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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复活


生者忘记许多;逝者却记得不少。

        就这样。轻飘飘地,没有一个人提起原本的死亡。

        喝一点茶吧。她说。

        外面下了雨,所以要喝茶吗?我说。

        是啊,很淡,不会很浓。你应该可以接受。她说。

        我吗,正相反,我还是很会喝苦的东西的。

        但是这个时候就不用了。她笑着,稍微朝外面看去,眼神如她本身那样很轻盈。我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能将沉甸与轻盈糅杂在一起,仿佛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说服不可能的能力。

        这里是伦蒂尼姆无数个仓库中毫不起眼的之一,铁管贴合墙面涂上光束似的侧痕,我们围在火堆旁。

        其实这里禁止生火呢。她握着短枝拨了拨火苗,那些光随着动作跳跃,每一个重影都如同无数个拼凑的瞬间嘈杂积压在一起。

        可是太冷了。

        你也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更阴冷对不对?她思考了会,稍微抬起手,手心距离那炽热很近,近乎要烫到,几乎。

        伦蒂尼姆,除了不落之称外,还以雾都著名。

        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她笑着摇了摇头,与发色一致的眼睛眨了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博士。

        我没有说话。

        这里变得太多了,对吧?不止是“本地人”,还有那些萨卡兹们。我们的同胞做了很多事,时间已经开始为此写下结局。

        更多的——还是,以此蔓延开来的战争。她的指尖点在木枝的一端,用一些气力迫使其立起;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与外围的雨声一起包围我们,不论温度冷热。

        你觉得会如何呢?她问,却并不是想要回答那样。萨卡兹轻轻放开了手中的枯枝,细长的垂下,我们注视它被焚烧成一节节、一块块、一片片,最后是一粒粒的粉尘。腐蚀算不上,更是凋零才对。

        当我永垂不朽后,我会选择死去。——曾经有人这么说。

        但我记不得很多事情。从石棺被阿米娅拉出,时间才仿佛真正开始。不过,时而我能从很多地方寻找到“以前”与“记忆”。那是很奇妙的感觉,也是比较茫然的部分。当一个人不认识曾经认识的东西,是否能决定一种新的可能,这个论题很难证明。可至少车轨已经沿线铺开、泰拉的脊梁蜿蜒漫长,却并非难以预测。

        我想过真正面对以前的那一刻。第一次是在地下的切尔诺伯格;第二次则是现在。

        我说:……那么,请先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用那过去的目光注视我——宽容、温和,我近乎已经要猜出一切,但一切从这刻开始溜走——阿米娅、凯尔希,甚至是w,她们描述的都错了。

        死亡并不是分离我们的那个凶手。

        我在匆匆一瞥的车轨上询问阿米娅,她在看什么。那时候卡斯特的侧脸看上去不像她自己。在阿米娅得到那把剑的时候,叫做“传承”的影响已越来越强。这股力量习惯拧碎真实和虚假,拧碎个人和群体,拧碎情感本身。正如此时。

        我自认不是情绪化的人,但却也能感受到这类震撼的共鸣,若要比喻,就像是小夜曲最后的切音。

        曾经或许她也提起过那只小提琴吧。

        雨淅淅沥沥,将停未停地阻拦我们。远处,更大的火声交响,这座城市没有死亡,正以自己独有的方式继续保持着心跳。从下水道系统走过时,由城墙线条旁奔跑时,跳至仓库内时,我总是听见那些声音,细碎,但是争鸣,是不会割舍的呼吸,比起回声,但如同原始的本能。

        萨卡兹们装作听不到,深池、贵族士兵们好像也以为听不到。

        除了土豆、工业剧场,维多利亚的最大秘密仿佛真的没有让所有人发现。

        可能是它们也在等待一个人做出选择。

        那座大厦建在了火光的后面,被雨水浇了很多天,阴云缓慢地缠绕着,越高的地方,越容易看到闪电的微光。

        树枝燃烧殆尽,我闻见了些许焦味。

        请说。她没有移开目光,弯了弯嘴唇,却令我以为这要与那座大厦一样正在破碎。可一个是为了再次建立,一个却是的的确确要消失。

        萨卡兹。

        王女。

        罗德岛档案里拼凑出的王并不完整,更像是一种精巧的剪纸。活下来的人们对这张剪纸更是小心翼翼,只从很小的地方吐露出更小的怀念,好像任何一点情绪都会让接下来的更加糟糕。思念时,五官拧成一团,舌头打结,胸腔积液。这样的敬爱何尝遗憾与痛苦。其实说出来会更好些。

        但她们没有。

        只有几次通过恨意来继续延长这样的爱意……我其实并不在意。

        但……看见与听见,还是不同的。

        我从车厢下跌倒,四散的尘埃空空地漂浮,忍不住让人想到一样总是漫游的天空。今天要下很久的雨。

        嗨。

        而萨卡兹接住了我。

        你好。

        我说。

        请向我向小阿米娅和你的友人们表达歉意。她说,不过,现在请跟我来,一会会就好。

        那辆她口中、我搭乘的列车很快看不见——我不知道是消失了,由于某种特殊的源石技艺,还是本身这里就不是一种真实的层面……我在虚假与虚假之中,这样。

        事实上好像两个都不对;她体贴地引了引路,手掌稍稍搭在我的手肘处,隔着衣料,我感知不到温度。我有兜帽,她没有,雨划过她旁边,使她的面孔更加不清晰。但我想,她可能很适合闲适的日子。

        到这里来吧。她说。

        这里?

        没有什么特别的,比较近的、还完好的仓库而已。萨卡兹说,弯腰将堆在门后阴影内的木柴抱出。我不好说,也捡拾了一些。

        嗯,请借个火。她笑了一下,湿漉漉的散发变得松散。雨天会减少摩擦力、正负电子经常紊乱。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啪嗒。

        热量转换了一小圈,这里也不再那么暗。天色不早了,但人还要继续清醒。她在火堆前坐下,抬头拍拍旁边的,也示意我一起。我站在一米处抖了抖外套,才继续坐下。

        她像是被逗笑了,但没有开口说话,就像——我有一种感觉,觉得她似乎正需要一部分的安静。

        我打量四周。

        这个仓库规格不大,房梁也不高,未收整的桌椅被搬走了,但还有一些凌乱的包袱留着。我看不到更深处的黑色里躺着什么,或许是黑色的脚印、暗红色的痕迹,或许是已经浮肿的尸体,但这种可能性很少。这里死掉的感染者更多,除了最后扩散的源石结晶,不会再留下更多令人恐惧的部分。

        举行葬礼时,我们会说,死后自会长眠。但是其实很难做到,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人死后究竟去往何方。

        然而在此地,更大多数,只有雨痕为其刻下各自相同的墓志铭。

        我不愿意轻视这些死亡,但我也没有更多办法阻止已经发生的,除非——那些都只是阵雨。可如今维多利亚正处于漫长的雨季,暂时的不降临只是为了更加的凝聚与爆发。所以,渺小的可能性其实要降到百分之零点零一。更何况我实际所知不多。

        你也许不认识我了,博士。她开口,声带振幅时似乎有比百分里的一分再低一点点的什么。刚开始与我问候时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声音略含糊地,仿佛有什么卡在喉咙里。

        我说:可能。但是没关系。

        那就好。她说,有点跳跃的重复地,那就好。

        我稍稍停顿。

        她像是察觉到了似得,问:怎么了。

        稍微撇开视线,我能看见布缝纫得并不细密的包袱里滚出几包茶叶。萨卡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似乎很惊喜,说:是茶叶啊!

        ……

        那么,喝一点茶吧。

        她弯过腰,去拿了茶叶,也拿了后面侧躺的杯子,保温着,还有清水。我们心知肚明,这些物品已经没有了主人,并且不会再等到下一个了。茶叶已经有点发黑,但其实煮起来并没有关系。

        萨卡兹动作熟练,撒下一些,发尾浮动着。

        我没有出声,注视萨卡兹。这个时候她才——像是找回了什么。萨卡兹没有一丝赘述地对待滚烫的水蒸气,那些因为温差,细细黏在她的手指上、下巴尖、眼睛里,而好似还要蔓延开去一般,一瞬息温柔地拨开火光,跳出界限,剥离伦蒂尼姆那不间断的雨。

        这时候我才真正认出她。她看着我——眼睛和所有人描述的一样明亮。

        我们之间看上去没有距离了。

        ……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只有一次短暂的相聚。

        那么,你现在如何呢。我问到、叫出她的名字。

        特蕾西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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