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行露(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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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新防盗, 订阅未满8o%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关于父亲新近宠爱的两位才人, 我是早有预料的,今年中我有数次都见到父亲不与母亲同住,且父亲身边的高长龄, 又有好几次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后宫之中,我头一次撞见他时, 还特地同他问过一次好, 将他吓得不清, 后来他便不这么畏缩了,在后宫中见了我,也会如平常一样笑嘻嘻过来同我见个好, 寒暄几句。
我对那两个才人没什么印象, 只知她们都很年轻, 比我大不了多少,也都很漂亮, 至于如何漂亮,我又说不出来, 毕竟这后宫里漂亮的人实在是太多,也无非就是那几种脸, 那几样说话的方式,穿的衣服也总差不多。
我曾吞吞吐吐地向母亲禀报过这件事,隐晦地探听母亲的口风, 然而母亲除了笑着拍拍我的头, 说:“还是女儿和娘亲。”又叫人给我拿许多吃的之外, 并无其他表示,甚至主动下令让那两个才人随扈。
我理解在这个时代里,男人们这么做很正常,专一反倒才是贵族们的原罪,但是心里依旧有些不自在,在行宫里见了父亲时,脸色便总有些怪异。
父亲当然不明白我的心思,见我像是不大舒服的样子,特地又侍御医来替我看了一回,得知我一切都好以后,还特旨许我随意使用行宫内的所有汤池。
召御医这事传到母亲那里,严重性便又上了一层,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同母亲商量的,隔了一天,我忽然又被允许随意出入行宫和猎苑,母亲还特地叫我过去,说既是在行宫,便不用天天寻婉儿上课,只消练些书法即可。
既是母亲厚爱,我自然也无推辞之理,当日便兴冲冲地去了马厩——父亲在宫中建了六个马厩,每次出巡,便轮流从一个马厩中选数十匹马跟从,此次带的是飞龙厩,里面最漂亮的是一匹才八岁的白马,这马名字便唤作“飞龙”,生得毛色光亮,身形匀称,难得却是品性温顺驯良,从不踢人踹人,它本是清河姑姑进献给母亲的,可惜母亲嫌它太过温驯,平常只用它做仪仗,从不曾骑过,我对它倒是很喜欢,得了命令,立刻便叫人牵了它出来,登鞍上马,来回小跑了一圈,洋洋得意地一扬头,问韦欢:“如何?”
韦欢走近几步,伸手摸了摸飞龙的脖子,淡淡道:“膘肥身健,油光水滑,养得很用心。”
我知她与母亲一样,只喜欢烈马,也不争强,又骑着飞龙来回跑了两圈,忽而兴起,引鞭指着猎场的方向道:“四娘,我们去打猎罢?”
韦欢的父亲没有资格随扈,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宫人,本不在扈从名录上,我是借着要她教我骑马的由头才让父亲允许她跟来,因此我每一往马场或马厩走,她都会跟在我身边。
韦欢抬着眼皮看了我一眼,懒洋洋地道:“天寒地冻的,不说我们,连畜生们也怕冷呢,你白白地到那野地里吹风,又未见得能打到什么,还不如等开了春到京郊去呢。”
韦欢在众人面前一贯恭敬,然而我与她相熟,她说这话时眼里的敷衍一看便知,因笑道:“横竖也无事,出去转转也好。”不等她回答,又对看马厩的宦官笑道:“替韦四娘子也选一匹马。”
韦欢劝我本就是应付差事,等马牵出来,早翻身骑上去,来回跑了一次,面上虽依旧淡淡,脸颊却兴奋得微红起来,我见她兴致颇浓,与来行宫时的低落全然不同,越性提议道:“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猎苑。”说着不等她回话,便猛一策马朝猎苑奔去。
这飞龙甚是神骏,便是力狂奔时也极稳便,我骑着它,便如身在云端漂浮一般,轻松便进了一片小树林,韦欢的马远不及飞龙,此时早已被我甩得没了踪影,我便停下来等她,骑马骑得热了,把大毛披风解下来,再等一会,又觉风冷,便把披风披上,然而直等到我被风吹得瑟瑟抖了,也没等到韦欢到来。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骑手呵呼之声,听着少说也有五六人,此是猎苑,虽不至于张墙设网,却也守卫森严,能入内的,多半是我的某个亲戚,我便也没在意,松松坐在马上,等着韦欢与我的随从。
那一行人靠得近来,我才现人数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了,光马从便有二三十人,个个张弓负箭,鲜衣怒马,我本以为这些人见了我会慢下来,谁知他们竟似没看见我似的,呼啸而来,势头甚猛,我技艺不精,不敢与他们置气,连忙调转马头,让在一边,心中甚是不悦,便凝神看这群是何人——这群人中,为的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披着白狐皮裘,穿着胡服,头戴尖顶浑脱帽,足蹬赤皮靴,背负箭筒,手挽长弓,腰间还配着一把镶金嵌玉的长刀,我见他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总之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身后的人也都不过二三十岁,个个穿着胡服,配着弓、箭、金鞘短刀,从我身边过去时,有几个人转头看我,其中一个把手指含进嘴里,一声呼哨,那前头的人便猛地调转马头,绕了一圈,停在我跟前,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
我见他目光甚是放肆,挺了挺胸,抬着下巴道:“你是何人,敢在猎苑恣意纵马?”
他轻笑一声,歪着头对我一抱拳,道:“二娘别来无恙?”
我想起来了,他是母亲的外甥,武敏之。
我怔了下,才省悟她在问我,观此地景致已然看过,并无甚新鲜之处,便道:“好啊。”独孤绍方引我们上马,一路骑到一处庄园,庄丁们接我们进去,绕过里面一大片曲水楼台,便到一处码头,码头上停着五六只舫子,其中一只里艄公水手都已预备停当,还有专门随船的乐伎舞伎。
独孤氏的部曲不等吩咐,便笑嘻嘻陪着我的府卫们依次上了旁边的船,这些船上也设了宴,只是没有酒,为的校尉看我,我道:“你们辛苦了一天了,好好歇一歇罢。”他方命府兵们轮番在船头当值,自己依旧亲带着八个常在我跟前走动的军卫候在我身边。
我们依次上了船,玩耍这么些时候,我竟有些饿了,不待开口,独孤绍身边的侍女们便已上了宴席,这回却是正常的筵设:
先上干果四种,有荔枝、银杏、榧子、榛子;继而是雕花蜜煎四样,有雕花梅球、雕花笋、雕花金桔、雕花姜;继以砌香咸酸四种,紫苏奈香、砌香萱花柳儿、砌香葡萄、甘草花儿;正菜八样,羊舌签、鹌子羹、肫掌签、鸳鸯炸肚、沙鱼脍、炒沙鱼衬汤、羊豕牛熊鹿五生盘、红羊枝杖、春饼、生菜;下酒菜是姜醋香螺、煨牡蛎、江瑶生、蝤蛑签;另有脯腊、鸡腊、鸭腊、蒸胡、汤饼、古楼子、胡麻粥、杏仁饧粥、冷蟾儿粥配食。
我方才饿,看了这宴席,却又无甚可吃之处,便只胡乱喝了几口粥,听见外面热闹,索性走去船头向外看。今日立春,无论高门富贵,抑或寒门士子,乃至市井小民,都涌到了这洛水之滨,水上游船如梭,寒碜些的船上头尾都站满了人、满船皆是笑闹之声;清雅些的,可听见里面吟哦颂咏,船上人个个激扬指点、逸兴遄飞;若如我们这等富贵舫子,便是远远已可听乐声悠扬,近看时不是有舞伎,便是有伶人,两船交汇,船上人还难免要走出来,隔水互问寒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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