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就是相处吵闹，又相互惦记

悠长的小道上，驴车正在慢悠悠的往前走去，风吹开车帘，露出里面谦和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穿一件蓝色的儒家服饰，透过驴车的窗户，忧心忡忡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这天太黑，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车外面是村长家的三儿子周山，听到男子的话，笑着接道。

　　“周夫子，你就放心吧。家里人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能下雨了不知道回家啊。”

　　周夫子笑着道：“我是忧心旌阳，他跟我说今天带同窗回来，明天一起去后山游玩，这天看着就要下雨，也不知道他到家没有。”

　　周三恍然大悟，原来是旌阳要回来了，那怪不得，不够旌阳平时都会做他哥的驴车回来，他哥比他晚上一会，驾车时间也比他要久，技术也比他熟练。

　　“夫子真乃慈父，不过您放心，我哥的驴车比我稳多了，不会出事的。旌阳也不小了，听说要准备考秀才了，真是厉害。要是回头考上了，夫子可要宴请四邻。”

　　周夫子笑着谦虚几句。

　　驴车就到了村口。

　　从车上下来。

　　周夫子准备跟周山道别，他们一家坐车都是一个月一算车钱，倒也不用现在付钱。

　　周三闻着空气中的鲜香味道，笑着道。“这一闻就知道夫子家里做了好吃的，夫子赶快回去吧。”

　　周夫子拿着手里的书，笑着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周三点头，又说了两句，两人才分开。

　　寻着鲜香的味道，周夫子雀跃的打开门，堂屋一片黑暗，只有厨房有隐约的火光，和人说话的声音。

　　那股味道，也正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眉眼含笑的走进厨房。

　　把书放到厨房门口的架子上，笑着开口道：“你们娘俩在说什么呢？”

　　静姝开心的喊了一声爹。

　　静姝娘拍拍身上的灰尘，接过周夫子身上披的衣服，有给他端了洗漱的水。

　　“没什么，就是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你，你回来了，旌阳应该也快到了吧？”

　　周夫子用温水擦过脸，顺手把手倒在屋檐下，水流顺着沟壑流到外面。

　　“旌阳说今天回带一个同窗回来，可能要等一会。”扭头对着静姝说道“静姝，你在多做两个菜，这天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然去屠户家买点猪肉也好。”

　　静姝笑着应下。

　　“爹，这有什么，大牛哥今天刚送了一些鱼虾，家里还有一些排骨，我把泥鳅，黄鳝处理了，把排骨做了，再抄两个素菜，加上已经炖好的鱼汤，不就够了。对了，他那同窗是哪里人？要是北方，热些馒头就行，要是南方，我还是蒸碗米饭吧。”

　　周夫子一听，三四个菜，就是再来两个人，也确实够了。“是我们附近的，今天吃馒头。”

　　静姝应了一声，把养在角落里面的黄鳝，泥鳅，捞出来，处理好。

　　又想起还剩下一些豆腐，赶紧找了出来。

　　听着耳边爹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手脚麻利的处理好。

　　先把锅里面的汤盛道砂锅里面，用小火继续熬。

　　“爹，你看着点火。”

　　周夫子接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添柴。

　　厨房的热气滚动，模糊了人的眉眼。

　　还没到门口，就闻到空气中的饭菜香味。

　　周旌阳带着点骄傲的跟身边的同窗说道：“这一闻就知道一定是我姐做好吃的了，我们快点。”

　　同窗笑着调侃他。“你是着急回家见爹娘。还是着急享用姐姐做的饭菜。”

　　周旌阳笑着领头，也不反驳。反而与有荣焉。

　　“我有慈爱的父母，能干的姐姐。家庭幸福美满，还不准我想多回家两趟，你要是再不快点，等会吃饭我可不让你。”

　　同窗笑着跟上。

　　都是年纪相差不大，聊的来到同窗。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周夫子抬眼望去，周旌阳领着同窗进来。

　　高声喊爹娘，蹦跶着进来，把书箱往地上一放，就准备往厨房去。

　　周夫子严肃着脸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教训他。

　　“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守。你做到了几条。”

　　周旌阳欢呼雀跃的心情噗嗤一声灭了。

　　赶紧停下急促的脚步，恭敬，谦和整理好衣服，先问安。

　　得到了家长的回复，又矜持的介绍身边的人。

　　“爹，这是我的同窗，温宴”

　　又对着温宴介绍。

　　几人团团见礼过后。

　　周夫子招呼众人进去吃饭。

　　堂屋的烛光已经点燃，静姝跟她娘把饭菜摆好，转身准备跟她娘一起去厨房吃饭。

　　厨房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用小巧精致的碟子，盛出来的饭菜，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个蜡烛，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人的眉眼上，模糊了静姝娘的视线。

　　静姝先让她娘做好，又神秘兮兮的从锅里面端出来一盘金黄的菜肴。

　　黄色，粉色交相呼应，淡淡的白雾带着鸡蛋的焦香味和虾的香味飘道静姝娘的鼻尖。

　　静姝身为做饭的，给自己开个小灶还是很方便的。

　  堂屋的饭菜虽然不错，但是她每样菜都留了一些下来。

　　而且刚才还趁着机会，收拾了几个虾，做了一个虾仁炒蛋。

　　看着那独一份的虾仁炒蛋。

　　静姝娘瞬间就明白了。

　　心微微刺痛的指着静姝道：“你啊……”

　　静姝讨好的笑了，伸出自己剥虾弄的有些红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

　　“娘，不是我不愿意多做一点，是这虾太难剥了，你看，我手都红了，再说，他们吃的也不差，有鱼有肉，一桌子河鲜，可丰盛。”

　　静姝娘默默听着她的狡辩，一双桃花眼，平静的看着她，看的静姝慢慢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略带伤感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静姝坐在厨房的座椅上，紧张的揪着衣服的下摆，心里忐忑不安。

　　以往每次家里人回来，都会在厨房一起吃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分享着最近的事情，多好啊。

　　这次旌阳带了人回来，却分成两桌，她和娘只能在厨房里面吃饭，她心理难受。

　　静姝娘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温和的问她。

　　“静姝，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静姝咽下嘴里的菜，有些意兴阑珊。

　　“也不是，就是觉得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整治了一桌饭菜，可是结果是我要避开人，在厨房吃。”这是不公平的，凭什么我要躲起来！

　　静姝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默默抱住静姝，可口的饭菜这会确觉得难以下咽。

　　压抑的声音带着妥协在静姝的耳边回响。

　　“我们偷偷的吃，不告诉你爹跟你弟”

　　静姝惊奇的望着母亲，眼神亮晶晶的，正要开口说话。

　　门口传来她弟的抱怨中带着的质问。

　　“好啊，我就说你和娘怎么不过去吃饭，闹了半天原来是躲起来吃好吃的。”

　　从堂屋过来叫人的旌阳一秒进入状态，眼瞳深处带着笑意的指责静姝。

　　静姝快速擦掉眼眶的眼泪，柳眉倒竖。

　　“哪有，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不是跟你们一样的饭菜。”

　　说完，快速把虾仁炒蛋藏起来。

　　旌阳眼疾手快，一把扯住。

　　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不是，还好爹让我叫你们一起过去吃，不然我都没有发现你居然还藏了一份，你还是不是我姐了，居然偷吃，还是虾仁炒蛋，我老早就想吃一口炒蛋了，你还藏私！哼，我这就告诉爹。”

　　静姝愣了瞬间，那盘刚还没动的虾仁炒蛋就被抢走了。

　　旌阳端起菜，拉起娘，快活的向堂屋走去。

　　静姝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就听到旌阳在那边跟他爹说。

　　“爹，我就说还有菜吧，看，姐姐跟娘特意做的，我刚才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你快尝尝。”

　　把虾仁炒蛋特意放在他爹的面前，催促他赶快动筷。

　　又拉过他娘，安置在他爹的身边，傲娇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静姝。

　　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静姝刚才还有些感动的心，彻底没了。

　　拉拢眉眼，神情温和淡然，施施然给他爹行了一礼，道：“爹，旌阳偷吃。”

　　周旌阳顿时愣住了，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静姝居然告状！

　　静姝快人快语的接着说道：“爹，旌阳刚才自己承认了，你还不赶紧罚他。”

　　周旌阳如鲠在怀的刚想开口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静姝直接打断他的话。

　　挑着眉，质问道：“刚才你是不是说尝过了？”

　　周旌阳反驳道：“是，但是……”

　　静姝举手打断他的话。“既然承认了，还有什么不好认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还想当着客人的面改口不成。”

　　注意到温宴饶有兴致的戏谑眼神，还有爹不赞成的黑脸，和母亲躲闪的样子。

　　周旌阳败下阵来，果断的承认他确实偷吃了。

　　“是，是我偷吃。”

　　低低的声音，写满了悲伤。

　　静姝顿时欢快的高昂着头，像个骄傲的母鸡。

　　周夫子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笑意，彩衣娱亲，很不错。

　　注意到事情解决了，这才开口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写一篇策论，交给我。”

　　旌阳蔫哒哒的应了下来。

　　静姝挨着他坐下的时候，给他夹了好大一块鸡蛋，笑着道：“知道你喜欢吃，赶紧吃，我特意炒的老了一点。”

　　旌阳白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谢谢你啊！”

　　打他一棍，还记得给他一个甜枣，别以为一块鸡蛋他就能屈服！

　　愤恨的狠狠咬了一口，就跟泄愤似的。

　　静姝浑身写满了欢快，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有给他夹了一大块。

　　“不用谢，你是我弟，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慢点吃，不够回头再给你做。”

　　周旌阳死鱼眼的看着她，刚才陷害他的时候，也没见她把自己当她弟弟疼爱，这会倒是姐弟情深了。

　　隔着桌子的温宴看着两人的互动，默默的垂下笑着的眼睛。

　　静姝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给了他一个得意眼神，像是在嘲笑他说不过她，只能自己撒气。

　　又在众人注视过来的时候，飞快的娇羞的低下头。

　　众人顿时有些噎住了。

　　吃过饭，收拾好东西。

　　静姝就把剩下的虾拿出来，也不废话的叫正好凑过来的旌阳。

　　“你来的正好，把这些虾收拾一下，我明天炸了。”

　　旌阳面上不情不愿，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做了下来。

　　嘴里嘟囔抱怨。

　　“静姝！姐！我好歹是学子，成天让我忙活家庭琐事，很耽误我时间的，还有今天我同窗来了，你就不能放过我，让我好好招待同窗。”

　　静姝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一条巴掌大的鱼，笑着问他。

　　“那你想不想吃？”

　　回想着他姐香飘十里的厨艺，在看看手里的鱼虾，果断的道：“想。”

　　静姝把鱼往他旁边一放。

　　“想吃就干，还有这些鱼，一起收拾了，我去烧水，喂鸡鸭鹅。”

　　说完，毫不留情的离开。

　　在厨房整理荷叶的静姝娘笑着出来。

　　“又招惹你姐了？”

　　旌阳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娘。

　　拖长的尾音，带着明显的撒娇。

　　静姝娘笑着蹲下，跟他一起整理。

　　“你姐看到这些鱼虾的时候，就想着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带回去跟同窗一起。你可别误会她了。”

　　旌阳知道，但是，那不是习惯了，习惯了见面怼两句，吵两句吗。

　　静姝娘笑着拍拍他的手臂。

　　道“知道你也想着她，连她上次随口一说的游记，不都找出来，还特意带回来了。”

　　旌阳脸有些红，羞的低下头。

　　静姝娘心里好笑。

　　蹲下身，帮着旌阳一起整理。

　　她道“你们姐弟两个能够相互想着对方，有什么值得害羞的。你要知道，看到你们相处的好，你爹可高兴的，比外面人请他吃酒都开心。

　　而且啊，你还不知道吧，别看你爹天天对你黑着一张脸，但是在外面可爱说家里有个继承衣钵的儿子，人家赞扬两句，他能乐半宿。”

　　旌阳低声嗯了一声。“我都知道。时间不早了，娘，你也赶紧去休息，还剩一点我自己能弄好。”

　　静姝娘笑着站起身。

　　洗干净手，道“我儿子就是大气，宰相肚子里面能撑船。”

　　说的旌阳更不好意思了。

　　从厨房出来的静姝，噗嗤在旁边叉了一道。

　　“娘是说你肚子大，可以减肥了！”

　　旌阳的刚才的感动顿时消失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是长大了，富态！不是胖了！

　　鱼虾往地上一放，追着静姝就要跟她决斗。

　　静姝尖叫着跑开。

　　静姝娘在旁边含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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