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二天一早，黄胖日头刚露了个囫囵，林茵茵便独自出门，踏着结着厚厚寒霜的青石板，去将还在睡梦中的王小花从被窝里拉起来。

        “王大花”正准备出门上工，见着林茵茵，有点吃惊，倒也没多说，允自出门去了。

        小花正惺忪着睡眼，杂乱柔软的头发贴在脸蛋上，黑黑的脸蛋儿还透着红，小嘴撅着，吧唧吧唧。

        “小花，起床和姐姐去学舞蹈好不好？。”

        留给林茵茵的时间不多了。

        她对小花感到浓重的歉意，出门之后用仅有的几枚铜钱，给小花买了个大肉包子。

        小花一手拿着肉包啃，一手牵着林茵茵，磕磕绊绊地上了路。

        两人来到练舞房，小花主动压了压腿，开了开肩，做得像模像样。

        这个点尚早，其他姐姐都还没有起床，林茵茵便自己哼着鼓点，同小花温习上一节课的内容。

        吃完肉包的小花早已满血复活，将两个八拍的内容重复的一点儿不差，甚至比昨天还要连贯。虽然不怎么像舞蹈，但已经是进步神速。

        林茵茵喜出望外：“小花，你回去之后练习了吗？”

        小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练习了。”

        这是什么神仙学生，在现代都少见，林茵茵简直要感动地流泪了。

        她大大赞赏了一番，然后就开始了接下来的练习。

        “我天，茵茵，你起得这么早，还把小花给弄过来了？”砚夏揉着眼睛，只穿着件里褂，走到门边。

        林茵茵正扶着小花的脑袋，听言应了一声。

        砚夏有些心疼，对她说：“茵茵，不用这样。昨儿我们与师父商量好了，我们三个师姐一同卖出去，都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这样既不用一人受苦，银两也够师父师妹们生活。”

        林茵茵愣了一下，急急地说：“师父不是说好，给我一周时间吗？”

        砚夏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额上细密的汗珠，咬牙轻声道：“茵茵，我们可以等，银子等不了了。早走一天，师父就少一天担忧，她鬓边都生白发了。”

        “你帮我看一下小花，我去找师父！”林茵茵喊着，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跑到师父房里，恰见钱素坐在桌前，像一尊忧伤的石像。

        屋里灯光晦暗，钱素一身白色里衣，头发散落下来，果然夹杂着丝丝白发，很刺眼，与原主记忆里那个端庄优雅的师父大不相同。

        林茵茵叩了叩门：“师父。”

        钱素像是被骤然惊醒，胡乱理了理头发，转头牵动了一下嘴角：“茵茵。”

        她这几日明显老了不少，现在未施粉黛，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

        林茵茵心里产生出一种新鲜的亲近感来。

        她走上去，问道：“师父，您能不能先不要卖掉师姐们”

        话才到这，就见钱素痛苦地闭上双眼，发出深重的叹息。她似乎已经将泪流尽了，眼睛都变得干涸。

        “茵茵，师父没有用。”良久之后，钱素喃喃道。

        林茵茵知道，说服钱素相信自己就宛如天方夜谭。

        “师父打算什么时候送师姐走？”

        钱素的声音颤着：“我慢慢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但估摸着得尽快。我们的东西已经当的差不多了。”

        钱素拉住林茵茵的手：“茵茵，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当年为了逃脱，我拼命攒着赏钱不敢花，自己支撑了一个舞蹈班子，如今你的姐姐们却还是这样的结局。”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钱素现在形容憔悴，却不难想见那双眸子也曾顾盼生辉，撩动少年心绪。

        林茵茵轻轻抱了一下她，欠身推门出去，然后直奔练舞房。

        她得尽快教会小花，把名头打出去。

        好在她在现代积累了足够丰富的经验，刚柔并济，劳逸结合，一上午时间就让小花高效率地顺完了小半套动作。

        她心中还是有点急，把小花送回去之前还扒在门口叮嘱：“好好温习啊小花。”

        感天动地，穿越前的佛系舞蹈老师变成王小花的专属私教了。

        把小花送回家吃饭之后，她在街上走着，忽地看到一家新开张的酒楼。

        昨日“拉投资”的时候还大门紧锁，今儿个正喜气洋洋地铺了红毯，两列摆了喜庆的大花儿，似乎还拉了一张大红纸，写着类似“开业酬宾”的活动。

        中央一块硕大辉煌的牌匾，上书“思因酒楼”。

        想不到古代开张也是这个架势，林茵茵饶有兴致地围观着，看着里头人山人海，生意似乎非常好。

        她暗自心想，下次一定要趁生意清闲时来试试拉个投资。

        她退后几步，认真打量着这间酒楼的商业价值，目光瞟到二楼时，忽然愣了一下。

        一个背影倚窗而立，玄衣宽肩，举手投足间透着难掩的贵气，微微露出的小半个侧颜线条分明。

        林茵茵晃了晃脑袋，念叨了句“阴魂不散”。

        真晦气，怎么都穿越了还能遇到像前男友的人。

        “怎么了茵茵，像丢了魂似的？赶紧过来吃饭了！”笔玥拿着碗筷，把心不在焉的林茵茵招呼到厅堂。

        林茵茵应了声，回过神来，看见一张长条木桌横在中央，周围站着几个姐妹，吵吵闹闹地分着碗筷。

        还有几个人撸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在厨房和餐桌之间端着菜。

        墨欢擦着汗从食堂里走出来，看到林茵茵，马上露出笑来：“茵茵回来啦，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洗手准备吃饭吧。”

        林茵茵去汲好水的井边舀了一瓢水，挽起袖子洗了洗，然后也凑到厨房去帮忙。

        很快随着钱素的落座，众姐妹们都找到位置坐下，打闹声也歇了。

        桌上的菜品种不是很丰盛，几乎看不到肉星儿，但花样和摆盘都极为精致漂亮，看上去也摆的热热闹闹。

        “师父饭前发两句言吧！”笔玥起哄，“从前不是惯常训话的吗？”

        钱素笑笑，她已经将头发绾了起来，柔声说：“不训了，你们已经够好了！”

        “师父变得这么温柔，我都不习惯了。”砚夏拖长了声音附和。

        “快吃吧。”钱素举起筷子，先夹了菜，姐妹们方才动筷子。

        “味道不错，墨师姐的手艺，要叫我记一辈子！”砚夏眯起眼睛，作享受的样子。

        笔玥“嗤”了一声：“惯会拍你墨师姐马屁，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

        竹枝和其他几个师妹们看着师姐闹，也暗戳戳地打着趣儿。

        钱素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茵茵，发什么呆呢，快吃，以后若是不用跳舞了，就长得结实些。”

        林茵茵忙用碗接过来，也融入了这片吵吵闹闹中：“师父，跳舞不一定需要弱柳扶风，以后结实了也一样跳舞。”

        这种温馨的场面，林茵茵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一时间暖意涌遍全身，竟有种她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感觉。

        吃完饭，帮忙收拾了碗筷，林茵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教学计划，出门去接王小花。

        回来时，却发现宅院的门口围了不少人。

        几乎都是些肥头大耳的汉子，富贵不菲的布料包裹着肥壮的身材，白瞎了上头绣娘用金线手工绣制的云纹，那几人靴子上也都嵌着鸽卵大小的翡翠玉石，看上去十足的暴发户。

        林茵茵心里“咯噔”一下，怕是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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