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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其实沈隽沈正崧私下已经不止一次和她说过这个事情了。

        于是沈箐透露了她要单身的打算,可惜被她哥她爹立马毫不留情表示必须毙掉,并且近期还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务必尽快物色一个好的以及自己喜欢的。

        最后一句还是她老哥护着她给说的。

        就很烦啊。

        只是吧,要是他们态度强硬不讲道理的话,那沈箐肯定二话不说硬杠到底了,她肯定能抗住,可偏偏她爹她哥采用的是怀柔方式。

        她哥和她说这个时候,人还在病床上,人已经确定不良于行了,他对沈箐说:“大哥这辈子也不打算成婚,总不好连累他人,”这个隽秀青年一脸苍白,有点黯然,又温柔看着她,“哥怕是看不了你一辈子,咱家兄妹三人,只盼你有个良配,能好好的。”

        她爹则板着脸训斥她一番,末了,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你还小,想得不够周全的。”

        而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这个中年男人大约想起了沈恬,有一瞬目泛泪花,沈箐抬头的时候,见他眼角闪烁的泪光,还有两道深刻的皱纹,这一年多的时间,沈正崧老了很多,鬓边银丝毕现。

        沈箐和他们讲不通道理,三观不同,没法沟通,而面对这拳拳父爱和兄长爱,她也很难梗着脖子去当叛逆少女,让沈隽耗费更多心神让沈正崧增添更多皱纹。

        良心过不去啊。

        沈箐叹息着,大大褒赞了一下自己的良心一番之后,问题来了,现在怎么办呢?

        在先前准备的光棍政策没法好好执行下去的情况下,沈箐抓耳挠腮了一轮,很快想到一个新办法了!

        曲线救国!

        “你先回去,我找找大头。”

        确定了张云的好消息之后,又在街上挤了一会儿,天色擦黑,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皇驿,沈箐一边瞅着她爹以及李瓒推着沈隽的背影,一边凑过来和燕长庭小声说。

        她说着就窜出去了。

        燕长庭下意识一拉她,沈箐回头笑了下,“你等等,我很快回来哈!”

        说着她挣开他拉她袖子的手,两三下不见了人影。

        原地空空,就剩一个燕长庭。

        ……

        沈箐偷偷摸摸趴在她哥房间的围墙外,一直等到李瓒出来,他转出大门往自己房间的小院去了。

        “大头大头!”

        沈箐赶紧撵上去,贼兮兮左看右看,李瓒狐疑瞅着她,“你又想搞什么鬼?”

        “什么搞什么鬼!”

        沈箐冲他翻了个小白眼,不过这次她是来请求支援的,不好多怼,鬼鬼祟祟观察完毕确定附近没人之后,立马凑过去问:“大头大头,你想成亲没有啊?”

        李瓒震惊了,随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结结巴巴:“你,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莫不是你……”

        他飞快瞅了沈箐一眼,少女面如娇花,他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沈箐啐了一口:“胡说八道!”

        她是随便吃窝边草的人吗?她是能对兄弟出手的人吗?这是污蔑!

        她叉腰:“我这不是想找你帮个忙嘛?”

        她没好气横了他一眼,赶紧把她近来如何被父兄记逼婚,然后她打算不嫁独身主义,如此这般巴拉巴拉,十分烦恼,如果李瓒他还没有成婚打算的话,赶紧帮帮忙啊,凑合凑合先伪装上个两年,让她耳根清净点,再循序渐进念叨单身的好处,最后再把爹哥磨没辙了。

        没错,沈箐是打算把她爹和她哥磨没辙了!反正她不干,谁也强迫不了她。

        不过吧,目前火力太强了,她有点撑不住,再加上二姐和孩子还没救回来,两位男士的目标只有她一个,她左思右想,于是决定找李瓒支援先挨过这段最艰难时期。

        ——等一两年后,念叨得多了,熟悉了这个话题,再加上二姐孩子回来了,爹哥遗憾少了一个,且人一多牵挂和烦恼就多,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不太顾得上她了。

        “行不行嘛?”

        李瓒瞅了她一眼,沈箐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瞅着他,他最后答应了。

        “耶,大头你最好了,改天我做东,咱们搓一顿好的!”

        沈箐欢呼鼓舞,点头哈腰狂拍一通马屁,颠颠儿把大头老爷送回房间之后,一溜烟掉头回去了。

        谁知一回头,先看见燕长庭。

        “咦,你怎么过来了?”

        她拉着燕长庭往回跑,问。

        燕长庭深呼吸了一下,急切问:“你找李瓒做什么?!”

        “李瓒?找他搭档啊!你不知道……”

        沈箐赶紧又嘀咕了一遍最近她的新烦恼,不过还好,“已经解决啦!”

        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你放心啦!”她笑嘻嘻说:“大头还是很靠谱的!”

        燕长庭顾不上和她争辩李瓒人好还是不好,一听她坚持独身没变过,仿佛被一只手探进胸腔紧紧攒住的心脏这才稍稍一松,人才仿佛重新站回实地。

        沈箐也发现了,他一头大汗,方才的呼吸也十分急促,不禁担心,“你怎么了?”

        不舒服吗?

        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

        燕长庭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实际他心里乱哄哄的,不止这一处,他隐隐察觉事情似乎有些脱轨了,正往着他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哪怕沈箐态度清晰坚持不变,都没法彻底安抚他的心,但一时之间,他也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总算,沈箐的回答让他稍稍一定,那股难以抑制的恐慌冰雪消融了,他在沈箐关切探他额温的时候,轻轻摇头:“没事,我没什么,热的。”

        那只软软的手放在他额头上,触感凉凉的,很舒服,这种难以言喻的熨帖和亲昵,她一颦一笑像能牵动他神魂似的,他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细想什么,心蓦一软,急忙冲她笑了笑。

        这就正常多了。

        沈箐放心了,摸过他额头没发现烫,余光却发现皇驿的侍者又远远里在墙的尽头看着他们,她心里啧了一声,打了响指,一拉燕长庭掉头。

        一边走,她一边凑过来小小声说:“真期待明天啊!”

        声音带着笑,那双大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燕长庭强行压下心神不宁,笑笑,胡乱点了点头。

        ……

        在沈箐的满怀期待之下,这个订婚大典终于要举行了!

        日期正好是正月十五,百花公主的十八岁芳龄华诞。

        明记,端坐在半敞的彩车上。

        当彩车来到这个背靠皇城的半圆广场的,订婚大典的高潮终于到来!

        礼乐震天,西瓯站起,隐含几分热泪不舍望向缓缓驰的花车,正要说几句难舍难分的哭腔话,就连旁边的西瓯官员及寇子文都准备好了劝说和接腔的话了,谁知这时,变故陡生!

        彩车停下,礼官和侍女俯身,正请百花公主下车。

        然就在百里珍脚刚碰到绸面的一刻,礼乐陡然转至最高,高潮来了!“嘭嘭嘭”提前悬挂在广场四方一圈的巨大彩球一推上天,同时炸开!

        ——在没有礼炮的时下,这就等于礼炮,彩球被木制翘板投往半空炸开,事先剪好的彩纸和红绸屑鲜花瓣等等就会纷纷扬扬如雨般洒下。

        本来一切都设计都非常好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可当“嘭嘭嘭”连续多声之后,有嗅觉敏锐的却率先嗅到一股恶臭,紧接着听到有人尖叫一声,“啊——”

        原来,这彩球炸开,撒出来的竟然不是彩纸红绸和鲜花,而是不可名状的五谷轮回之物,也就是,大粪,还是稀的。

        粪球被一推炸开,扑簌簌往下掉,更多的是借着这股推力,瞬间往前喷洒出去,在这个刚天黑的夜晚,黑糊糊臭烘烘如雨点般撒了下来!

        沈箐眼尖,她看见西瓯王被撒了一脸粪点,那一片,除了身手敏捷如司马超等几个武将眼捷手快抄起红绸一甩盖住头脸,几乎全部中招,无一幸免。

        所有人都惊呆了,臭疯了,尤其是公主台另一边的贵妇贵女席位,瞬间花容失色,惊慌乱走,“啊啊啊啊!!妈呀——”

        现场瞬间就混乱成一片,而百里珍反手把嫁衣一扯,兜头套在面前的侍女和礼官头上,她灵活往后一钻,趁这个所有人惊魂的机会,一跃就冲到拒马面前,头一低钻进乱哄哄的人群里,不见了。

        “公主,公主!快追——”

        有反应快的,高喝一声,西瓯王黑沉沉的面色大变,咬牙切齿,令人马上急追。

        而有几面之缘的那个大皇子,先是被稀粪雨弄得口瞪目呆,之后急了,甚至顾不上挡,“赶紧的,带人去,务必先找到公主!”

        他同是元后嫡出,又急又气,百里珍这操作真的气死他了,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太了解西瓯王了,他绝不能让西瓯王先找到她!

        现场更乱,乱哄哄一大片,沈箐忍笑:“咱们快走吧!”

        难得寇子文这么狼狈,正破口大骂,她其实更想留下来看戏的,可惜不行,她先前给了张云两张画皮面具,让他接应百里珍和木哥,现在可是个溜走的好机会。

        ……

        沈箐偷偷溜了。

        没多久,就在张云他们下榻的民居和百里珍木哥见上了面。

        百里珍翘着脚,得意洋洋摘下帽子扇风,“怎么样?是不是很热闹?”

        她双眼锃亮,和沈箐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箐绘声绘色把现场描绘了一遍,描绘重点:西瓯王,百里珍哈哈大笑,爽啊,她心口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沈箐眨眨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他肯定会找你的,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哥。记”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的。

        目前大皇子虽然强势,但底下也有好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

        而对于沈箐这边,最大的问题则是大殷和西瓯联合的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

        是阻止了联姻,但联姻只是一个手段,双方利益交换没有变化,没了遮羞布,虽然难看点,但还是能成事的。

        沈箐以手支颌,和对面的百里珍对视半晌,百里珍提议:“要不,把我父王干掉吧!”

        一劳永逸。

        她哥哥的问题解决了,沈箐的问题也解决了。

        她哥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和大殷联合结盟,因为她哥是祖父养大的,始终对大殷极其厌恶,且深觉其不怀好意。

        只要她哥成功上位,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沈箐:“!!!”

        哇,这提议有点惊到她了,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卧槽。

        沈箐:“……你哥本来就打算篡位吧。”

        百里珍嘿嘿笑了两声。

        啊,这回给她哥添麻烦了,她得想个办法帮助回去才行。

        百里珍愁眉苦脸:“你不知道,我哥哥一直在争取炎氏的支持,只要成功了,这事基本就稳了。”

        可现在炎氏态度模棱两可,肯被接触,但一直没松口答应。

        “炎氏?是掌着瓯东丹砂矿的那个炎氏吗?”

        “没错,就是他们!”

        怎么了,难道你有办法?百里珍也十分之机灵,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沈箐冲她挤了挤眼睛,“……啊,这个啊,我得想想啊。”

        她一边装作仔细询问百里珍炎氏情况,一边瞄了身侧回答木哥问话的燕长庭,木哥这种场合基本不开口的,但他难得遇上身手比他还高的年轻人,忍不住攀谈几句。

        等两人说完,沈箐轻咳两声,说:“阿庭,你去看看邓洪升和我哥他们到了没,到了的话就带过来吧,咱们赶紧商议一下,这事宜早不宜迟。”

        她说得一本正经,燕长庭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去了。

        本来,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但一出门,被夜风一吹,燕长庭不知怎么地,心跳就莫名加速起来。

        其实他先前就隐隐有一种感觉,这种隐隐所觉和不安在这个漆黑的夜色里被无限放大,他走了几十步,出了院门,却神差鬼使的,顿了下来。

        “张云,你去,把人都叫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沈箐的吩咐,而是将此事交给张云,自己站了半晌,脚像有意识似的,掉头折返。

        他越走越快,最后腾身一掠,在接近院墙的时候,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脚尖一点,人无声落在屋顶,他手顿了半晌,最终还是揭开瓦盖。

        悄无声息,一线烛光射上来,在这个狭窄的瓦盖缝隙里,他看到沈箐探头往外瞅了瞅,而后侧过身体,小声和百里珍说:“……回去告诉你哥,在瓯东北的雁翅山往西一百里左右的山中,我记得是东麓,有河,那里有一个的丹砂矿!”

        “这是我曾经游觅时发现的。”

        “很大。”

        大到完全足矣打动炎氏!

        那么接下来的操作,就用记不着她了。

        沈箐微微一笑,对吃惊看过来的百里珍挤了挤眼睛。

        而头顶的燕长庭,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整个脑海“轰”一声巨响!

        ——沈箐确实曾经游觅发现丹砂矿,当时她还十分惋惜,因为她的商号也有丹砂矿,并且属于商号其中一个支柱级别的产业。

        只可惜位于西瓯的丹砂矿,再好也她也只能眼巴巴看看,当时她还痛心疾首念叨了好几天。

        然而!

        非常值得一提的就是,沈箐游觅发现这个丹砂矿的时候,并不是十多岁。

        而是在前世她二十多岁的时候。

        当时同行的,还有燕长庭。

        他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有差错!

        这意味什么?

        燕长庭一瞬目眩头晕,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呼之欲出!如被扼住咽喉,刹那让他几乎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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