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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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且说那偷儿借助夜色翻腾跳跃、迈走疾行,过青瓦屋檐、鄙陋小巷,短暂于一处杂物堆积处安息,左右张望,迅疾脱下身上的夜行衣藏好,仅剩一身白色中衣。
杂物堆积处旁乃一处寥落门庭。茅舍青青,壁上青芜疯长。门栓轻响,自门内走出一人,那人乍见自家门口黑影乱晃,蒙昧夜色中,着实唬了一跳。
身长约莫七尺,男子体格轮廓……他捂着胸口,狐疑道:“不易?”
何聪定睛一看,在门外着白色中衣瞎晃荡的,不正是此时应在房中酣睡的幺弟何不易吗?但见自家小弟伸展肢体,一副睡醒晨起的模样,笑呵呵地打招呼:“大哥,起得这般早?今早……热的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可不是!额头淌汗,中衣贴着后背,汗水淋漓,热得不轻。何聪疑惑道:“昨儿下了一日的雨,清晨凉风舒爽,哪有这般热?怕不是身体有恙?不要站门口吹风了,小心一味贪凉,着了风寒!”
何聪念念叨叨,拽住何不易胳膊,将他往门里轰,“快回去换件衣裳!着中衣在门口晃荡,也不像话,换一身干燥舒爽的!躺回去再歇会儿!”
何不易笑应,帮临出门的何聪抚顺衣服的褶皱,不经意翻到何聪内襟新缝补的痕迹。东方尚未破白,熹微晨光里,他扫视一眼自家长兄疲乏面色,嬉笑的神情收敛了些许,“大哥,衣服破得不能再补了,改明儿,我带大哥去买件好的吧?”
何聪忍不住遮掩了下,他伸手拢拢衣襟,“不用不用,钱哪能这么花!你大病一场,等好了,须得找其他的营生,指不定谁会要你呢!能省一分是一分!”止住话语,他苦笑,心道:不易长得人高马大,说到底,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孩,我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他仰头打量何不易的身高,暗暗叹道:自家小弟,与母亲长得真像……
何聪父母,来自外地,在集云镇定居了几十年。父亲何朝华身高五尺三寸,母亲李雍则被邻居笑称“长人”。李雍年轻时曾在集云镇酒楼帮厨,负责收碗筷、洗碗、洒扫类的力气活。厨娘是个好人,知晓她家中困难,总打包些饭菜叫她带走。
“不费掌柜的钱,都是些多出来的饭菜,也没人吃,你带走吧,新鲜着呢,没动过筷!”厨娘笑着道。
父亲在离集云镇不远的海港运输海鲜,当水手,个子不高,却有的是力气,忙起来,便拉母亲一起卸货、拉货。
某日清晨,风和日丽的,天看着不像会下雨的样子。李雍和大厨告假,外出与何朝华一道撑船,船驶出港外,何聪带着弟弟妹妹,挥手告别。
崭新船身在旭日的照耀下,似发着光。
他没想到,父母此去,再也没能回还。
*
灰蒙蒙的屋子,光线熹微。窗户由发黄的纸张,一张叠似一张,糊在一起。
闷热的天气,这家的女主人取下旧纸,换上轻纱。
此时,门外火急火燎进来一人,那人身穿短褐旧衣,头戴斗笠。他迫不及待打开水缸盖子,取下壁挂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送入口中。
“不易呢?”那男人问。
“又跑出去玩儿了吧?”
“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吃饭?臭小子天天疯玩儿。”
“阿聪呢?”
“在后屋劈柴呢!”
“我和你说,我捡了一桩大买卖。”男人放下水瓢,合上盖子,转身坐到饭桌前,帮女人摆放烫手的碗筷。
灶间,柴火正旺,白烟袅袅。
“什么大买卖?看把你得意的。”女人问。
男人瞥了眼在外干活的何聪,笑说:“阿聪大了,需要整修房屋,过两年请人说媒,再是订亲、置办彩礼,我们这点积蓄哪够啊……”
男人就是何朝华。
李雍也跟着望了眼屋外,“你倒说个仔细,什么额外营生?”
何朝华道:“镇东的陈财主领头,叫上我与几个伙计,打算合伙包一艘船,按一百二十日为则,回工本后见利按日分均分……”
“我想着,家中钱银留一半用于平时花销,其余的交由我出工本钱,共八百吊整。”
“你藏私房钱了?哪来这么多?”
“我……我怎么会藏私房钱……”何朝华腼腆笑着,“再向人筹些钱!”
李雍不同意,细问他:“向谁借?利息几何?合作的有哪些伙计?知根知底的吗,人品如何呢?”
她再担忧问道,“若工本不接,又当如何?”
何朝华笑李雍妇人之忧。他道:“都说了,领头的乃镇东陈财主!老陈那人,眼光独道,为人爽气……有什么事儿,他自然会先兜着。这对老陈来说,不过个小本买卖。他都做了二十几年生意了,能出什么错?”
“假若只得蝇头小利,他何必费这功夫,还好心分你吃的?你都打听清楚了?”
“妇道人家,总爱多想!老陈看我们几个伙计为他劳碌多年,好心分了杯羹!多少人上赶着去!怎么到你这儿,却成居心叵测了?”
何朝华在饭桌上侃侃而谈。
十六岁的何聪少年俊秀,他劈够了柴,收拾东西,进得屋来,抹汗时零星听得三两句,不放心道:“阿爸,咱家从来没做过生意,还是再观望下吧……”
“手快有,手慢无,易失难逢的好机会……哪儿来的时间等你观望?”何朝华手拿筷子,和蔼慈祥,“半大小子!这事不用你操心。快过来吃饭吧!”
……
何聪后悔,如果当初自己细问一番,坚持一些,哪怕躺地上打滚呢,能拖着他们不让去就好了。父母双亡,家中重担由他肩负,因疏于照管,小妹伤寒不治,他仅剩下一个弟弟,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生怕重蹈小妹的覆辙。
他怔怔出神,停止了说教。何不易在旁说些什么,他没仔细听。何聪伸手拍拍幺弟臂膀,笑叹一声:“好了,别说了,回楼上再躺会儿吧!你也大了,要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回吧……”
“……诶!”何不易见兄长出神,也不再说话,正待回转,忽而想起一事。“昨儿傍晚……”他挪到何聪身边,小声说:“李家姐姐来了……”
“她又送什么来了?”何聪淡道。
“送来两盅醉蟹,说是你爱吃的,你又不在,我推却不过……”
“不是让你别接?”
“人家姐姐一番好心。我看她,真挺适合做我嫂子……”
“你知道什么?”何不易恼了,“你给放哪儿了?”
“就厨房里,”何不易灵机一动,“我给吃了几只!可不能送回去了!”
何聪眼一瞪,他逃得飞快。
“待我下工,做点东西回礼!”
何不易跑上了楼。他站在窗边,目送长兄因辛勤劳碌而微驼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未明天色里,他脑海中不适时地回响起一句女声:“今日我放你归去,不是怜悯你年少,而是心疼你家人含辛茹苦养育你,事情一旦捅破,他们便颜面扫地,要被人指指点点地过日子……”
自幼家贫,当年父母猝然离世,留下一屁股债务,何聪既要还债,又要照顾幼弟幼妹,累了一身病痛,也不舍得就医。长兄如父,为照拂这个家,何聪婉拒媒婆说亲,时值二十七仍未婚娶……
自己身无长物,到码头做活被人欺侮,心生不忿,故而跟了当地的沈家帮,帮忙做些不能见人的营生。每隔一阵,他便要“交贡”以偿还部分赌债,一步步地,再难回头……
何不易鼻腔微酸,揉揉发烫的眼睛,阖上了房门。
反身回房,脱靴就寝,何不易在自家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枕臂沉思,“明日……明日就了结了吧……钱快还完了,和周哥好好说说,干回本行。时间一久,大哥万一知道了呢?”如此这般地思虑,直至日夜交替时分,才昏沉沉地睡去。
梦境飘摇,他只身来至一处光怪陆离的地界。
白昼光芒柔和明丽,宛若明玉色。微风自头顶吹过,顶上的苍穹望不到顶,没漂浮着一片云。那穹顶似被捅了无数窟窿,断断续续的光束便从大小各异的窟窿外散射进来。
踏足的土地一马平川,视线所及之处,茫茫然,殊无外物。跟前地面遍布蚁丘、山包,耸动拱立,那丘中时而跑出些许光点,光点游弋,于地面攀爬连结,形似蛛网。
他置身其中,倍感宁静祥和,半点不觉害怕。
大小“蛛网”逐渐粘结一体,此时若有旁人浮在高空俯瞰,定会惊诧于它的美丽。光点线圈恰若落雨,绽放水面;又似拥挤街头,行人撑起竹伞,靑竹伞在漫天迷蒙的水汽里缓慢碰撞、游移。
何不易好奇环顾四周,步履微移,彼时恰从光芒里迎面走来一人——那人缓步而行,衣袂无风自动,面目与轮廓皆不甚清晰。
二人对面而立,身量齐等。
何不易凝眉,心中说不出的熟悉,自然而然,张口就问:“你是谁?”
猝然,无数蚁丘像受到惊扰,簌簌抖动起来。飓风袭卷,柔和光芒散若飞沙,四围里,空余黑暗底色。
境界里,又至一位不速之客!
那客身着描金红袍,通身威严气派,他浮在半空,琥珀瞳仁倒映出缩成一团的自己。何不易屏气,右手不自觉地抓住自个儿的衣领,妄想借力以壮大底下一颗怂心。他大起胆子,打量那非仙非妖的男人,嘴唇莫名地哆嗦。
来人俊朗的脸庞不由浮现讥诮,蔑然的眼神如针似芒,“身为神,是没用的神;落为凡人,竟也是废物!”
何不易探看他的眼睛,那人眼底蕴含无尽血色,汹涌澎湃的血水汇成一泓浩渺无垠的汪洋。
星流霆击之际,声势浩大的金戈铁马轰隆作响、席卷而过。
急忙睁开双眼,原是疾风横扫街巷,不少杂物随风哐当翻滚,纵横捭阖间,居然形成了金戈铁马的声势,恍然入得梦来!
梦中如何,泰半忘却,何不易揉搓眼睛,房门被敲得震天响,外头锣鼓喧天,有人在外嘶哑大喊:“走水了!艮街东北隅走水了!快来些人救火!”
“哥!”何不易马上爬将起来,冲出房门。
打开大门,天色不早,包着头巾、穿靛青色短褐的男子匆匆跑过,怀揣盛水器皿。俄而,又有几名妇女手提陶瓮,行走间带起一阵疾风。
他快步走上街,不慎撞到了人。
远处,噼里啪啦的柴火极力焚烧,焦臭味弥漫空中。
东北方向,艮街上方。火舌吞吐,大张獠牙,飘荡的火巾子覆盖整面天空,白墙黑瓦上方留出的蔚蓝被阻塞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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