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红袖添香

“终于能够出来了，我们去拿我的糖葫芦，炒年糕，糖人，麦芽糖吧。”罗浮走后，倩迫不及待地飞出玉佩，抓着宁采臣的衣襟急道。

        宁采臣哑然失笑，锁上门，牵起她冰凉的手：“我们今晚不在这里住，还要回客栈，不用着急。”

        倩装作无视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我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干嘛还要住在客栈里面？”着，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庄园，一脸认真：“我喜欢这里。”

        “这里虽然有床，但是床铺需要换新的。厨房中虽然厨具齐全，但是没有食材。吃住暂时都不行，自然无法住在这里。”宁采臣刮了刮她的鼻子：“别着急，这庄园之中会有一间你的闺房。”

        倩舔了舔嘴唇，目光迷蒙：“闺房……书生，我想家了。”

        宁采臣一怔，遂即反应过来，倩的这个家是她生前的那个：“令尊令堂如今可还健在？”

        “应是在吧，只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倩轻叹，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悲凉。

        宁采臣扶住她的香肩，让其将头靠在自己肩窝里：“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寻找双亲，让你们有重聚之日。”

        “谢谢你。”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倩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轻声道。

        “我们走吧，回客栈去。”良久之后，宁采臣将她微微推开，牵住了她玉石般的纤手。

        夜晚微风扑面，月明星亮，白天喧闹了一整天的街市恢复了冷清，街道两边的住宅中亮起万家灯火。

        宁采臣带着倩返回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客栈的大门早已关闭，只有楼上的几间客房还亮着火光。

        站在楼下，辨识出他们的房间，倩一挥衣袖，一道白绫凌空飞出，将楼上的木窗打开。

        宁采臣抬目望了望五六米高的窗户，转身抱住了倩的纤腰，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女儿香道：“劳烦。”

        倩无语轻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书，难道不闻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牵手便是拥抱，总是轻薄与我。”

        “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要成亲，这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宁采臣着，脸颊一的向她的玉颜靠近。

        倩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把他当作读书人看待：“好了，别闹了，调戏我难道很好玩吗？”

        宁采臣大笑，将鼻子抵在她的琼鼻之上，看着她琉璃墨玉般的眸子：“是挺好玩的，我若为君王，估计也会为你不早朝。”

        “与你接触的时间越长，越是发现你的肆无忌惮。我若为君王，这句话能是乱的吗？一旦传出去便有杀身之祸。”倩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之上，摇头道。

        “别蹙眉，我不了总成吧？”宁采臣抬起手臂，伸出手指，将她眉间的折皱抚平：“我家倩，回眸莞尔，一笑倾城百花香；笑声清脆，犹若飞檐银铃响。来，笑一笑。”

        倩咬着嘴唇看他：“诗不押韵，胡拼乱凑，书生，你真该学学古诗怎么作。”

        “傻丫头。”宁采臣轻笑：“所谓诗词，何求对仗工整，辞藻华丽，能够应景应情便好。”

        “读书人嘴皮子厉害，我不过你。”倩皱了皱秀鼻，揽住宁采臣腰身，带着他凌空飞起，跨越房中。

        借着明亮的月光，宁采臣将菜油灯燃。油灯之下看倩，又是别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哈，我的糖葫芦！”进屋之后，倩便松开了宁采臣，直奔桌案上的书箱而去。伸手一掏，便掏出了用纸张包裹的糖葫芦。

        “鬼也能吃东西吗？”见她高兴的样子，宁采臣疑惑问道。

        倩咬下一颗鲜红的糖葫芦吃着：“先天境界之前，阴鬼食气，没有灵体，惧烈风惊雷；先天境界之后，阴鬼食肉修行，吞噬血肉精气，凝聚灵体，可在夜间出行，我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宁采臣头，疑惑开口：“先天境界之前的阴鬼没有灵体，自是没有十二正经，如何修行？”

        “你们人类是打通十二正经，而阴鬼则是耗费法力构建十二正经，十二道正经完全构建而出，就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话间，倩已经将整串糖葫芦吃完，开始再次翻找书箱。

        宁采臣走到桌边坐下，微笑看着倩欢欣地吃着零食，房间一时间陷入寂静。

        “你怎么不话了？”倩一手抓着炒年糕，一手抓着糖人，回眸问道。

        “就是突然觉得，能够这样看着你欢欣的笑颜，已经是一种幸福。”宁采臣嘴角含笑，轻柔道。

        倩心神一颤，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熠熠生辉的黑眸：“花言巧语，我可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无知姐，会被这些甜言蜜语侵蚀。”

        宁采臣大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句两句的甜言蜜语或许作用不大，但是一生一辈子的甜言蜜语却能让精钢绕指柔。”

        谈及这个话题，倩莫名地有些心乱：“好书生，不要再这个好不好？”

        宁采臣笑着头：“别光顾着吃了，把书箱中的《大学问》拿出来，念给我听。”

        倩将零食放在嘴中衔着，把《大学问》翻找出来，口齿不清地道：“为何要让我念与你听？你自己不能看啊！”

        宁采臣指了指暗淡的菜油灯，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不怎么样的理由：“毁眼。”

        倩很想要翻翻白眼！

        终归还是那种温顺的性子，在吃完零食之后，倩抱着《大学问》书籍，清咳一声，念道：“德洪序言，德洪曰：《大学问》者，师门之教典也。学者初及门，必先以此意授，使人闻言之下，即得此心之知，无出于民彝物则之中，致知之功，不外乎修齐治平之内……”

        这种半白不白的文体，德洪序言宁采臣勉强还能听懂理解，但是到了正文部分的问答体，他就有些发懵了。简言之，就是听着有些犯困，和上学的时候学文言文一样。

        “那个倩，你先等一下。”无奈之下，宁采臣只好摆手叫停。

        “怎么了？”倩疑惑问道。

        宁采臣干笑一声：“那个，你能不能把正文中的问答篇改为白话叙述？里面的很多词我都不知其深意。”

        倩失笑，低声叨念了一句不学无术，复道：“有人向先生请教，《大学》一书，过去的儒家学者认为是有关‘大人’的学问。我不揣冒昧地向您请教，大人学问的重为什么在于‘明明德’呢？

        阳明先生回答道，所谓的‘大人’，指的是把天地万物看成一个整体的那类人。他们把普天之下的人看成是一家人……”

        在倩犹如清泉般清澈的诵读声中，夜渐渐深了，宁采臣从后世带来的浮躁心灵渐渐静寂，安详，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悉心体会王阳明的思想。

        窗外月光如水，寂静辽阔，皎皎白月之上仿若有仙子怀抱玉兔，遥目远望，不知思念何人；窗内女子白衣，清声朗诵，高雅恬静，秀外慧中。

        所谓红袖添香，佳人陪读，一直以来是所有寒门书生的幻想。他们渴望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知心知意，甘苦以沫，共和诗画，琴瑟相合的红颜知己，陪着自己度过这漫漫长夜，排解心中寂寥。

        而这种无数人梦寐以求，辗转反侧却亦不能得的梦幻场景，在这客栈之中，一室，一桌，一椅，一盏油灯边婉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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