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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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庭垂眸瞥了眼手中那张纸, 微蹙了蹙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身边站的是凌英,凌英也揭开了折叠的纸笺, 燕长庭第一眼就看见中间的其中一个人名, “高作义”。
大家陆续抽完,旸王笑道:“那接下来, 就各凭本事了!”
话罢就散, 大家举杯碰了一下,把杯中烈酒一仰干尽,随即散去。
燕长庭快步而出, 他抢先了沈箐一步出门,和凌英一并下了台阶, 他弹了弹手上那张纸笺, 对凌英道:“换一个?”
凌英挑了挑眉, 他手上抽的那张,也不是十分如意, 他瞥了眼燕长庭手上那张,反而比他手上那张要更好操作。当然,这是对他本人来说的, 不等于对燕长庭来说也更好操作, 燕长庭想换,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吗?
“你想要?”
凌英玩味一笑, “难道岑岭的人脉更适合这张不成?”
燕长庭淡淡道:“相差无几。”
“哦?”
那凌英还真是有些诧异了, 那你还换什么?
那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燕长庭淡淡一笑, 所谓盟军首领, 难道现阶段真能号令一出, 莫敢不从?
他瞥凌英:“若谁胜出, 你即承认他是盟主?”
“当然不会!”
凌英不禁长笑出声。
“想让我归其麾下受其所令,须让我心服口服!”
宁愿沙场百战不屈死,也断不肯隐姓埋名独偷生,当年他父亲老鄱阳王战死,那么艰难危险他也坚持走过来,就是不肯顶着通缉犯的名义改名换姓躲躲藏藏一辈子。
男儿有傲骨,要让他甘于人下,得让他心服口服!
否则,都是废话。
说透这一点,这抢夺头名也没什么意思,凌英二话不说直接和燕长庭换了。
燕长庭问他:“那你还杀吗?”
指的是名单上的人。
凌英毫不犹豫道:“那当然!”
话罢和燕长庭对视了一眼,两人俱一笑,凌英是扬唇凌然,而燕长庭则是淡淡,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不远千里亲赴瑒地,终极目的,就是促成七王造反的,哪怕没有这个斩杀朝廷安插人马的比赛,他们都会私下策划了,反正主旨只有一个,就是给七王下定兴兵的决心!
这才是燕长庭和凌英北上的隐藏目的。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凌英长笑一声,如此说道,说完也不废话,一挥手,心腹牵了马来,他直接翻身上马离去。
有点意思吗?
燕长庭垂眸瞥了手上那张纸笺,却忽然想起前世多少次,沈箐戳着他说:“你这个人啊,没意思透了。”
她抱怨,她吐槽,她轻嗔又无奈。
燕长庭怀抱着不敢示人的情感,越发克制内敛,尤其前世后期,年岁越长愈发沉默寡言,就怕一个不慎,暴露了深深敛藏在心里的情愫。
现在他突然醒悟了,他确实不应该把情感藏在心里的!
事实证明,左压右藏并没有得到好结果。
他闭了闭眼睛。
幸好,现在明白还不晚!
上苍给了他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她还在,她还好好的。
……
出了山庄的大门,两人不疾不徐策马而行,沈箐接过燕长庭手上的那张长纸,密密麻麻二十来个人名,都是旸王封地上的官员。
她吐
槽:“朝廷都快把封国放成筛子了。”
在太祖晚年,解决了魏氏之后,就已经有削藩的迹象了,具体表现在调整了诸藩王封国的官员配置,加派朝廷官佐,如果不是因为他病重死得早,估计下就该进一步削兵了。
不过很可惜,太祖死得早了一点。
或许说,他死得太及时了。
如今的燕殷,和太祖相比,不管是威势还是资历,都差老远了。
所以七王憋不住就反了。
“这冯太后日子过得真不赖嘛。”沈箐看完纸笺,啧啧两声,如此评价道。
她手上这张纸笺上的人名,都是旸王封国上的,他们在三月初二晚前赶到旸地首府旸州即可。
另外很值得一说的,那九张纸笺,其中有三张是加了墨点的,内容给大家看过,和其他六张截然不同的是人名并非都在一个封国,而是七个封国都占一些,各种古怪棘手的人物基本都聚集在那上头了。
这是冯瑛给旸王离王稷王特地准备的高难度版本,否则,他们主场上实力最强,对其他人不公平。
啧啧,就很铁面无私。
一点后门都不给开,偏偏旸王没有一点意见。
或许心里有意见的,但表面却半点都不能表露出来,反而得对嫡母俯首帖耳。
孑然一身,不牵不挂,没有软肋,该抓的抓,该放的放,百年之后,旸王还得好生送她入陵才算功德完满,冯瑛这一辈子在旁人眼里算另类,却别样的恣意洒脱,她由生到死都没吃上一点亏。
“好了,咱们快走吧!”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了,他们还是赶紧去旸州去吧!哪怕燕长庭说过,这盟主就算得到了,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事。
名义上的事也好嘛,好过没有,燕长庭上辈子可就是盟军首领啊,真正意义上的首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瞄了他一眼。
燕长庭长身跨于大黑马背上,一身玄色劲装,深邃的轮廓在暮色中隐隐模糊又清晰,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沉静。
她有很多疑问,只是可惜,面对没经历过前世一切的燕长庭,她也没法问。
算了,先不想了,先把这纸笺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
燕长庭不怎么在意这个名义上的盟主,但对格杀朝廷放在旸州的人马,却是郑重得多。
旸王应有兜底准备,但那是对方的事,他们只知道,这些人一死,旸王就绝对没有退路了。
岑岭所谋求的反军局势,也最终形成了。
这是很关键的一步,说笑归说笑,但岑岭一行却一点都没有怠慢。
今日是二月二十八,距离三月初六还有八天,而旸王一旦准备举事,兵马是必然要提前动起来。
朝廷把这些官佐明钉放进诸王封国,为了正是这一点,这样无法遮掩的大动作,长期在封国任职的派遣官员,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毕竟,他们最大的职责,肯定就是监视藩王的一举一动了。
赶在他们的密信传出去并撤离之际,及时拦截并格杀。
旸王以防闪失,是有派心腹来协助的,抵达旸州是三月初一的夜晚,燕长庭将这几个心腹找个借口支走,对沈箐说:“我们的人来了。”
魏氏在七王封国都有放人,这个沈箐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对朝廷放在瑒国的官佐其实了然于心,小鄱阳王也是,所以才会有私下更不更好操作之分。
传回岑岭的瑒国情报详尽又仔细,不但官员架构赋税情况,朝廷官佐和旸王之间的
明暗争锋,甚至连旸王后宫里的一二撕逼都偶有所叙,可见这个旸国暗线领头者有多厉害。
沈箐闻言,一时也是十分期待。
燕长庭话音才落下,便有一阵嘚嘚的急促马蹄声,夜色之中,一名黑衣斗篷的青年男子快马而来。
马蹄声又疾又急,那匹有些暴躁的健马连嘶长鸣,马上人翻身而下,皂色长靴落地步履如风,像一阵风似地卷进来,头上兜帽掀下来,“小主子!”
这是个夜晚,院门和房廊有灯,风吹黄纸灯笼骨碌碌打转,这人一步跨入庭院没入黑暗,转瞬又快步出来,在廊灯的映照下,来人面庞身形越来越来越清晰。
沈箐定睛一看,心里不禁卧槽一声!
……这,这不是高作义!!
她赶紧拎起那张纸笺一看,没错,第六行第三个,明明白白写着“高作义”!
旁边邓延见了她动作,笑着解释:“渠哥是我们的人,正好这次卸了身份一起回去了。”
沈箐:“……”
什么?!
高作义是魏氏的人?!
不是吧!不可能吧,前世,前世燕长庭可是亲手杀死了高作义的啊!
——这个高作义,因为两世七王举反旗和结盟的时间都不一样,上辈子这个高作义作为朝廷官佐可是顺利返回皋京,并凭功一路青云直上的。
是个人物。
沈箐当然认识他。
可前世她亲眼见到的,看得明明白白,燕长庭亲手杀死高作义。
他怎么可能是魏氏的人呢?
那燕长庭为什么要杀死他?
难道,是高作义两面三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沈箐震惊之下,急忙回头望燕长庭。
燕长庭立在门廊之下,腰粗的廊柱刚到挡住的灯笼的黄光,他半身没入黑暗,却也正好看着她。
一双眼睛幽深不见底,直直与她对视,这一刻,眸底深处旋涡骤涌,难以言喻。
……
燕长庭杀高作义的时候,也是个初春的夜晚,不过当时下着雨。
那年雨水特别多,隆隆不绝,电光闪烁照得大地白惨惨的一片。
那个眉目始终带着几分暴戾的青年,冷冷地对他说:“三弟,倘若你真如此决断,那我只好去信一封,将你身份告知那暴君了!!”
从救出魏太妃起,多年来,燕长庭一直挣扎在明暗两重的身份之间。
一开始还是好的,他勉强能兼顾,可是随着沈箐二姐独子正位东宫,而反军结成同盟渐渐有摒弃先嫌拧为一股的趋势,双方碰撞越来越激烈,魏氏已经决定转移战场,将所有精力集中在青山军之上。
燕长庭必须做出一个决断,他选哪一边?
沈箐,还是魏太妃。
很痛苦的抉择,在沈箐欢喜庆贺二姐和外甥守得云开见月明之际,他几宿几宿未能成眠。
抉择的结果,并没有太多疑虑,他毅然选择长留在沈箐身边。
当他的常山王,守护她,守护她仅存于世的唯二亲人。
殚精竭虑。
为此甚至不惜下了与魏氏魏太妃一刀两断的决定!
燕长庭是个非常果断的人,他这两辈子,唯一只在沈箐的事情上犹豫徘徊患得患失过,一旦想清楚,他立即去信一封魏太妃,并开始着手处理暗中的事务。
该切断的切断,该摒弃的摒弃,清除扫尾,雷厉风行。
那时燕长庭在朝廷身居高位,他牵一发动全身,甚至涉及沈
箐的生命安危,所以每每处理暗中之事他一向都极其谨慎,整个皋京,乃至整个魏氏,如今知晓他两重身份的仅寥寥数人。
除去魏太妃和邓洪升陈婴阳几人,皋京仅仅就一个,负责两边联络并具体执行他的命令的人。
那人就是高作义!
这个耳廓有一道疤痕、眉目始终带着几分暴戾的青年,在那个隆隆雨夜闯进他的府邸,不可置信:“三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没有燃起灯火的大厅,燕长庭修长的身影没入黑暗,他静静说:“我知道。”
“我已去信祖母。”
高作义“哈”了一声,“你为了个女人,竟然要与我们斩断瓜葛!!!”
“魏氏一族一百三十余口,伯祖父他们的大仇你都忘了吗?!”
“魏氏麾下三百六十余名大小文臣武将及他们一族!你都忘了吗?!”
他没忘,可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燕长庭挺直脊梁:“我无负魏氏。”
“好,好一个无负魏氏!!”
高作义此人,为魏氏复仇的狂热分子,他脾性骄烈暴躁,根本无法接受,两人爆发了一场剧烈争执到最后,他冷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待在这皋京!”
高作义拂袖而去。
他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直接揭开燕长庭的身份!
他不是说说威胁的,而是真的这么做了。
回去以后,立即修书一封,命心腹传出,干脆利落,断不拖泥带水。
燕长庭本来不打算伤害魏氏任何人,只想自己分割出来,他有承受指责、唾骂乃至谈判的心理准备,唯独不可能接受这种胁迫!
对方要毁掉他的一切。
甚至置沈箐于死地!
逼得燕长庭不得不杀了他!!
——他甚至明白,不表现得孤注一掷,这样断他后路的胁迫和行为后续还可能再度发生。
他身份立马曝光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沈箐还将立即被拖进旋涡。
燕长庭怎么可能允许!
在那个隆隆的雨夜,高作义差一点就成功了,燕长庭险之又险截回了五封密函,他勃然大怒,返回别庄,最终杀死了高作义!
哗啦啦的暴雨,流淌了一地的鲜血,高作义睁得大大的眼睛尤自瞪着他。
燕长庭长剑斜指向地,鲜血滴答滴答滴露在地面上,在那个滂沱雨夜,他决然掉头,奔沈箐而去。
不顾一切,斩断所有,奔赴她而去。
……
这个高作义确实很有能耐的,有他在,不单单纸笺上的名单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名单外的其他人也是。
燕长庭很快安排了人员,一边留心着旸王那边的动静,另一边监视纸笺名单的动静。
三月初二夜晚,飞鸽传书噗噗而出,又有飞马夤夜潜出,嘚嘚往旸州之外狂奔而去。
燕长庭和高作义亲自带队,连夜直奔目标而去,至午夜时,顺利折返,同时带回的还有三十七只信鸽,无一漏网。
燕长庭吩咐邓延带着首级和信鸽往瑒王府去了,他本人则先去换下血衣。
——他浑身被鲜血溅透了,不好陪伴沈箐。
高作义却没这么讲究,他用染血的衣袖擦了擦脸,笑着对沈箐道:“辛苦沈姑娘了,有劳沈姑娘。”
他抱拳:“沈姑娘之名,我闻听很久,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果然潇洒如风。”
沈箐这还是第一次在高作义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
说话,见到他这么和谐豪爽的表情,笑起来,连眉目间的暴烈都仿佛轻得看不见。
上辈子,高作义和他们虽不算旗帜分明的敌对党,但关系也绝对好不了,沈箐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凌厉和暴戾,永远不可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句温言细语。
这算不算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唯独对自己人春风般温暖呢?
沈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笑:“真的吗?我这么有名吗?”
两人笑着说了几句,高作义嗅嗅自己的身上,汗臭加浓郁血腥,“我还是赶紧洗洗去,不打扰沈姑娘了!”
沈箐正在拆封带回的信鸽传书,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活儿简单得很,她目送高作义转个弯回房去了,低头把小竹筒一一拆封验明了,之后,她托腮在大厅里坐一会儿,又起身去了庭院。
燕长庭梳洗完毕之后,出来找她,沈箐正坐在瓦檐的屋脊上,她半靠半坐,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着头顶一片若隐若现的星云。
“怎么了?”
燕长庭一跃上了瓦顶,他手里还抱着一件绒面斗篷,抖开披在她身上。
沈箐坐起,她低头看着他细心给她系上风扣,又抬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燕长庭眉目极清晰,她甚至能看清他两排乌黑长翘的睫毛。
月光下,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杀气被温水洗涤干净,眉眼恬静一片,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阿庭。”
她唤了他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高作义身份的呀?”
她在想,会不会是高作义做了什么背叛的事情,以至于燕长庭出手清理门户?
“高作义?”
燕长庭语速有些慢,他似乎在回忆,半晌,他慢慢抬眼,凝视沈箐片刻,笑了下,“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
他轻声说:“他姓魏,原名魏渠。”
是魏氏侥幸幸免于难、仅存于世的几名族人之一。
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魏氏,唯独同样背负着父祖族人的血海深厚的魏渠不会。
沈箐乍听,心一震,霍地抬头看燕长庭!
“怎么了?”
夜凉如水,燕长庭大约有些诧异,轻声问她。
“没,没什么。”
沈箐眨眨眼睛,回神,她拢了拢斗篷,半晌,她轻唤了他一声,“阿庭。”
“嗯。”
沈箐看了天空片刻,忽转头问他,“你说,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他有一天面临着一个选择,就好比我爹或者荣王,一边是亲人,另一边也是很亲近很尊敬的人或者家国大义,那他该怎么选?”
燕长庭凝视她:“那当然是,哪边更重要,就选哪边。”
他轻声说:“要衡量,假设过失去哪一边更无法承受,而选择后无悔,那只管放手去做。”
“你小时候和我说的呀,你忘了?”
沈箐从前说过的是,‘遇事的话,你衡量,如果能承受失败的代价,只管放手去做’。
引申一下,也一样。
燕长庭轻声取笑她,沈箐扯了扯唇,“……可是,可是要是得背叛家族、亲人,众叛亲离呢?”
燕长庭眼睫微动了动,却道:“既然更重要,那我想,他该是义无反顾的。”
上辈子。
他不顾一切斩断所有,又杀死了魏渠。
魏太妃不远千里,赶赴皋京。
魏渠已经死了。
她打了他一个耳光,燕长庭没有解释,他承认自己杀死
魏渠,并坚持与魏氏决裂,魏太妃盛怒之下,一剑刺进他的心窝。
祖孙一度断绝关系。
魏太妃携魏渠棺木而走。
……
苍穹无垠,繁星点缀,夜风吹开了如雾的乌云,一大片星云如恒河沙数。
燕长庭喉结微微滚动片刻,他轻声说:“我想,他总是心甘情愿才会做的。”
沈箐:“……是啊。”
心甘情愿,才会做。
可是上辈子,她并不知道他和魏氏的关系,她一直很大力地促使他做贤王,她必然表现得很希冀吧?
毕竟,她二姐在宫里,侄儿也在宫里,侄儿还是东宫太子。
两边只能选择一边,仇恨利益不可兼容,拉锯到最后,必然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沈箐突然想起,上辈子后期,有一段时间燕长庭经常出去,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可问他,他只说是政务。
这样持续了快两个月,有一天外出的频率却突然开始大幅度减少,少到几近于无。
而同样是那一天回来,燕长庭脸色异常的苍白,问他就说着凉了,可当夜却仰躺在屋顶吹了一夜的冷风。
她说了他一顿,叫大夫来给他开了药,又见他行动自如,于是没当一回事。
很多东西不能细想,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和魏氏决裂了?
因为自己吗?
那些半遮半掩的东西,今天就这么突然地,打了开来。
沈箐喃喃:“……他真傻。”
燕长庭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紧紧挨着一起,这句仿佛在唇边呢喃的低语,他听见了。
他看着她,他并不傻。
而是不管前世今生,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从来都没变过。
沈箐拢了拢斗篷,慢慢躺了下去,她仰头看着漫天星斗,突然嫌弃星光有些刺眼了。
她伸手掩住眼睛,闭上双目。
不行,她思绪有点乱了,她得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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