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龙纹篇（六）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司徒珞和十方一起坐在酒店餐厅里时，听到隔壁桌上的一位女士开口道：“怎么电闪雷鸣的呢？”

        和这位女士坐在一起的男人也跟随着她的目光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酒店的窗户基本上都是玻璃落地窗，能够看见外面喧闹的街道，然而隔音效果却十分惊人，酒店餐厅内只闻钢琴师在琴键上轻轻弹奏的一首舒缓乐曲，完全没有外面市区喧闹的人声或车辆鸣笛。

        男人似乎是这位女士的男朋友，语气比较亲昵，回答道：“并没有看见雨水……大概只是打雷闪电吧。”

        “那可真是讨厌。”女人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娇嗔，伸手按住了自己对面男人的手腕，凑近了脸：“你等会儿送我回家好吗？”

        作为男朋友，这点事情自然义不容辞，男人当即很爽快的答应了：“那当然！我开车送你，等会儿咱们就不喝酒了。”

        餐厅里随处可见这样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在虐狗，司徒珞和十方两个大男人坐在一块自然显得有些别扭，司徒珞观察了周围的几对情侣后对十方抛去的嫌弃的眼神，道：“想当年我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多少美女对我投怀送抱……”

        “停！”十方抬手打断他，不屑地冲他翻白眼道，“我对你有过多少任女朋友没兴趣，我们来说正事……你看看外面的墨积云，那好像又是一次仙界下凡的征兆。”

        “哈？”司徒珞也跟着往外面看了一眼，顿时露出烦躁的表情，“哪儿来得那么多仙人赶着要下凡，他们真当人间是菜市场吗？”

        十方回忆起上次仙尊岳嵘下凡，他还被陆宣阁打得要死要活的经历，不由得摇头叹息道：“我总感觉又有麻烦的事情要来了。”

        就在两人继续想说些什么的时，旁边有一位青鸿剑派的弟子过来报告事务，传讯的弟子说道：“门主，你们监视到那湛浩言带着龙族的一群人从市立图书馆里出来了，现在正准备离开A市，需要我们拦住吗？”

        司徒珞闻言皱了皱眉头：“拦住做什么？”

        十方在旁边回答道：“为了搜寻A市内封天镜的下落，我给弟子们下令，要他们对每个进出城市的修士都进行搜身检查，以防他们暗地里、偷偷摸摸将那镜子给带走了。”

        司徒珞回忆起湛浩言跟他说过的话，摆摆手道：“用不着，湛浩言叫来的那群龙族，只是为了接他们家的龙族少爷，龙族极少会插手修真界的事情，他们才懒得去带走一面破镜子呢。”

        十方反驳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难道不觉得那些龙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寻人很奇怪吗？”

        司徒珞摊开手道：“可那些龙族不好惹，你得明白一点……十方，这些龙族对我们人类修士抱有很大成见，他们基本不会让我们近身，说不定一个惹不好就变回原形到处喷水了，你也不想几条龙盘旋在这城市上空对我们进行洪水式轰炸吧。”

        十方仍然不甘心道：“可是我们得想个法子确认，确认他们的确没有携带多余的东西离开A市，否则……万一那封天镜真的被他们带走了，我们这么多天的搜索不就功亏一篑了？”

        司徒珞仔细考虑了一下十方的话，觉得十方所言也很有道理，便从餐桌边上起身，说道：“这样吧，带我去龙族那边，我去和湛浩言前辈商量一下，他应该可以说服那几条龙妥协一番。”

        事情说罢，司徒珞就让那传讯弟子领路，几个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酒店的餐厅，前去寻找那边正准备离开A市回龙魂岛的龙族们。

        当两批人相遇以后，情况是这个样子的。

        湛浩言和六名龙族站在一块，他们身处离开A市的一条高速通道上，已经被青虹剑派的几名守门弟子拦住了。大概是天气电闪雷鸣的原因，高速路上的车辆不多，这么一伙人挤在平均车速一百公里每小时的大道儿上，居然也没有发生什么“交通事故”。

        当湛浩言看见司徒珞带着十方过来以后，顿时一副来得正好的表情，说道：“司徒门主，我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司徒珞也假意和湛浩言打招呼，说道：“湛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别说废话了！”湛浩言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指着前面拦住自己一行人的青鸿剑派弟子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之前不久跟你打过招呼了吗？龙族们只是过来带他们龙族小少爷走的，你们这又是拦路又是搜身的，难不成是在怀疑我们吗？”

        司徒珞也跟着笑起来：“前辈您先别急着生气，这是我们的规矩……”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湛浩言露出生气的表情来，语气也变得凝重，“这A市是凡间人类聚集地，又不是你们青虹剑派的领地，如果真是你们门派领地，想拦住谁想怎么搜身都行！但这里不是，你们没资格拦住我们！”

        司徒珞急忙好言好语地安抚湛浩言道：“前辈，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我收到仙尊的指令要在这里寻回那封天镜，你知道现在这世道不太平，附近到处都是魔修魔族在作乱，之前也和你说过了，这镜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们门派的麻烦就大了。”

        “那是你们门派的事情，干我何事！？”湛浩言仍然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这就要不得了。”司徒珞开始和湛浩言扯情面，和气道：“前辈，你我好歹这么多年来往的情谊了，就算你懒得插手、也不想理会我们门派的破事，也请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给我难堪啊。”

        司徒珞这么一说，湛浩言面子上也有点绷不住，唉声叹气道：“唉！罢了罢了，我也不想跟你们门派计较。这样吧，搜身也行，但只能搜我的身，那边那几个龙族，即使是我也没法子说服他们，所以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湛浩言把话撂在这儿了，便大大方方走到前面几个青鸿剑派弟子前让他们搜身，检查了一番后发现湛浩言身上和储物袋里面都是些常用道具材料法宝，并未有多少特别的，更别说有什么封天镜了。

        湛浩言身上确实是没问题了，问题就在旁边几个龙族身上，当司徒珞过去询问他们是否同意被搜身时，几个龙族均用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瞪着司徒珞，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架势，再加上此刻天空电闪雷鸣，那闪光印在几个龙族挺拔的身姿上，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

        司徒珞见这几个不肯配合的家伙就觉得头大，开口劝导了半天，几个龙族半个字都不回答的，其中一个已经憋不住了，脸上的鳞片开始一片片的冒出来，看样子已经处于要暴走的边缘。

        这时，旁边湛浩言怕是看不下去了，凑过来和那几位龙族低语了几段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如此神奇，那几个龙族面面相窥，竟然聚集在一块讨论了一番，然后就答应了司徒珞说要搜身的请求，但是有条件。条件就是，搜这些龙族可以，就是不准搜他们龙少爷的身，龙少爷的一根头发都不许司徒珞等人碰。

        司徒珞听完这几个龙族的说法，看了一眼被其中一名龙族抱着的龙少爷……也就是龙纹，之前也被湛浩言抱过来给司徒珞看过一次。这小龙蜷缩成一团，用充满了警惕的眸子瞪着司徒珞，每当司徒珞朝着他迈进一步时，龙少爷的眼睛就霎时间湿润了，紧紧瞪着司徒珞不放，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始哭的架势。

        “好吧。”司徒珞对这条幼龙也没多大兴趣，而且觉得龙族的要求也比较合理，幼龙对龙族来说非常珍贵，他们只怕恨不得密不透风地将其保护起来，哪里肯随便让人又摸又碰的。

        然而已经被贺千珏捏过无数遍的龙纹，对着司徒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接下来的情况也很稳定，龙族把幼龙托给湛浩言代为照顾。然后他们非常老实地挨个排队，去接受搜身。搜身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这几个龙族身上啥也没有。

        龙族和人类修士不一样，他们自身的鳞片就可以代替盔甲，他们喷出的水火就和是人类施展的法决，他们不需要使用任何法宝作为武器，因为他们牙齿和利爪就是武器。

        没有搜出个理所然来，司徒珞心里有些微妙的异样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思来想去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而且之前已经跟湛浩言说好了，现在他们搜身也搜完了，根本没理由继续阻拦才对。

        湛浩言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眼神示意前面拦路的几个弟子让出道儿来，让湛浩言和龙族们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湛浩言领着龙族们打算离开A市时，电闪雷鸣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这暴雨很突然，一下子将湛浩言和司徒珞两方人都淋得狗血淋头。

        十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雨水泛滥的天空，感应到空气中缓慢爆发出来的那股巨大的灵力波动，说了一声：“他来了。”

        司徒珞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强大的灵气波动，因为他比较熟悉陆宣阁，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陆宣阁的灵力波动，但是奇怪的是，在这股强大的灵气波动当中，司徒珞还额外感觉到了一股邪恶的魔气，那种纯净的仙人气息里却蕴含着这么浓郁的魔气，感觉就像是嗅着花香的同时发现花坛当中有一坨恶臭的狗屎般令人窒息。

        司徒珞当即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回事，陆宣阁不是被仙尊带回仙界吗？怎么又下凡了？”

        十方也不知情，摇了摇头：“仙尊临走前没跟我说过这个……仙尊当时急着带走陆宣阁，是因为陆宣阁之前被魔尊捅了一刀，还被魔尊灌入了一些魔气，他很可能受到魔气影响而发狂，所以仙尊急着带走陆宣阁好给他祛除魔气。”

        司徒珞又感应了一下空气中那股仙灵之气中蕴含的强大魔气，脸上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那就糟糕了，恐怕这家伙的祛除魔气仪式失败了，这家伙竟然还从仙界跑了出来……”

        说着司徒珞开始指挥在场的青虹剑派弟子们，他发号施令高声道：“在场弟子听令！把消息发布出去！所有人尽快想办法在全城范围内拉开结界，把整个A市都用结界覆盖住，我想那陆宣阁恐怕会在这里大肆破坏，如果他的魔气未除，这种事情是必然的！倒时候他万一魔性大发开始屠城，不知道会弄死多少人，我们要快点做好防范措施！”

        司徒珞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表现出他作为一门派之主的风范了，这个命令下达的迅速而果断，所有听到命令的弟子没有思考其他，立刻四散开来展开行动。

        十方也听到了司徒珞的命令，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家门主，说道：“司徒，陆宣阁好歹也是上仙，或许……没那么容易被魔气控制而发狂的吧？”

        司徒珞对陆宣阁的了解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并未立刻回答十方的话，而是稍稍沉默了一下，回答说：“他会发狂的，肯定会。”

        “这家伙虽然是仙人，但心魔深重，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当年陆宣阁封印了贺千珏，在飞升前收了司徒珞做临时弟子，目的是培养成继承人。所以司徒珞也确实在陆宣阁身边侍奉和跟随了他一段时间。

        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令司徒珞印象深刻的事情，几乎每天早上，当司徒珞如同小厮样，端着水盆毛巾，去陆宣阁的卧房，叫他起床给他洗漱的时候，陆宣阁醒来时喊的，从来都不是司徒珞的名字，他总是会在醒来的那一刻迷迷糊糊喊着“千珏”两个字，语气中透露着司徒珞想都不敢想象的亲昵。

        那个时候司徒珞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很重的心结，这个心结让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让他脾气暴躁性格喜怒无常。

        司徒珞见证过陆宣阁亲手封印自己徒弟的一幕。当时司徒珞不明真相，真的以为是贺千珏背叛了门派师兄弟，背叛了整个修真界联合大军。

        他当时心里还有点倾向于陆宣阁的，他以为陆宣阁只是太过于心痛于失去弟子，太心痛弟子竟然是个背叛者，这种心痛令他无法从悲伤之中走出来，所以才会那副暴躁的样子。

        天真的司徒珞当时还有点同情怜悯这样的陆宣阁。

        只是和陆宣阁相处的时间长了一些，司徒珞才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陆宣阁这个人的性格，并不像是他表面上装得那么好。怎么形容呢，在某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和手段上，这个男人，有种令司徒珞无法容忍的残暴，感觉他就像是个魔修似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也就是这件事情，令司徒珞可以确定陆宣阁是拥有心魔的。

        那次，不记得是哪个门派的长老给陆宣阁带来了一打酒，邀请陆宣阁一同饮酒长谈，据说酒是仙界仙人酿造的“醉仙蛊”，十分珍贵且后劲十足，两个人便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喝完酒之后那个门派长老回去了，陆宣阁则醉倒在桌子上。

        司徒珞忠心耿耿地过去给陆宣阁收拾酒桌，想扶陆宣阁回房休息，结果刚刚把陆宣阁搬到了床铺上，那陆宣阁不知道发什么酒疯，一边喊着“千珏”，一边把司徒珞压在了床上，还撕开了司徒珞的衣服，欲对他做那图谋不轨之事，吓得司徒珞手舞足蹈，一个劲往外飚一些他自己都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陆宣阁回过神来了，瞅着司徒珞一点都不像是千珏，也没有千珏的味道，气得一个法决把司徒珞轰飞了出去，将当时修为略浅的司徒珞打成重伤，不得不窝在房间里吃了半个月的丹药来养伤。

        然后司徒珞突然开窍了，突然就明白那陆宣阁对贺千珏究竟持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忍不住去了一次贺千珏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向周围很多人打听了关于贺千珏的消息，他发现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像是会背叛门派背叛修真界的存在，周围侍奉过贺千珏的低级弟子和贺千珏有过深入接触的人都说，他是个非常温柔又好相处的家伙。

        尤其是后来陆宣阁飞升离开凡间，十方代替原暗系长老，成为了门派新的暗系长老后。

        司徒珞从十方那里得知了许多本门派中，私底下做过的那些不能见光的污秽之事，清楚的见识过这个世道的黑暗和残忍，司徒珞更是彻底了解了一番陆宣阁的为人，以及他利用门派和门派弟子所做过的那些可怕事情。

        据暗系的那些暗部说，贺千珏也被陆宣阁操控着，不得不参加暗系的很多活动，比如去覆灭杀戮一些小门派，屠杀附近的散修，抢夺其他门派的资源和法宝，连两千年前那个最大最强的“森罗门”，也是在陆宣阁一手操控下，一点一点被陆宣阁给彻底打垮的。

        陆宣阁甚至控制贺千珏去屠杀了很多森罗门的修士。

        这些事情慢慢的都被陆宣阁一一抹除了证据，杀光了所有的知情人，甚至连门派暗系本门弟子都被陆宣阁灭口了一部分，但是残留的一些文献将这些事情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十方对这些事情也是知情的，不过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每个门派都会有黑暗面，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不做，别的门派一样会做，修真界从来都不缺乏争斗，只是他们会把争斗藏起来，用光鲜亮丽的表面粉饰罢了。

        或许在这一点上，魔族魔修们显得比他们坦荡太多了。

        ……

        湛浩言也看到了天空中那诡异的变化，同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属于陆宣阁的灵气波动，他知道不妙，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来，而是转头对司徒珞说道：“司徒门主，你们那边……我就不多管闲事了，我带这群龙族先走一步，接下来你们自行保重。”

        司徒珞此刻也没心情管湛浩言，对湛浩言挥挥手道：“恕不远送。”

        湛浩言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招呼身边几条龙跟上自己，几个人立刻展开了瞬移**，一下子连着瞬移了好几道，直接从A市瞬移了数千公里，瞬移到海岸附近的岚峡市，然后他们迅速招呼了海岸边上的一位船家，坐着船离开了大陆。

        在出海半个小时后，湛浩言给了船家大笔红色钞票让船家返航，船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大大方方的返航了，只是返航的过程中，他发现他载着的那几个客人居然从船上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只有湛浩言给船家的那大笔钞票是真实的。

        而这时，湛浩言正坐在一条深蓝色巨龙的背脊上，他怀里抱着龙纹，周围也同样飞驰着几条青色巨龙，总共六条大龙和龙纹这条小龙，加上湛浩言这个人类修士，正不疾不徐地飞翔在前往龙魂岛的天空上。

        此刻天空十分暗沉，积雨云在上空翻滚着，海风又咸又湿，冷冷的拍打在湛浩言的脸庞上，湛浩言坐在龙背上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前方，因为云雾朦胧，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哪怕给自己施加了远目之术也不行，只能听到狂风暴雨和海浪一波又一波。

        湛浩言怀里抱着的龙纹似乎有点冷，在他胳膊弯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湛浩言把他举起来，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从他脖颈处的鳞片盖里摸出了小小一片小东西，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个迷你型小镜子，正是司徒珞等人追寻多日的封天镜——迷你版。

        湛浩言用法术把这镜子给缩小了，并没有把它塞进类似储物袋之类的地方，而是缩小之后藏在了龙纹的鳞片里，龙纹会蜷成一团用小爪子把镜子给盖住，龙纹自身的灵力波动也会完全掩盖住镜子上那微弱的灵力，瞒过了司徒珞的眼睛，轻松地将镜子带了出来。

        前往龙魂岛令湛浩言稍稍放心了不少，但是他回忆起刚才A市那股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还有陆宣阁那股怪异的灵力波动，不由心下暗沉，脸色也有点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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