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全阴之女

“陛下驾到！”

        突然其来的变数，叫在场的诸人都为之一惊。

        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是个有“暴君”威名的铁腕帝王，素来不吃“与民同乐”这一套，除却每年特定节日的宫宴，年轻一辈少有机会能在私下的聚会里面见天颜，便是还算是得宠的重华公主，被父皇赏脸来一次庆生宴也是头一次。

        可今日却是破天荒地出现了。

        沈妧也不免为之惊讶，在她印象里，莫说是她与顾瑛成婚这一年的公主生辰，往前数往后数，直到武嘉帝驾崩，年年重华公主的生辰宴，都不曾有过他的身影出现。

        在满堂措手不及的惊慌失措里，沈妧不经意却瞧见了谢羲平静的神色。

        他似是并不觉得意外。

        沈妧隐约便觉得，这变数许是便与他今日的计划有关。

        她下意识往他的队友那儿看去，重华公主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甚至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前，便已然从尊位上来到了座下。

        待那明黄色的身影当真进入眼帘，众人反应过来，才忙都跪下见天颜。

        沈妧混在人群里，不留痕迹地观察这武嘉帝。

        仔细说来她的前世，便是后来她嫁了顾瑛，也晋身了权贵阶层，对于这位天子，她竟也是一面都没见过的。

        她所有关于这位皇帝的认知，都来自传闻与亲友评述。

        传闻这武嘉帝，年轻时便是个不好相与的乖张性子，满朝文武百官无不惧之，在场二世祖们的家中老父，没被天子刻薄地骂过废物蠢货的都在少数。

        在沈妧设想里，所谓相由心生，这武嘉帝许是个残酷凶恶的面相，才会叫臣下无不惧他，如今见了真人，却是并未觉得可怕，反而意外地被惊艳到了。

        这人人惧怕的“暴君”，其实长了张极为出彩的脸，如今虽已老了些，仍可从其优越的骨相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沈妧看着那张脸，隐约总觉得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却又笃定自己绝无可能见过如此非凡之人却会将其忘却了。

        她看着，不由得便有些走了神，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对方将她捉住，眼神扫过来，沈妧心下一惊，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忙低下了头。

        侥幸的是，武嘉帝似是并不打算追究她无规无矩，以下犯上直视天颜的事，他径直掠过了她，似是并未留意到她这么个小人物。

        “儿臣给父皇请安，”重华公主迎上前去，“父皇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武嘉帝面对女儿，倒是多了几分耐心。

        “朕今日同慧能圣僧下棋，圣僧言你这处似是有祥瑞之兆，朕便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祥瑞之兆显现。”

        沈妧这才注意到，武嘉帝身后还跟了位身披袈裟的俊秀僧人。

        慧能大师沈妧有印象，这便是给她批了克夫命的那位大师。

        她记起来，这位瞧着德高望重的正经圣僧，似是也是谢羲的一条能帮着造假的人脉。

        武嘉帝目光扫过女儿今日收到的一应贺礼，最终被谢羲身后的大件所吸引。

        “谢卿这笼中关的，可是什么珍奇异兽？”

        被点到名的谢羲应声站起，恭声应道：“回陛下，臣近日偶得一白龟，那龟壳纹理颇似伏羲氏所八卦，天降灵物，臣不敢藏私，便将此瑞龟献与公主与陛下。”

        “噢？白龟？”白龟历来都是洪福齐天的祥瑞象征，武嘉帝果不其然被引起了兴趣。

        谢羲顺势进献了自己的礼。

        遮布掀开，笼中果真盘着只通身灵气的白龟。

        只是这只白龟不知为何竟是无动于衷，便是天子莅临，也不曾叫它有所触动，无论谢羲作为饲主如何唤它，始终一动不动，并不给面子。

        这便是在下陛下的脸面了。

        进献瑞兽，本该是要讨陛下欢心才是，如今反倒是给陛下添了堵，在场诸人无不翘首以盼，等着看谢羲如何收场。

        正适时，武嘉帝身后的慧能大师突然开了口。

        “陛下，此龟瞧着，的确是灵气非常，亦是颇有风骨，不同于一般俗物，想来有些自己的脾气，不肯轻易认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依大师之见，可有降服之法？”

        慧能在笼边装模做样地走了一圈，掐指一算，道：“小僧听闻，凡是通灵之物，皆需有所媒介指引，自古便有青鸟引路蓬莱仙境之说法，兴许白龟不肯归顺，非是对陛下有何不满，只是还需一媒介，将陛下与瑞兽相联系。”

        武嘉帝问：“此媒介是为何物？”

        慧能又算了番，道：“回陛下，小僧方才算出来，需得一全阴体质的女子，方才能做这引路人。”

        他接着这话继续往下说：“这全阴的体质罕见，小僧一生也只见过一位，并不知对方为何人，只知那日有位住皇城东的夫人，找了小僧来替她未过门的儿媳妇算了一卦，算出来她那未过门的儿媳妇竟是个罕见的全阴之人，全阴体质虽有好处，却是与这夫人家中运势相撞的，便是血光之灾也不为过”

        皇城东住的都是世家贵人，住在皇城东的夫人，未过门的儿媳，与家中相克慧能虽未言明是何人，但稍有敏感些的，都已然想到了近日家中丑闻频发的魏国公府。

        沈妧几乎每一条都中了。

        若非陛下还在场，众人怕是早便议论开了。

        竟然会是她？！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怎得会落在沈妧这平平无奇又地位低下的商户女身上？！

        一时间，那些面上未说暗地里却瞧不上沈妧的贵女们，心中都隐隐地发起了酸来。

        谢羲的好队友重华公主适时跟上：“圣僧所言，瞧着像是那魏国公府。”

        “沈家妹妹，你过来，叫圣僧瞧瞧你。”重华公主将沈妧招了去。

        慧能见了她，眼神登时便是一亮，而后又推算了一遍，确认了要找的便是沈妧。

        他回过头去，向天子回禀，颤抖的声音中难掩激动：“陛下，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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