁——说句实话吧，在最初的紧张刺激感过去之后，他现在感到从未有过的跃跃欲试——他终于遇到了可以认真一战的对手！

        “要是早点遇到你这样的人，说不定我就不会在长老会那些人所谓的判决下浪费那么多时间了。”灭霸扬声道，语调里隐隐带上了兴奋。

        “浪费时间吗？”希德语气依旧轻柔，但也依旧坚定。“我倒觉得是个必要呢。虽然，真说起来，你并不是在诚心悔过；但事实就是，没有你的宇宙少了不少麻烦，不是吗？”

        “哦？”灭霸小幅度拖长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吓走了方圆百里内所有能听到声音的活物。

        希德神色不变，他知道灭霸的话还没说完。

        灭霸终于笑够了。“我可是在解决麻烦呢！”他大声道，瞳孔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那些人活着才会有麻烦！”

        这种理论，希德也就随便听听。有句俗话说得好，想打败某些人就得先把自己降低到对手一样的水平，而他不想将就自己的逻辑。“这理论还挺新鲜的，”他一边说一边点头，“至少所有人都以为你在讨死亡女神的欢心。”

        “我确实在这么做。”灭霸毫不在意地承认了。

        这多少有点出乎希德的意料。基本上，照正常推理，一个野心勃勃得想要称霸宇宙的男人，大多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很少会是因为女人。就算是因为女人，通常也会找个别的、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公开——

        像灭霸这样坦承自己对某个女人的迷恋足以让他毁灭世界的，还真不多见！

        “她很漂亮吗？”希德突然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回轮到灭霸觉得出乎意料。虽然，在希德出现时，他已经貌似不在意、实则仔细地研究了对方身上的任何细节；但是，他现在发现，他依旧低估了对方——不是实力，而是一些更危险的东西。

        “你倒是适应良好。”灭霸再次哼了一声，随即纵身一跃，落在距离希德不远处的地面上。“没错，她很漂亮，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这么回答，一双利目上下扫过希德。“在我看来，她比你更值得获取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漂亮？”希德啼笑皆非。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回事，为什么要拿他比啊！据他所知，他的冷漠比英俊更加远近驰名！

        不得不说，斯塔克工业的女员工们要是知道他们的副总裁明知道这点还依旧冰山，肯定分分钟哭晕在厕所。

        “当然不止漂亮。”灭霸直言不讳。“她是女神，也是死亡。”

        也就是说，灭霸迷恋的其实是死亡本身？并且，灭霸还认为，死亡该是所有人最关注的东西？

        “每个人都要死，这我必须承认。”希德从善如流。

        灭霸眉弓一动。“然而，你还觉得他们自己有选择权？”显然，他帮希德把后面半句“但是”给补全了。

        “当然了，他们有。”希德肯定。但在灭霸再次开口之前，他又补充道：“这是无限种可能之一。被你夺去生命，也是其中的一种。”

        灭霸这回真的惊异了。他杀人无数，仇家遍天下。就算他没碰过的人，也都会被他吓跑，胆子大的还会多骂两句。

        这些都很正常，他知道，但并不在乎。反正，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的看法与她何干？

        但今天，头回有人对他说，被他杀死也是可能之一？这话是事实没错，但不显得太冷血太清醒了吗？

        “我好像有些理解你的意思了。”灭霸道，语气变轻。“我得说，我很欣赏。”

        “我的荣幸。”希德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另外，我还得说，其实我刚才没弄清楚你的全部。”灭霸又道。

        这听起来是坦诚，但实质上有别的暗示，而希德听出来了。“你现在知道了？”

        “猜出来一点点。我觉得很接近。”灭霸说，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希德身上，这时候更是亮得和探照灯一样。“你刚才说，无限种可能。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和宇宙立方一起落入地球，也是无限种可能之一？当它变成现实，才成为唯一的可能？”

        希德从没预料到，他和灭霸之间预定的大战会演变成哲学思想讨论。“你是在说？”他有些隐约的猜测，但不能确定。

        “我是在说，”灭霸重复道，“我发现了一些共同点。”

        这话比刚才的可能性讨论还不可捉摸。“我。”他只能确定这点，“和谁？”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越把事实串起来，灭霸就越发肯定——

        正常地球人会和宇宙立方有些不可不说的密切关系吗？

        正常地球人能控制水流、空气和重力吗？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正常地球人可以轻松掌握无限宝石、并驱使它们为自己所用吗？

        答案当然都是不能。饶是灭霸已经去过许多星球，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人，或者说生物。这可绝不是他孤陋寡闻，而是真相已经超出实际！

        这样一来，只能开拓思想——

        拥有强大力量，不是任何已知的生物，却能显出人形？

        灭霸真的认识一个这样的人，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一个女人，死亡女神。

        这么说起来，希德还未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也是有可能的——就算这可能极其微小，但也属于无限种可能之一！

        “我知道了。”灭霸突然一笑，嘴角弧度十分诡异。下一刻，他就开始迅猛加速，目标直指希德：“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你变成地球人之前的那一种可能到底是什么吧，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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