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郎~喝药啦~

沈妧自老太太屋里出来，正好碰上那厢也已得手的苏叶。

        沈妧先行比对了帕上汤药和苏叶偷来的药渣，初步确认了，这两者是出于同一份药包。

        怜香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与她们所预期的有所不同的是，大夫言这份药并非是如怜香所言的慢性毒药，里头藏了味剧毒之物，叫这本应效果缓慢的慢性配方变得一剂致命。

        当时若是她晚到了一步，叫老太太喝了下这药，外祖母今夜阖了眼，可便再也醒不了了

        沈妧回过神来，手心浸了一手的冷汗。

        怜香没有骗她，她所吐露出来的，除了药性，从下毒伊始，基本都与老太太的病情一一对上了。

        而药性变了，只能归咎于是于夫人急了，自己换了药。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顾家如今已然是够狼狈了，这等关头，若连儿子娶亲都办不成了，叫外人传来传去，更是笑话，可出了事，不得不取消了婚事，那便是不一样的性质了。

        比方说，家中老祖母去了。

        不光发丧一应繁琐事宜要先行一步，顾瑛还要为老太太守丧三年。

        这三年，在于夫人眼里，许是已够他们尽数吞下她所有值钱的嫁妆了。

        而这婚事拖个三年，便也可不了了之了

        难怪于夫人先前会怕老太太在他们成婚前便去了呢，原是她一手操控的，算准了时间，要老太太在婚期附近便死去。

        而如今，他们又不想要她了，于夫人心够狠，为了除了老太太这个绊脚石，好让钱财尽数落到更好骗的沈妧手上，宁可杀了名义上的嫡母，叫自己儿子守孝三年

        沈妧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她想起来她想起来了

        升级后的药物毒性，虽是不痛不痒，初时毫无征兆，只会让服用之人在几个时辰后疲惫乏力，待人睡下后，于睡梦中杀人于无形。

        难怪她会觉得这味道熟悉，原以为是她多疑了，这药也不过是普通汤药都有的味道，可如今看来，这是老天在都提醒她——

        前世，顾瑛和她那好妹妹沈妍，便是用这药，让她缠绵病榻，让她死于非命，顾瑛听信方士谗言，为了掩盖中宫娘娘是遭人黑手中毒而死的真相，而烧毁一座宫殿陪葬，便是企图困她的亡魂于十八层地狱的烈火之中，叫她永世不得解脱，不得超生，更不得回到人间，去寻他报仇。

        她竟是忘了！她怎么能忘！

        “姑娘姑娘”风荷担心的声音将她唤醒。

        沈妧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脸上已淌了两行的清泪。

        自打重生以来，她还没有这样哭过，时至今日才猛地意识到，原来提及前世那些伤，她心里还是会痛的。

        可光会哭是解不了痛的。

        沈妧拭去眼泪，眼里的光重新振作了起来。

        这么快便解了顾瑛那笔欠款的燃眉之急，果然还是太便宜了他们了，于夫人缓过了那阵痛，便又肆无忌惮了起来。

        还是叫她不够痛！

        沈妧眸中泛起寒光来，这一次，她要叫于夫人再也折腾不起来！

        顾瑛听下人来报说沈妧又来寻他了时，仍是下意识厌烦地皱眉。

        转念他又想到了白日里，她因嫁不成他了便心伤发狂的模样，心下又难免有些触动。

        这一次遭逢大劫，外头有许多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除了至亲的父母之外，也唯有沈妧仍对他始终如一地付诸痴恋了。

        沈妧来了，便证明她还是意难平，她放不下他，顾瑛满足于这个结论，这让他有一种沈妧还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

        如今，也只有她还能被他掌控了。

        他让小厮给她放了行。

        沈妧提着食盒进了屋，一抬脸，两只圆眼红了一圈，一看便是狠狠地哭过了一场。

        顾瑛心里越发地膨胀起了满足感。

        沈妧走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瞧他的脸色。

        “谢谢表哥，肯给阿妧一个机会来赔罪。”她带了些许羞涩，感激一笑。

        沈妧自食盒里拿出一碟糕点，不知是混了什么，隐约散着芳草的清香。

        顾瑛没有说话，神色间似是颇有些享受舔狗表妹的讨好

        沈妧面上笑得甜，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只恨自己对这人世还有留恋，没胆子进下大狱里吃牢饭，所以在糕点里加的料不够毒，没能立马送这讨人厌的狗男人下去跟阎王爷认罪去，她真的很遗憾。

        狗东西！她不折腾得他狠狠吐血她这辈子就跟他姓！

        沈妧幻想着过一会儿顾瑛哀怨的模样，一边给自己打鸡血，笑容越发地甜蜜讨好了。

        “表哥~读了这么久的书，该累了吧？阿妧给你做了些点心，阿妧知道错了，你便原谅阿妧吧”

        见沈妧这么委曲求全地求着他，顾瑛自是极受用的，心里简直成就感爆棚，但想到今日在母亲那儿她做的不懂事之事，便冷哼一声，打定了主意要晾一会儿她，别开头去并不看她。

        沈妧毫不气馁，再接再厉：“表哥~~~！！”

        咿！好恶心！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稳住，她可以赢。

        沈妧又软着声音央求了好几次，顾瑛才勉为其难地去摸了块白白净净，瞧着人畜无害的糕点。

        他还不知道，他这只手，伸向的是地狱。

        沈妧看着顾瑛一口口吃下糕点，殷切地倒了杯茶递过去，哄得顾瑛又吃了块，笑容甜得似蜜。

        吃！吃他个半死不活！

        沈妧看着顾瑛两块下肚，这才慢悠悠地探爪，也吃了小半块。

        顾瑛看她动作矜持，还道她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坏了形象，却不知面前口蜜腹剑的蛇蝎女子实乃双标，少吃两口，只是为了稍后少遭些罪。

        表兄妹间融洽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顾瑛哇地一声，口中吐出血来。

        沈妧似是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被吓得当即惊叫一声，口中尖锐的声音还未收，突然地一个转折，也哇地一下吐出了血。

        但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还是发挥了它警报的作用，引来了外头值守的下人，风荷冲在最前面，一进屋便找到沈妧所在的位置扑上去，哭得比亲爹娘没了还殇。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啊！”

        “有毒这糕点有毒”沈妧手颤抖着，郑重拍在风荷紧抓着自己的手背。

        她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神色间却是坚定得，一副“妾心如磐石，磐石无转移”情深如许的模样，说道：“报官！报官！是谁！是谁害的我！我要呜呜呜表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对我有几分好脸色呜呜呜”

        说着，似是体力终于不支，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姑娘——！”风荷哭得好大声。

        她都这般境况了，都是生死未卜的紧要关头了，仍是满心满眼想着他！顾瑛听了沈妧这一番告白，叫她那临终交代后事一样的架势所感染，心里有些悲切，也难免软几分。

        她好爱他他想道。

        若他们侥幸都能活下来，往后见面，他多给她几分真心实意的好脸色，也未必是不行的正想着，腹中绞痛加剧，顾瑛眼前一黑，人也晕了过去。

        于夫人惊闻自家儿子中了毒，竟是还与沈妧那扫把星有关，当即捂着胸口念了好几声陀佛。

        寿安堂那儿，有下人来报说，老太太今日进了药，已经睡下了，想来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那边都没有发现她动的手脚，也不至于这么一次下狠手，便让人发现了去，想来老太太那边，只要静待明日传来消息即可。

        她心稍微放了放，想到那厢儿子的情况，不由得又是怒从中来。

        又是沈妧！这死丫头果真是克人的冤孽！

        于夫人赶到现场，见了儿子血色惨白地躺着，不省人事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怎么回事！”她大怒，“太医呢！还不去叫太医来！世子若出了什么事，我叫你们通通陪葬！”

        有怕死的下人，大着胆子发言，战战兢兢道：“是表姑娘，她来了以后，没多久，我们便听到屋内一声惊叫，冲进屋来，世子已经出了事了”

        于夫人更怒了。

        沈妧！果然又是沈妧！

        “夫人明鉴呀！”角落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正是沈家表姑娘那贴身伺候的婢子风荷。

        “夫人！我们姑娘不知情呀！姑娘她也吃了的！如今同世子一般生死未卜着呀！姑娘她爱极了世子表哥，怎会做出这等残害心上人之事！”

        “定是有人意图暗害世子，嫁祸到了我们姑娘头上！我们姑娘是无辜的，若夫人仍有疑虑，还请夫人报官！叫青天老爷还给我们姑娘一个清白！”

        报官？！于夫人心头一跳。

        她本是不愿这样做的，担心此举会牵扯出她下毒一事，但转念一想，这毒与她所下之毒半分都不像，未必会查到她头上，且报个官，正好显得她心里坦荡，老太太死了，谁能想到会是她干的

        再者，报了官，不过花点钱打点的事，便能叫人给沈妧定了罪，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干了，这不重要。

        再不济将事情闹大，也能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沈妧是个克夫的，这婚可不就理直气壮地退了？

        于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沉声道：“好！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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