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一天逛街收获丰盛，从头到脚都买了一遍。温亦佳花钱时冲动，回头一看消费短信提醒就觉得心疼了，赵信瑜揶揄她，“趁着年轻还能打扮多买点有什么关系，你还想存钱等七老八十再用啊？”
“歪理，”温亦佳说，“比起单身，我更怕没钱懂吗？”
“懂懂懂。”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晚饭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温亦佳拎着大包小包下出租车，今天她穿着一双小高跟，逛街的时候动力十足，现在已经是脚掌发疼，走进小区没走几步就先找个长椅坐下，打算歇一歇再走。
她仰起头看看天空，黑漆漆暗沉一片，远近各幢大楼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远远看着像星光一样。
温亦佳看着一时有点发呆。
直到身后有人突然说：“你是要化身雕塑点缀绿化了？”
温亦佳转过身体，看到沈涵穿卫衣运动裤站在路灯边上，额头上被灯光映着有一层微汗。温亦佳大概知道他是有跑步的习惯，随口问：“跑步？”
“嗯，回来就看到某人快要变成化石了。”
“千年万年以后谁不是化石。”温亦佳哼唧一声，说了一句极富有哲理意义的话，站起来，拎起购物袋就往前走。
沈涵看看她两手各一大推，又看一眼她的细高跟，莫名觉得有些心惊。上前两步，说，“我来吧。”从她手里拿过袋子。
温亦佳微讶，有些受宠若惊，“工作不到一个月，你已经懂事了。”
沈涵被她老气横秋的口气给雷到了，“你才大几岁，能不能说话别老是让我想起我奶奶。”
温亦佳被他噎了一下，气不过反击说：“我要是是你奶奶，非被你顶嘴气出高血压。”
沈涵脚步突然一顿，“我奶奶已经过世了。”
温亦佳大吃一惊，顿时手足无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涵没说话。
温亦佳越发内疚，觉得他一定是收到了伤害，绞尽脑汁想着应该怎么说话弥补安慰一下。
沈涵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不用多想，我奶奶是过世了，不是不能提。”
温亦佳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让沈涵微微想笑，他说，“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把我看成一个青少年，我虽然比你小几岁，但已经成年，我们是同辈人。”
温亦佳尴尬地脸皮发红，两人正好走进楼里，她轻声辩驳：“我没有。”
沈涵说，“没有就好。”
晚上温亦佳洗好弄好躺在床上刷手机，想到晚上的事就觉得有些丢人，不知不觉说话的主动全全被沈涵掌握了。
因为平时她时不时喊他“少年”，让他觉得被看轻了？
温亦佳有点搞不懂。
转眼又到了周一，是个让无数人都觉得痛不欲生的工作日第一天。
上午公司有例会，温亦佳开完会出来，发现组里气氛有点奇怪，罗丽昕和王姐不在座位上，其他人都对着电脑沉默不语，再也不见以往周一上午抱怨工作的熟悉场面。
温亦佳问了组里一个业务员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严格说起来和她还有一点关系。开会的时候，温亦佳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正好路过的罗丽昕接起来，对方说英语，罗丽昕回答地结结巴巴，词汇是单个单个往外跳，涉及专业词汇的更是一窍不通。沈涵回办公室听见了，从她手里接过电话，顺利和对方沟通。
等他挂上电话，有业务员夸奖他说，“你的英语发音是伦敦腔吧？特意练过的吗？”
还有人说：“听你说英语真是享受。”
这句褒奖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罗丽昕作为第一个接电话的，感觉被这些话刺伤了，她当场就红了眼眶。
等她回座位上，王姐问了一句，“我记得你是英语六级？”
罗丽昕像炮仗一点被点着，当即就发作，“是六级，我证书还在呢，需不需要我提交证明，难道还怀疑我做假？”
王姐是跟着杨冰最老的那批员工，平时谁碰到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给顶撞了，她也不客气，直接说，“那明天带着复印件来吧。”
罗丽昕碰的一下把文件夹砸在桌上，哭着跑出去。
王姐气的脸色发青，没一会儿也出去透气了。
温亦佳听完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先抬头看了一眼沈涵的位置，他神色正常，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这个可以先放一下，先解决那一对师徒。
也就一杯咖啡的时间，王姐回来了。温亦佳找她单独谈话。王姐和她抱怨一通现在的毕业生有多难带，娇气，任性，自以为是，温亦佳听她说完，赶紧说除了王姐你这样业务能力高的，还有谁能带罗丽昕，再观察一阵子，实在不行就和人事反应。王姐倾诉完心情也平静许多，点头答应。
罗丽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休之后，补了个妆，看不出哭的痕迹，但是板着脸谁也不理。温亦佳把她叫到会议室，温和的问她上午的事，罗丽昕沉着脸不说话。
温亦佳提了几句安抚的话，诸如英语口语需要锻炼，以后用的机会多了自然就会好。
罗丽昕还是不吭声。
温亦佳内心有一撮小火苗在熊熊燃烧。
公司毕竟不是学校，她也不是人民园丁，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回去工作吧。”温亦佳最后说。
罗丽昕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佳佳姐，你和沈涵是那种关系吗？”
温亦佳发怔，那种关系？什么关系？刚才费了那么多口舌，她问的却是完全不相关的。温亦佳觉得自己完全和她不在同个频道。
“什么关系？”
罗丽昕说：“男女朋友关系？”
温亦佳淡淡地说：“这和你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罗丽昕咬咬嘴唇，顿时口红就有些花了，“我一直找沈涵，你不开心了是吗？”
温亦佳眯了一下眼，微微一笑说：“你有时间琢磨我开不开心，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罗丽昕脸色一变。
温亦佳已经没有耐心再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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