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话音刚落，江岚就开始心虚，不知晓姬无问会不会怀疑她。

        如今修真界风平浪静的，连一点有关魔渊的风声也无，她骤然说出这话来…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最近上古志异读得多，无端联想到的。”

        江岚试图将自己的话圆起来，让它听起来没那么突兀。

        “是嘛…”

        姬无问背对着江岚，看不清这人的神色，这令她愈加慌张。

        “如果只是寻常的阴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江岚语气坚定了些，既然到了这步，就不能露怯。

        只见姬无问踱步回到竹窝棚前，捡起一支钗端详着，好半晌，才道出一句：“徒儿，当真是聪慧呀。”

        这人嘴角含笑，轻睨着江岚，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暗光。

        江岚心如擂鼓，生怕姬无问质问她。但仔细想想，这人就算怀疑，可能也会揣在心里。

        而且，她道出这些，说到底也是为了临风门好，姬无问作为门主，没有理由与她对立。

        还没等江岚发觉出什么，他又接着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多亏了徒儿提醒我。”

        “山岳门的野心差点贴在脑门上，但山岳的实力与我们两宗势均力敌，甚至稍微逊色些。”姬无问将茉莉簪饰对着阳光，“他们若想一统修真界，便只能借外力了。”

        江岚点点头，心思顺着姬无问的说法而思考，忽略了怕被质疑的情绪。

        “可是，让临风门的弟子中蛊，对放出魔神有什么助力，这二者似乎并没有联系。”江岚佯装不知道镇魔玦的存在。

        此话一出，姬无问笑意更深。

        几乎是立刻，江岚反应过来，一个小弟子，就算方才姬无问话中有提点，她凭什么敢猜山岳门会放出魔神。

        江岚要被自己蠢哭了。

        姬无问没揪着这点，而是认真地回答了江岚的问题：“无论封印魔渊，还是解除这封印，都需要一样东西——镇魔玦。”

        “此物被分为三块，分散在三宗门手中。山岳门此行的目的，大抵是为了夺取此物。”

        “原来是这样…”江岚决定从此刻开始少说话，说多错多。

        “镇魔玦，一直藏在临风门后渊秘境的暗室之中，须得两位长老的灵识识别，方可打开。”

        姬无问还真没把她当外人，连这个都告诉她。

        而且，待她引出“魔神”话题后，这人明显松了口，将一切都道了出来。就好像…在等着她先开这个头。

        江岚轻挑眉毛，她突然就想到了影视作品中，变态反派对一个人吐露所有秘密后，便将那人灭口的桥段。

        打了个寒颤。

        没关系，姬无问既不是变态，也不是反派，不用怕。

        她尴尬地冲姬无问微笑，尽量挤出一个还算纯良的表情。

        姬无问没再开口，默默替她整理着窝棚中的簪饰。

        江岚不问，这人便不开口，无奈之下：“师尊，所以山岳门的人想借着采选弟子进秘境历练的机会，夺去镇魔玦吗？”

        她暗翻白眼，心里明镜似的，还非要个捧哏。

        “一来，这些中了子母蛊的弟子既可以光明正大进入秘境，二来可以供他们驱使。”

        江岚点点头，“可是，秘境历练，顶多派门内弟子负责，长老们是不会入内的，他们如何开启存有镇魔玦的暗室…”

        姬无问看着江岚，似乎是在示意她继续思考下去。

        弟子被下了蛊毒一事，山岳宗根本没想隐瞒。他们便是算准了临风门就算发现，也不能与他们当面对峙。

        相反地，临风门发现子母蛊一事后。会担忧上千名中了子母蛊的弟子进入秘境，变数太大，危险太大，寻常弟子应付不过来，自然会派长老入内镇守。

        好精细的阳谋。明知是局，却不得不入局。

        “好算盘呀。”江岚不禁感叹道，这计划周密，“临风门不能对来采选弟子们下杀手，也不能让采选弟子伤了门内的人，当真进退两难。”

        江岚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不时飘向远方，有些天然的憨纯之态，但她说出的话，却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极其机敏的姑娘。

        姬无问打量着她这番模样，不由出神。

        “这计划，山岳门定是计划了许久。但是，他们没料到，您会回来。”江岚将目光投向姬无问。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分明才认识姬无问不久，而且这人身上还有许多令人猜不透的谜团，但她还是下意识信任他。

        “这是在夸赞我吗？为师倍感欣慰。”

        江岚嗔了他一眼，接着说，“这也算是个好事，至少我们知道，在秘境历练开始之前，那些来采选的弟子都是安全的。”

        “只是，要在这几天内，找出母蛊主人。”

        姬无问微敛嬉笑神色，“秘境内外，联系甚微，母蛊主人若想操控一众弟子，就须得在进入秘境之中，如此一来，便缩小了范围。”

        “不会太紧迫吗？”进入秘境之内，山岳宗的人会随时发难。

        “秘境之内，变换无穷。若非临风门之人，很难寻到暗室。寻不见暗室，他们自是不会打草惊蛇。”

        江岚点点头，如此，倒是不急了。

        天色渐晚，夕阳斜照。他们二人在窝棚旁一言一语，全然忘记了要做生意。

        “明日，便要与你四师妹比试，可有胜算？”姬无问帮着江岚归拢着簪饰，打算收摊。

        这一日事多，她险些忘了自己也是要比剑的。

        “自然是…没有。”先不说修为高低，这剑法，她才练了不到一月，如何敌得过何溪十数年的苦练呢。

        “也罢，太强的力量，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姬无问没头没尾冒出这一句。

        江岚收拾簪饰的手一顿，亦没再接话茬。

        西峰离居所不算近，二人却默契地没有御剑，毕竟江岚不太擅长。

        这个时辰，西峰至住所行人稀少。一条宽路，两道人影，偶有虫鸣鸟叫，给临风门添了些烟火气。

        许是一天的疲累，两人静默许久后，江岚先开了口。

        “师尊，为何要与我谈论这些？”论处理起宗门事务来，她未必比方明擅长。

        “那么，你又为何要相信我呢？”

        江岚被问了个愣怔，当真是她粗心大意而说出魔神一事吗？还是她从心底，就愿意相信姬无问呢。

        “有许多事情，是解释不得的。”

        姬无问尾音轻柔缱绻，消散在风吹碎叶的沙沙杂声中，却又重重敲在江岚心头，无端拨出几种她不懂的滋味来。

        那天夜里，江岚辗转未眠。

        --

        试剑会第二日，热闹仍旧不减。甚至因着门内弟子知道江岚那拿不出手的修为，而更加期待这两位师姐妹的比试来。

        江岚看着这把与自己磨合不到数月的剑，又瞧了瞧众人，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丢人。

        “江岚，你待会用什么剑法与我比试？”何溪抱着剑，跟上江岚的脚步，共往试剑台去了。

        “你不会…要用天禄剑法吧。”何溪想起江岚耍了将近一个月的儿童剑，十分头疼，“好好的临风剑法不用，使起这个来，也不怕丢人。”

        此刻的何溪与江岚早没了众人以为的矛盾，这番话，实则是真正为江岚考虑的。

        江岚也想用潇洒炫酷的临风剑法呀！只是条件不允许她这个貔貅精。

        “不过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用何剑法也无甚分别。而且，这天禄剑法，也并非一无是处。”江岚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古话不是说，若是精于剑术，再烂的剑法也能发挥出不同的效果。”

        何溪翻了个白眼，不再管她。

        一进试剑台，隔着老远，江岚就捕捉到那抹桃红色的身影。姬无问今日来得早，也不知是不是早来看她这蹩脚剑法的。

        毕竟，这剑法算是师承于他。

        江岚向那端微微点头，便上了比剑台。

        本来还有些许紧张，如今到了这，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台下交头接耳，内门弟子更甚，仿佛已经看到江岚被打个落花流水的模样。

        “江岚，就算你只是练气期的修为，也要尽全力。不然，我看不起你。”何溪知道江岚性子变了许多，对修为一事不如从前那般汲汲营营。

        可最近几个月，这人也过于“摆烂”了。

        江岚闻言冲她一笑，“放心，我还想着赢一把流虹剑呢，必然会尽全力。”

        台边的灵符灯一亮，比试正式开始。

        何溪大抵还是顾及江岚，没有立即出手。

        那就只好江岚先来，她拔出银剑，颇为熟练地做出个天禄剑法起势动作，便朝着何溪方向去了。

        她自己觉着没什么，台下可炸了窝。弟子们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岚那个左摆右回的滑稽动作。

        “这是……”

        “不会是天禄剑法吧。”

        来临风门采选的弟子们，定会事先打听一些宗门内事的。他们对这位“三师姐”的特殊性，也有所了解。只是，这一本正经打出天禄剑法的模样，实属是把他们整不会了。

        这天禄剑法，他们民间都不太使用，这临风门三师姐的确与众不同。

        门内弟子们就更欢腾了，这江师姐近月来可没少干出人意料之事，今天这天禄剑法一出，又让他们开了眼。

        “不愧是三师姐。”

        “来赌师姐几招败下阵来。”

        “三招不能再多了。”

        一个被江岚帮助修过灵剑的弟子开口道：“说不定，师姐找到了自己的修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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