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按照公司规定，加班到晚上十点以后是可以打车报销，连着几天加班都超过十点，温亦佳和沈涵坐同一辆车回家，开始几天她还能注意形象，后来实在太累，再加上有年轻小伙子在身边，不怕遇到危险，她索性一上车就闭眼眯一会儿。
第一回睡着，头撞上车窗，碰的一声把司机都吓一跳。
温亦佳惊醒，揉着额头呼疼。
沈涵看看她没说话。
第二天晚上她又在车上打盹，沈涵不由注意她，眼看着她又一头要朝玻璃窗上撞过去，他伸手揽住她的头。她一无所觉，觉得舒服还微微蹭了一下。
蹭地沈涵手掌心微微发烫。
周末的时候赵俊宏约她吃饭，收到消息的时候，温亦佳才想起两人又有好几天没通信过，加班果然是单身狗的摇篮，忙起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狠狠敷了两张面膜再出门，看到赵俊宏的时候发现他瘦了一整圈。这不是常用的客套话，而是真的瘦。
温亦佳惊讶：“你瘦了好多。”
赵俊宏笑笑，“最近比较忙。”
温亦佳看看他的腰身再看看自己的，心想怎么差别那么大，她也加班加到吐，怎么一点没瘦呢。
赵俊宏招呼她坐下来，招呼服务员上菜。温亦佳来之前他就已经点好了菜。于是温亦佳看着服务员来来去去，直到把整张桌子都布满。
她吓了一跳，烤鸭整只，还有胡椒猪肚火锅，她问，“你……是打算一顿补回来？”
赵俊宏被她逗笑了，“不是，刚才觉得有点饿，不知不觉就点多了。”
这也太多了！
温亦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俊宏说，“你有朋友在附近吗，叫过来一起吃。”
温亦佳看看他，有点摸不准他的想法。
赵俊宏还在问：“没有吗？对了，这里不是离你家近吗？把你邻居叫来一起吃吧。”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温亦佳有点震惊，他们谈朋友，把沈涵叫来做什么。
“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火锅也不能打包，多浪费，再说你们门对门，拉近点关系也挺好，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拳拳胜意，温亦佳不好再拒绝，只好发消息给沈涵，“晚饭吃了吗？”
沈涵很快回：“没吃。”
“请你吃饭。”
“好。”
这个回复简直是光速，温亦佳感觉自己才按好发送键，好字就来了，这败家孩子不是候着机会就等着搓她一顿呢？
把地址桌号发给沈涵，温亦佳和赵俊宏一边聊天一边先吃起来。也许是半个多月没见过面，这一次的感觉又像是陌生了许多。
满桌佳肴也拯救不了温亦佳的胃口。
没等多久，赵俊宏正好去厕所的时候，沈涵到了。温亦佳对着门口招手，沈涵朝她走来，嘴角含笑。等到了桌前看到三副碗筷，他笑容微敛，“请了两个人？”
温亦佳说：“对呀，我和你。”
没等沈涵继续问，赵俊宏回来了，一见面就热情对沈涵说：“你好，我们上次在小区门口见过一面记得吗？”
沈涵说：“不记得。”
温亦佳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呵呵地说：“上次天太暗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介绍也是一种语言艺术，沈涵是邻居又是公司同事，要全部说了就显得关系太过密切，归根结底就是朋友，赵俊宏呢，又是没确定关系的未来恋爱关系，温亦佳有些头疼，最后也称之为朋友。
于是，温亦佳和两位朋友开始吃饭。
这一顿吃的温亦佳有些头疼。赵俊宏在证券公司工作，以前是金融专业毕业，沈涵正巧也是金融系，赵俊宏的话题就围绕着金融市场，虽然沈涵回应并不多，也不能打消赵俊宏热烈的谈兴。刚开始的时候，温亦佳还能听懂一些，渐渐的话题就太精深了。她发现拆开每个字都是中文，拼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外星文。
温亦佳默默看着赵俊宏高谈阔论，前几次怎么没发现原来他有话唠的潜质呢。
艾玛，这家的烤鸭是真好吃，表皮脆嫩，肉香醇厚，蘸着酱汁裹上面皮一口咬下去简直是享受。
温亦佳风卷残云，一口气吃了四五个。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她一看，沈涵一脸看猪一样的表情看着她，连赵俊宏也停下来不说了。
温亦佳想起来，赵俊宏吃饭是很斯文的，她刚才一个没注意就放飞自我了。
“这里的烤鸭味道很好，”温亦佳决定弥补一下形象，“真的。你们尝尝。”
沈涵夹了两片蘸酱裹面皮吃起来，赵俊宏见状也举起筷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沈涵觉得烤鸭真的特别香，说，“是不错。”
赵俊宏跟着夸了两句。
一顿饭吃下来，温亦佳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肚子滚圆，再多吃几口可能食物都要堆到嗓子眼了。
赵俊宏提议送一程，温亦佳说不用离得近着呢。赵俊宏又对沈涵说，遇到同是金融系毕业的不容易，加个微信好联络。
沈涵面无表情地说，“最近工作太忙，不怎么用微信。”
温亦佳觉得赵俊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赶紧又打哈哈，说已经很晚，得赶紧回家。
离开的时候温亦佳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总觉得赵俊宏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你刚才拒绝的也太不走心了，什么叫不用微信，现代人哪有不用微信的？”温亦佳说。
沈涵掀起眼皮瞄她一眼，“心疼了？”
心疼？温亦佳没好气地说，“我是怕尴尬。对了，你们刚才不是很谈的拢吗，为什么不愿意加他微信？”
沈涵对她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谈的拢，就是他一个人在滔滔不绝。你到底是什么眼光，喜欢这种话痨。我真怕他唾沫飞进火锅里。”
温亦佳被他的形容弄的一阵恶寒，说，“刚认识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话特别多，是因为你来的原因？”
说完温亦佳上下打量沈涵，“难道……”
沈涵脸色发黑，“难道什么？”
温亦佳说，“他是不是觉得你住我对面，有点不放心，故意来打听情况？”
沈涵：“你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
“那你说是为什么，刚才听你们都在说金融，难道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要找个同好分享一下压力？”
沈涵听她说的离谱，懒得回答。他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测，就是还需要确认才行。
两人走到路岔口，温亦佳朝右走。沈涵叫住她，“走反了。”
温亦佳说：“没反，我刚才吃太多了，打算溜溜弯消下食，你先回去吧？”
沈涵没有犹豫就跟了上来，一脸嫌弃地说，“就你刚才饿狼下山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拒绝他，打算曲线救国，靠吃法吓退他？”
“呸，”温亦佳说，“人家工作好，人也好，我干嘛要吓退他，是你们刚才外星语言太难懂，我只能寄情于食物。说起来下次吃饭我可不能再叫你，你一来怎么感觉我反而成多余的了。”
沈涵忽然问：“你到底看中他什么？”
半天没有回应，他侧过脸，就看见温亦佳一脸迷蒙。
她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他的条件不错，人也挺温柔，很适合我。”
沈涵说：“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就要谈恋爱？”
“错，”温亦佳说，“恋爱不是目的，我是奔着结婚去的。”
沈涵皱眉，“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温亦佳瞪大眼，“随便两个字是能对女孩子乱说的吗？要不是看到你年轻还不懂事，因为这两个字能和你翻脸信不信？”
沈涵回她：“你再说我不懂事我也翻脸信不信？”
两人同时顿了顿。
温亦佳忍不住先笑起来，“行了行了，知道你这话不是恶意的，就跟你说吧，恋爱什么的我不会幻想的很美好，你以为跟电视里的爱情一样，没有谁就活不下去，还有什么等爱人一等10年不带后悔的，现实里哪有这种感情。你也说90后是中年了，中年就没有幻想的权力，我就想找个踏实安稳的人，人品好，孝顺父母。”
沈涵觉得她虽然一脸平静地说着这番话，但实际上却是有点悲伤的。他皱眉，“我拜托你别老整得跟七老八十似的，张口闭口就是看破红尘，这个不行就换一个，还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换到一个符合你条件又喜欢的。”
温亦佳惊讶，“你刚才还说我太随便，现在就给一个更随便的建议。”
沈涵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我说的随便是指你对恋爱的消极态度，像是拉郎配。如果对每段感情都是认真付出，结束后再重新开始，即使谈很多次恋爱，也不能说是随便。”
温亦佳蓦然瞪大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从今天起，你已经从直男癌的队伍里开出了。”
沈涵忍不住给她一个白眼。
温亦佳追问：“要是谈了很多次恋爱，还是找不到真爱怎么办？”
沈涵瞥她，“那就是老天告诉你……”
温亦佳没听到下半句，朝他看过去，“告诉什么？”
沈涵乌黑的眼珠认真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汪汪汪。”
温亦佳愣住，随即爆发大笑，她抚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行啊，沈涵，你有冷面笑匠的风范。”
沈涵唇角弯了弯，比起刚才，他还是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这天晚上温亦佳捧着涨涨的肚子睡不着，拿出手机刷微博，正好看到一个明星夫妻的热搜，网友爆料男方出轨，分析了许多照片，分别运用了临床心理学，痕迹学，玄学等等专业知识，没几个小时，女方回应相信男方。网友不卖帐，还在那刨根问底寻求真相。其中一个留言说：女方本来就比男方大很多岁，年老色衰，拢不住男方的心很正常。
这条留言被许多网友回骂，但温亦佳觉得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她忽然想到了沈涵。
等等，为什么要想到沈涵？
她被突如其来的联想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扔一边去。
还是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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