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末（7）

细雨如丝，一阵凄怨的琵琶声响起，如泣如诉。

        一个孤独的少女在雨中弹奏着琵琶，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被雨雾晕湿，显得更加柔弱单薄，像是易碎的琉璃。

        她的琵琶上绘着一朵虞美人，明艳的红色像是霞一般，开在这朦胧的雨雾中。

        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几个行人，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停留。

        忽然间，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来到了少女面前，听她的曲子。

        那青年眸光凛凛，眉宇间一股杀气和豪气，一看就是英雄人物。

        他认真地听了一会儿，问道：“姑娘心中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那姑娘抬眸看向青年，纤长的睫毛上缀着晶莹的雨珠，似泪一般，惹人怜惜。

        她的面容洁白无瑕，像是精致的瓷器，鸦羽般的墨发松散地挽了一个发髻，一根玉簪插在发间，极为简单素雅。

        她的身上找不到一丝艳色，像是清冷的月，充满了易碎感。

        她太美了，美到令人窒息。

        那姑娘看了看项羽，忧愁道：“我有一个很强大的仇家，可是我无能为力，报不了仇。”

        她秀眉轻皱，眼神空濛而又无助。

        项羽问道：“此人是谁？”

        姑娘伸出花枝一般纤细的手指，指向街上的那辆马车：“马车里坐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仇家。”

        项羽转头看去，一辆马车在重重护卫之下远去，周围的护卫有三十多个，个个披坚执锐。

        他眸光一闪，仿佛利刃出鞘，道：“我可为姑娘杀此人。”

        姑娘道：“可是我又能给得了你什么呢？”

        项羽道：“姑娘可会弹奏楚曲？”

        那姑娘点了点头。

        项羽道：“那就为我弹奏一曲吧。”

        说完，转身追上那辆马车。

        风扬起他的衣袍，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决绝而去。

        他不要报酬，只要了一首楚曲，仿佛是古书上重义轻利的侠客。

        铮——

        琵琶声急促了起来，杀机四伏。

        雨雾之中，项羽悄无声息地逼近，他的手里什么也没有，可那一身气势却让护卫们通通出了一身冷汗，仿佛一只雄狮走来了。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其中一个喝道：“你走过来干什么？走开！”

        项羽只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好像猛兽扑食物的前奏。

        一个护卫大喝一声，拔刀向他砍来。

        铮——

        琵琶惊弦，宛如霹雳，那朵虞美人也似血一般，勾魂催命。

        项羽握住那人胳膊，夺了那人的刀，然后一下将人掼飞。

        砰！

        那人飞了老远，撞上柱子，一下子就断了气。

        众人皆惊，纷纷拔刀相向。

        项羽只身杀入重围，他力大无比，一刀下去往往把人连骨头一起劈断。

        雨水变成了红色，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具具尸体。

        三十多个人一齐围上来，他抡起一个人，砸倒一片，清出一片空地来。

        伴随着尖锐急促的琵琶声，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那重瞳的青年眼中杀气浓烈，仿佛罗刹一般。

        这三十多个人仿佛不够他杀的，转眼间就死了一片。

        那酷吏见势不妙赶紧驾着马车逃跑，项羽疾步上前，一下子拽住车身。

        那两匹马竟然敌不过他的力气，徒然用力挣扎，却不能向前一步。

        酷吏心中惊惧，这是何等神力，竟然连马都拽不过他。

        铮——

        琵琶声急，似乎在催促。

        项羽足下用力，双臂猛地一掀，竟然把马车抬了起来。

        如此神力，惊世骇俗！

        砰地一声巨响，马车摔在了地上，那个酷吏也飞了出去。

        项羽居高临下地走到地方面前，目光冷酷地一刀穿心。

        一滴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可怕极了。

        街道两旁的住户目睹了这一切，纷纷关闭门窗，不敢探出头去。

        可是心底又不得不赞叹，真是杀得好！

        琵琶声停了，项羽缓缓从街尾归来，走到那少女面前。

        他道：“姑娘，你的仇我已替你报了。”

        雨落在他的脸上，那滴血混着雨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杀气凛然。

        那额环上的宝石光芒一闪，又显得他贵气十足。

        杀气和贵气交融在一起，既让人恐惧，又让人心折。

        美丽忧愁的姑娘伸出手，用手帕轻轻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那双重瞳颤了一下，其中的杀气消失无踪，那一抹紫温柔美丽，像是雨中的紫罗兰。

        姑娘道：“多谢先生为我报仇雪恨，我有一良马，愿赠予先生，明日请于城外相见。”

        说完，抱着琵琶转身离去。

        项羽想跟上去，可那姑娘却在巷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他的一个梦。

        项羽站在原地，轻轻抚摸那手帕擦过的脸庞，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身后响起官兵们的声音，他目光一利，潜入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曦月回到驿馆中，换掉了湿衣服，看着自己到账的奖励，心中十分满意。

        真是没想到，做个任务居然遇到了楚霸王！

        在看到对方的重瞳之时，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于是随口编了几句话，营造一个身世凄苦的形象。

        没想到对方真的为了自己，冒着危险去杀了那个酷吏。

        为了谢谢你，就送你一匹马好了，这样就算两清了。

        曦月去给那匹马喂草料，望着马儿乌黑的皮毛，雄健的四蹄，忽然想到，这该不会就是乌骓吧？

        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马儿嘶鸣一声。

        曦月摸了摸它的颈脖，道：“看来你是注定要被送出去了，再见了。”

        喂完了最后一次，曦月就回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女性的身份抹除。

        她以后可是要和项羽争天下的，一见面就被对方认出来，这不是全完了吗？

        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她是女的，直接就失去了竞争力。

        项羽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屈居于人下，所以他和她终究会成为对手。

        她不愿以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出现在他身侧，更愿意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强敌形象。

        她会打败他，然后独自站在巅峰。

        想了半天，曦月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城外有一座断崖，她可以当着他的面跳下去，然后利用神女卡中途飞走。

        只要他亲眼目睹这一身份死亡，以后就算见到一个长相相似的男人，顶多就是疑惑，把这当做巧合。

        第二天清晨，项羽来到城外，远远就看到断崖上有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他默默拿出一根簪子，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塞回了怀里。

        他喜欢这个姑娘，想要带她走，如果她愿意跟着他，他会保护她一生一世。

        项羽登上了断崖，远处的天空蔚蓝美丽，那姑娘牵着马站在崖边，一袭淡蓝色的衣裙在风中飘舞，像一阵轻烟。

        发现他来了，她转过身来，风吹起她的鬓发，清冷疏离得好像一道月光。

        她美得无比脆弱，让人情不自禁想保护她。

        项羽走到她面前。

        那姑娘微微一笑，似琉璃一般：“我全家皆死，只剩下我一个，为了报仇而活在世上，多谢先生为我报此血海深仇。”

        项羽听闻不禁心中怜惜。

        那姑娘拍了拍马背，那匹黑色的瘦马就极为通灵地走到了项羽面前，她道：“宝马配英雄，此马名为乌骓，请先生收下。”

        项羽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马虽然瘦，但是四蹄强健，尤其是那双眼睛，亮而有神，仿佛有两团火焰在里面燃烧。

        他骑了上去，驾驭着马儿奔跑起来，虽然山路崎岖，但是它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而且一跃数丈。

        项羽眼中光芒一盛，神情喜悦。

        这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马！

        项羽又骑了一阵，然后回去见那姑娘，他道：“多谢姑娘相赠！”

        那姑娘笑了笑，然后忽然转身走向悬崖边，她的脚步坚定而又决绝，仿佛已对这尘世毫无眷恋。

        项羽大惊，连忙跳下马来，追了上去。

        下一刻，那姑娘纵身一跃，像朵花一样飘落下去。

        咫尺之隔，项羽却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远，然后淹没在云雾中。

        项羽骑着马到山下去，下面是一片深湖，他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项羽心中悲痛，两滴眼泪从那对重瞳中落了下来，那一抹紫色变得悲伤忧郁。

        他将簪子插在了湖边，然后骑着乌骓离去了。

        等他找到项梁，对方赞叹道：“你从哪里得到一匹这样的好马？”

        项羽却并未露出高兴的神色，道：“是一位姑娘送给我的。”

        项梁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弹琵琶的姑娘，问道：“那你怎么没把她一起带回来呢？”

        项羽难过道：“她死了。”

        项梁叹了一声，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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