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后一个剑圣

穹天之下布满大片大片的阴云，原本就猛烈的罡风此刻更加疯狂，地面上的积雪被大风吹起，混合着正在飘落的雪花，形成一股一股的冰雪风暴。

        风暴席卷着冰原每一个地方，唯独避开了二人眼前的山体。

        陆沉和琚明月呆滞在原地，眼前的一幕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

        一个老者端坐在地上，仿佛一个正在闭关入定的长辈。

        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裂痕的话。

        老者的面前，有一剑状的凹痕，偶尔有雪花飘入，立刻被里面无形的剑气绞碎，化作一抹烟尘重归于天地之间。

        陆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走上前去轻轻碰了一下老者。

        “喀嚓——”老者身体的裂痕更加密集，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陆沉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块碎片，那是老者的一根手指。

        这陆沉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向琚明月，却见到眼前的少女也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我师父？”尽管心里隐隐的有了答案，可陆沉还是不敢相信。

        “他是谁？”见琚明月没搭腔，陆沉又问道。

        “剑圣，申屠绝，同时也是整片大陆上最后一位剑圣。”琚明月面色凝重。也忍不住上前查探。

        “以剑入圣，莫非师父是飞升强者？”陆沉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

        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四国已经超过百年没有人成圣了，照你的说法莫非师父已经几百岁了？”

        琚明月抬头看了看陆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也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申屠剑圣。”

        两人的后背都有些凉，仿佛鬼魅在他们的脖颈上轻轻吹了口气。

        解释不通。

        “对了，你带我来找师父是要做什么啊。”陆沉疑惑不解，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重塑经脉。”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陆沉的呼吸猛地一滞。

        “当真能重塑经脉？”

        “并不完全是重塑经脉，毕竟你的经脉异于常人，准确点说是在你原有的经脉上，重新开辟一个新的经脉，赋予你身体另外的全新的灵力运转系统。”此刻琚明月的声音飘渺，如同九天之外的梵音。

        ”新的经脉。“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消失不见的光剑再度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紧接着化作一道流光蹿入那具碎裂的身躯中，蓝色的辉光愈发强烈，将整片阴暗的天穹照亮。

        凝集成实体的剑身失去灵气，变得暗淡无光。

        老者浑身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被陆沉掰下来的断指也开始重生。

        “这”

        诡异的景象让二人头皮发麻。

        没过多久，山洞里的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

        只是——没有焦距！

        “是他，剑圣申屠绝，相传他为了修炼心剑，自毁双目。”琚明月的声音不复往常的冷静优雅。

        眼前的老者，如果没算错的话，已经活了三百余年了而入道境修士的寿命也不过一百余岁，就算长寿的也只是将将二百岁。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风雪将琚明月的恐惧吞食，化作一柄柄利剑反复向二人发起冲击。

        “终于，你还是寻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陆沉一听便听出来了。

        就是他师父！

        “师父！徒儿不孝，未能在师父陨落之时陪伴左右。”陆沉单膝跪地。

        对于陆沉来讲，眼前的老者并不仅仅是他的师父，也是他人生至暗时刻唯一的光芒，虽然老者一直强调自己并没有交给陆沉什么，但是陆沉心里清楚，自己每时每刻经受的罡风都是师父用灵力催动的。而每次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是师父用自身的灵力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可以说，没有眼前的老人，陆沉根本无法活着走出冰原。

        “无妨，既然你来了，那便是说明我们缘分未尽。”老者一改往日的冷硬，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申屠前辈。”琚明月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你认识我？”仿佛秘密被揭穿，山洞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淡淡的杀意开始弥漫。

        “前辈无需惊慌，晚辈从那个地方来。”无视着老者散发的杀意，琚明月缓缓说道。

        听到此话，老者紧绷的身体有一点放松，可琚明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度陷入震惊中。

        “【霜降】是我一手铸就的。”

        老者听到后，浑身的灵力开始四处乱窜，整个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琚明月心念一动。一道密语越过陆沉直达老者脑域。

        半晌，老者才平复了心情。

        “我是申屠绝。”老者的声音似迷茫，又似痛苦。

        陆沉惊讶的看着琚明月三言两语将老者安抚，总觉着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请前辈帮个忙。”

        老者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了看陆沉。”可是为了他的经脉一事？“

        “没错，我希望前辈能帮他开辟【星痕】。”

        “你要知道，【星痕】的开辟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小子还在冰原修炼的时候我也曾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希望是在太过渺茫。”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并不赞成琚明月的做法。

        “即便是有【霜降】，可他终究是断剑。”末了，又补上一句。

        “那若是再加上我的血呢。”琚明月神色如常，只是声音中透出一股子坚决的意味。

        老者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可以一试。”

        一旁的陆沉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一把拉过琚明月的手，眉头狠狠的皱成“川”字形。

        “为什么要用你的血？”

        “开启星痕的阵法需要以血做引，灵器为基，辅以庞大的天地元素之力，血液的等级关乎【星痕】生成的成功率，灵器的优劣则影响你【星痕】的成长。”琚明月看着眼前的男子，伸出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揉开，温柔的解释道。

        琚明月没说的是，倘若血液的等级过高，获赠者有几率从中领悟属于施与者的天赋。

        “我们是武者，只是一点血做个开启阵法的引子而已，不影响的。”琚明月见没能打消陆沉的疑虑，再度轻描淡写的说。

        “真的就只有一点？”陆沉将信将疑。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琚明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陆沉，陆沉在她的瞳孔里看见清晰的自己。

        “申屠前辈，我们开始吧。”琚明月松开陆沉的手，上前一步望着申屠绝。

        此刻的申屠绝内心泛起万丈波澜，琚明月的话没错，只需要一点点血，可这一点点，要的却是琚明月半条命。

        心血！

        心血绝对是一个武者最为重要的东西，天赋、悟性、反应、判断力甚至对元素的亲和对灵气的吸收速度都或多或少和武者的心血有关。

        可以说，没了若是心血全无，这个人便是一个彻底的废人。

        更重要的是，心血极难再生！

        就算琚明月体质特殊，可是取这一下心血，没有几年的时间很难恢复过来。整个人会陷入到相当长的一个虚弱期。

        甚至连修为都会大打折扣！

        所以当琚明月义无反顾的取自己心血为陆沉铸造【星痕】的时候，申屠绝彻底懵了。

        你何德何能啊！让眼前这样的人物这般付出！更何况就连【霜降】都是她的。

        强忍住内心的激荡，申屠绝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苍老的双手在空中结了一个印法，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鼎炉从天而降。

        “进去把，整个过程会持续四十九天，你会极度的痛苦，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申屠绝看着自己的半路徒弟，神色复杂。

        陆沉没多想，相比痛苦，他更畏惧一辈子偏安一隅。更何况此刻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同琚明月如同天堑一般的差距。

        “如果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那么我愿意为了她舍弃一切，也包括我的性命。”

        跳下鼎炉前，陆沉如是想着。

        一旁的琚明月凌空而立，周身散发着明黄色的神芒。

        一滴殷红的鲜血自心脏处缓缓凝结，如同一轮圆月一般和陆沉一并坠入鼎炉。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不断结印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申屠绝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天空。

        那里有一个高贵如女帝一般的倔强身影。

        原本失去灵气的断剑突然发出剧烈的铮鸣，华丽的剑身竟然出现道道裂痕。

        冰原的天愈来愈黑，甚至隐隐有雷声响动。

        “上次在冰原听到雷声是多久以前了？好像是那一位陨落把。”申屠绝周身笼罩着凌厉的剑芒，双手不断地掐着印决。

        “要变天了"

        风暴缓缓成型，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天穹中显现。

        漩涡的中心，正是陆沉陷入沉睡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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