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元宵沉沉的睡着，梦中皆是自由美好的过往，以及她奔向林心素的画面。仿佛有感觉离得近了，所以终有安稳一觉。卫淮守在门口，看着帐中的影子，眼中涌动着怜惜的。自飞鸽传书以来，自己饲养多年的鸽子总被这个女子惦记，起初那纯真可爱的人，到今日流浪被辱的样子。卫淮心中愤懑无比。更是想起她虽一身潦倒不堪，却有屠杀恶人的心志，那勇敢坚决的样子，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猛然有股愤怒冲入心肺，他恨意四起，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刀柄。

        金云涛觉得终于有个合适的理由去南宫府看望南宫誉了，所以没有乘马车，自己骑马来的，快马过市，惊起无数路人，他还未到南宫府门前，又被人告到他爹那里去了。

        三石把他迎进来，抱歉的说：“金公子，我家大人今日不适，不见客！”

        “不见？我告诉你，本公子费了好大劲给你找到人了，你休想搪塞我！今日我就是来好好探望我的好朋友的！”

        “金公子？你找到谁了？”三石一愣，心中隐隐不安。

        “元宵啊，你不是要找的吗？赶紧带我进去！”

        “好好……金公子正堂请！”

        金云涛把三石拉着，直接往后院南宫誉住处冲，边走边低声描述着。

        “本公子府中常来的一个大夫说，近日他诊了一个姑娘，外形样貌和元宵很像。”

        “真的？她在哪里？”

        “在安家客栈。不过你进不去，重兵把守着呢！”

        “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您说是大夫诊她，她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不知道呢！不过听说和拐卖妇女案有关。她应该是被拐卖了！”

        “被拐卖？”三石惊的停下了脚步。

        “是啊，是在被卖去外族的路上，被救下来的，兄弟你……你……节哀啊！”

        金云涛看着三石的目光暗淡下去，有些不忍。

        被拐卖的女孩下场如何，不用说的清楚明白。在京州妓馆或者私馆过一段时间，外貌萧条了以后便会被卖入偏远异域继续暗无天日的日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凄惨死去。

        三石跌在地上，腿软了。金云涛赶紧搀扶着他。

        “兄弟啊，别想不开啊，听哥哥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眼要向前看，不是吗？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只能接受。今天过去，明天还会来的，旧的不去，新的还怎么来呢？你不能因为过去错过未来啊，那多不值当啊！别泄气，哥回来给你介绍一个！”

        “金公子……谢了，我……我自己呆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儿，大人吩咐我………”三石魂不守舍的爬起来，说话颠三倒四的离开。金云涛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一口气。

        按照记忆很快找到了南宫誉未成婚前住的院子，景致依旧。他站在南宫誉常站的位置看向墙头和那颗大树，不禁心神荡漾，对着墙头喊了一句：树兄，本公子今日走正门！如何？哈哈哈哈。

        “大夫，此女伤病如何了？”卫淮紧追着刚诊完的大夫问。

        “皮外伤好多了。不过……”这医者脸色难堪，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哎，这位大人，还是找个带下医来给她看看吧！”说着就要离开。

        “带下医？什么带下医？”

        “哎……”那大夫看卫淮丝毫不懂，把他拉过来附耳说：“裤腰以下则为带下，此女下身流湿不止，有脓有血，带下病严重，我不方便看啊，赶紧寻个带下医来，医婆子！”

        闻言卫淮只觉得脑子轰隆隆的，面如火烧，心里又焦急又惊慌。

        正不知所措之际，有两名侍卫带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上来，禀告说是王爷找来的，其他女子皆有此类之症。立即就解了他的大难题，卫淮赶紧让她进去了，一再叮嘱了她要好好治！

        几个侍卫看他的样子很惊异，说：“大人平时冷脸寡言，近两日为这姑娘奔走，话多了，脸也不冷了，莫不是和这姑娘有旧交？”

        另几人都表示同意，纷纷表示有这种感觉。

        “怕不是卫大人对这姑娘心生爱慕了？毕竟救了他一命啊。”

        “咦，可别这样说，我都嫌她脏。不知道被卖了几道子了，带下医都找来了，不知道身上都烂成什么样了！还能有好人要她吗？”

        “哎，治好了也只有上吊这一条路了！没法子再活日子了。待这案子结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卫大人热情也就过了。”

        “也是，卫大人是王爷的得力干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跟王爷请个人情即可，王爷自然会给他挑好的。”

        “对对对，咱们啊，好好跟着卫大人，有前途。”

        几人这样讨论着走过，没有在意到旁边侧耳听着他们说话的三石。

        那一天，三石坐在安家客栈的门口，直到傍晚时分。门口的街人来来往往，到稀稀落落，又华灯初上。

        他痛苦，自责，悔恨，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最终表情麻木，落寞的往回走了。楼上的卫淮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情绪莫辨。

        这时有人来禀，说元宵醒了，要见他。

        卫淮面色一喜。

        客房的案上伏着一个人，身边酒瓶落了一地，睡的正香。三石走进来，被酒气熏一跟头。

        “大人，金公子，这怎么了？”

        南宫誉正端坐一边看棋盘，身边放着一卷卷的兵书。他为转移注意，最近在棋盘练阵，仿在沙场排兵。父亲南宫卓一生骁勇，他得拾起父亲的旗帜，抗在肩上。下午金云涛来见他也有意从军，顿感没趣，以后谁还和他招猫逗狗的玩，混日子啊？气呼呼的抱着酒自顾自的边说边喝，把自己喝醉了，睡了半晌天了。眼见着天黑了，还是沉醉不醒。三石抱来厚棉被，给他盖上。

        “白天你去哪里了？”

        “去见个朋友。大人”三石的声音低沉。

        “见到了吗？”

        “没有。”

        “为何？”

        “不敢见了。”三石声音哽塞起来。

        “你会后悔吗？”

        “会，我会的，会日夜后悔，会一生后悔。”三石背对着他说，此时肩膀有些颤抖。

        “三石。你觉得你的名字好吗？”

        “老大人取的，很好。”

        “三石为磊，父亲希望你心中磊落。”

        三石不说话了。

        “你休息吧，好好想想清楚。不管做什么选择，心中无憾就好。”南宫誉默默看着棋盘，看着方寸间的厮杀，心中悲凉。

        夜深，雪又落了。

        床上的女子已经不复从前的圆润，现在脸儿蜡黄，瘦出骨相，此时清洗干净以后，仿佛都换了一个人。此时她呆愣着坐在那里，目光呆滞。

        “姑娘，元宵姑娘？”

        元宵目光有一点闪亮，转头望向他，

        “元宵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你，认识我？”元宵急切的问。

        “呃？”卫淮被问住了。

        “在下卫淮，广川王身边的卫淮。”

        卫淮？

        元宵依稀记着，那个追随在王爷身边沉默寡言的那个人，好像听过王爷喊他卫淮。

        “啊……”元宵尖叫起来，伴随着汹涌的眼泪，又哭又叫，厮打着头和脸。卫淮怕她打伤自己，上前握住她的手。

        “怎么现在才来？怎么才来救我，太迟了，太迟了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

        元宵扑进他的怀里，拳头肆意挥舞，发泄着恨意。卫淮挺直了后背，一下下的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元宵安静了下来，转为低声抽噎。

        “谢谢你。”元宵冷静下来后，轻声说。

        “不必谢，等你好了，还要做证人。”卫淮说，说完心里在思量好像不应该说这句，应该说点别的，有一点懊悔。

        “我想见郡主。可以把我送到她面前吗？”提起郡主，元宵泪水哗啦啦的掉。

        “郡主现在在宫中。见不了，等案子了了，会带你见的。”

        元宵的眼泪更止不住了，窝被子里痛哭不已。卫淮感觉脚要被定住了，走也走不了，心里也不想走，急的后背发汗。

        “大人，现在要抓我去牢中问话吗？”

        “没。”卫淮赶紧摇摇头，心中顿感无力。

        “你就在此地休养身体，有任何需要，告知我便可。”

        “大人可认识南宫府上？劳烦大人跑一趟，帮我传个口音给南宫府上的三石，他若听说是我得救，一定会来相见。”

        卫淮一听，偏过了头。王爷让自己暗中观察时，也见到了三石和元宵二人的情谊，可那人刚才决绝离去的样子，他有些开不了口告诉她。

        “怎么了？”元宵见他犹豫，问道。

        “我不认识路，帮不了你。”

        说完，两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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