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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遗祸少室峰


方不闻发出着一个老人回念往事般的叹息,顿了顿又着:“慕容孤峰尸体被放在后山一处思过之地,由苦竹大师独自看护,也可诵经超度亡魂归去,待安排妥当便入土下葬。”

        严君想着义父惨状、眼神有恨,秦剑只是静静聆听。

        方不闻语调增强的着:“可他们谁又知,慕容孤峰天禀异于常人,那么重的伤竟然能在最后一瞬间自闭心脉,一丝游气呵护神魂不散,让苦竹大师这样的高僧都被他三魂七魄双亡、六死所骗。苦竹大师修为高深,没有被死而复生的慕容孤峰吓住,出手了他几处大穴,可苦竹大师却无法再杀慕容孤峰一回,随即藏去已形同废人的慕容孤峰,悄悄找来尚未离开少林寺的东方晓月和那位隐士高人。他们都不愿再杀一次这就算是重新痊愈后、也等于是一身武功几乎全废的慕容孤峰。”

        方不闻停下叙述,缓缓自己的心神,他讲这段往事之时,便如身临其境,那犯下的错牵引他无法走出这段往事,所以他会觉着很累。

        秦剑呆呆的看着方不闻此时他才真的确定,慕容孤峰没有死去,他在等着方不闻讲下去,严君也在等着,至少是在等着方不闻告诉她,究竟是谁让义父在那地狱般的苦痛中煎熬这二十年。

        方不闻又缓缓着:“慕容孤峰复生,就算是不能再为祸江湖,可他再也不能出现在江湖,此时关系太过重大,最后三人想出一个方法,将慕容孤峰囚禁在与少室峰远隔相对的一座孤山上。”

        严君的神魂已被牵引回故地,她便是来至于此。

        方不闻顿了顿又着:“孤山因在少室峰范围之内,却又相隔甚远,那孤山远离人烟,少林僧众也从不踏足,一个永远不会有人迹之地,苦竹大师也是年少时曾探险去过一次。最后三人便这么定下来,当天便将慕容孤峰送到孤山上,至此苦竹大师便以闭关隐遁为由,离开少室峰,守护在孤山古洞中。”

        方不闻叹息着,在秦剑和严君的等待中又讲述着:“时光流逝,直到后来的一天,东方晓月和隐士高人双双聚齐,他们按约定,收服当世两大武痴,还带来四条坚硬无比的寒铁锁链,将慕容孤峰锁于古洞中,永不见天日。山洞外面再由两大武痴、疯刀甄不回和狂剑楚不归守护,这两人的武学就算是这三大高手中任意一人,都无法双敌。”

        方不闻缓缓气息,又接着叙述给秦剑和严君听:“也正是此二人下落,让老夫在十年后无意中得知这一消息,却正是因此二人也让老夫绝望、无能为力。他们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弟,习武一生,彼此越想超越便越为武所累,心性成痴,渐渐淡漠世事人情,名字也因一时兴起而改,行事越近疯癫,每年一次比武,直到无力举剑为止。如此下来几十年也依旧如此,他们太痴,武学越相近越无法分出高下,可他们却重一诺,为诺言牵绊,高下不分、斗无止尽,也正是诺言不悔,所以东方晓月和隐士高人才有机会收服他们,把他们永远拴在孤山上不离半步。”

        方不闻停下,秦剑看着方不闻,他已明白方不闻为什么苦等自己,是他把方不闻本已绝望的心又唤醒。

        求助的眼神不仅仅是方不闻,严君也明白方不闻的叙述在此停下了,他在等着秦剑的态度,严君也就求助的看向秦剑。

        大厅静了下来,片刻的沉默,秦剑才缓缓的着:“慕容孤峰若有幸脱出古洞,那天下武林怕是早晚又起一场浩劫!”

        严君急着:“秦大哥、你答应了我!”

        秦剑看着因失望而眼泪瞬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的严君。

        方不闻已接:“慕容孤峰已无法再挑起任何风波,他的重伤隐忍到如今,已让他一身武学全费,你不必担心,救他出来只是老夫还下这笔债,也让严姐了却心愿,仅此而已。二十年的囚困,武学全费,他也应该早已淡去心中的怨恨,再见天光恐怕已是这个行将就木之人最后的心愿了。”

        秦剑听着方不闻的话,又看看严君祈求的眼神,又沉思片刻,这才无奈的着:“我会尽力的,就算是错,也不会背弃诺言,如果因此武林再起浩劫,秦剑宁愿血洒江湖,也会首当其冲,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就要一肩担起自己的对与错。”

        秦剑着话,也看着方不闻和严君,他们都知道秦剑这话也是给他们听的,朋友是能暖着秦剑的心,却也是唯一能伤到他心的人。

        方不闻已看着玉碗中的酒,他的心神飘忽,醇美的酒香虽让他心醉,却无法让他真的醉了,他也在沉思着——虽已二十年过往,可江湖还是容不下一个慕容孤峰。

        方不闻的心神被秦剑唤回来,秦剑那犹豫不决已荡然无存,他的豪情是那么落寞、伤感,一丝笑意挂在脸上,着:“来、今日让我们一醉!”

        玉碗空了再续,坛中酒渐少,方不闻没有那即将卸去这二十年来压在心上的沉重包袱那种欣喜,有的只是落寞和心中揪痛,所以酒便喝的更快一些。

        严君的酒喝的很慢,双眼虽然多数时候只是看着杯中的酒,可秦剑的细微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的心神已不在美酒,早已恍惚在秦剑的世界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喻的伤感,都有萦绕无法消去的愁绪,这本不应该是他们此时该有的情感流露,至少这不应该是方不闻和严君该有的心绪。

        酒在自酌自饮中消得更快,笑声和话语也就渐渐多了,那愁绪被酒压下去,封在心底的角落里,秦剑醉了,方不闻也醉了,两人相携着往后院儿去了。

        严君的酒喝的很慢,眼中有泪珠打转,她的脑海中全是秦剑那充溢着落寞的豪饮,充溢着伤感的杯酒不停歇,她这么多年的心愿有了一线希望,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悲苦终于可以卸去,可她却没有那喜悦涌上心头,因为她知道秦剑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严君眼神入幻,心神默念着:他把自己和方不闻当做知交、足可为之生死的朋友——不惜与剑盟为敌,背着自己一夜奔逃、忘却一切,又舍身救下方不闻,而自己与方不闻所做的却是让他随时与天下武林为敌,将他逼迫的无从选择。自己和方不闻的残忍在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这一切的痛苦他却选择自己承受。

        严君喝着酒,任由眼泪滴落,醇美的酒变的有些苦涩,她却没有品出来,也许这更是她对自己的残忍加以惩罚。

        桌上的酒坛都已空了,严君已步子飘忽不稳的来到后院,就近的一处林木作墙、屋宇环立的院中方不闻的咏叹传来:“二十年沧桑如故,恨事将消,几许愁肠去,奈何人生迟暮。藏酒未尽白霜尽覆染,遥想来、一世红尘不过是一场宿醉,今朝去矣!今朝去矣!今朝去矣!”

        方不闻的声音渐消,不胜酒力之态方显,严君迈着有些发软、飘忽的双腿走进院中。

        孙凡脸色阴沉,半躺半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门口发呆,齐远峰在一边静静的坐着,他也看着门口那空空的门口实在没有什么惹眼之处。

        良久、剑盟孙凡分堂管辖区域,丹江地面分坛,坛主、周仁和一名剑盟弟子走了进来。

        孙凡缓缓坐起身子,他不会那么懒然的和手下交谈,齐远峰也静静的看着两人停在孙凡面前,没有必要的时候,他好像全身只有眼睛和耳朵在工作,其余的便如石雕一样,那种静更利于思考他所听到和看到的。

        周仁等孙凡坐稳、准备听的时候才着:“堂主、古风军师已到浙川,附近的兄弟们集结完毕便出发,二更前就能赶来,副堂主一个时辰前也到了内乡,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孙凡没等周仁完,便接:“他最后的回信了什么?”

        周仁接:“回堂主,江子俊、严笑已到,董建风远在徐州无法赶来。”

        孙凡长出口气,缓缓:“其他人呢?”

        周仁这才又接着回报:“三位护法入夜便能赶到。太清双侠在等最后集结来的兄弟们,夜里就到。总坛主已和三位坛主集结,正在赶来。”

        孙凡听完周仁所报头,看向周仁身边的剑盟弟子,孙凡无声的言语已在发出号令。

        剑盟弟子已在回报:“堂主、剑魔已到浪河地界,没有在分坛停留,目的应该是丹江分坛,另外几路信息汇总,近处的剑宗精锐力量都在向丹江集结。”

        孙凡头,又:“你们出去吧,有消息随时来报。”

        周仁和这名弟子都转身出去,齐远峰这时才着:“堂主剑魔心中被仇恨填满,他没有向远处求援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们一战,这回我们与剑宗之间多年的积怨该有个了断了。”

        孙凡头,又着:“总部一直隐忍,等待时机,剑宗势力不弱于我们,盟主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敢先开战端,可明天开始,剑盟与剑宗的战火就会从我们这里蔓延出去,这也许就是总部等待的一个被迫无奈的机会。”

        齐远峰不觉的头,心神却和孙凡一样,游离的很远,这一战不仅会改变他们的命运,也会改变各地分堂的命运,远在千里之外剑盟总部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剑盟与剑宗这一战无可避免,可这一战却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对与错他们都是在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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