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节

第六章节

        初春清晨，晨曦裹露，天边吐白，丝丝缕缕的朝阳化开了薄雾。乍暖还寒，在晨风的吹动下院子中的花枝轻颤。

        沈凌琛拢衣起身，支起轩榥，春风拂面却带着寒意。好在屋内的地龙正烧着，便也不觉得冷。

        晨练之后沐浴换衣，再同沈瑞希用过早膳之后，二人一起去了军中。

        在府沐休的几日，沈凌琛也没有闲着，每日都会去军中上职。操练士兵的同时，也会和楚童、沈瑞希切磋。

        练武场上，沈凌琛与沈瑞希皆穿着行动方便的短褐，沈凌琛性子沉稳穿衣也有习惯，玄色或者浅色，今日便穿着浅藕色，在泥沙飞扬的练武场上，却是一尘不染；沈瑞希性子外放，喜欢鲜艳的颜色，此时身着大红色，与沈凌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沈瑞希被沈凌琛逼得节节败退，却咬着牙不肯服输，翻身扫腿袭向沈凌琛。沈凌琛早已看透沈瑞希的招式，心有准备，一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躲了过去。

        沈瑞希起身出拳，却被沈凌琛用手臂挡住进攻。下一刻，还没等沈瑞希继续出招，沈凌琛就已经伸出手点在了她的额头。

        “我、输了……”感觉到额头上的温度，沈瑞希收回了手，然后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委屈巴巴地说：“阿零，你刚才出招也太狠了吧，我肩膀都震疼了。”

        “你还怪阿零出招狠，这要是在战场上，你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看到她们收了手之后，楚童走了过来，给了她们二人一人一个汗巾，“平时让你练武，你就偷懒耍滑，输了还不服气。”

        沈瑞希自知理亏，噘着嘴没有说话。接过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看沈凌琛，却发现她一点汗都没出。

        刚才对打的时候，沈瑞希就能够感觉到，其实沈凌琛根本没有出什么力。如果沈凌琛刚才认真，恐怕她现在不是折胳膊就是断腿的了。

        沈瑞希小声的嘟囔着：“哎，比不过比不过。”

        “比不过，还不服气，你要是真有这志气，以后就好好练武。”楚童破口婆心的劝着，只是语气不太好，“要是你在战场上遭了难，我可不救你。”

        “最狠妇人心，阿童，你舍得吗？”沈瑞希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童。

        “你都说我心狠了，怎会不舍得。”

        沈瑞希撇了撇嘴，将目光投向沈凌琛，故作姿态道：“阿零，你会救我的对吧。”

        “会。”沈凌琛不太会开玩笑，故而实话实说。

        沈瑞希咧嘴笑了，她腹部发力，一个使劲，整个人弹了起来。站稳身子后，她一边拍着后背的尘土，一边自豪地说道：“看着没，阿零对我多好。”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楚童真想狠狠戳她两下。

        沈凌琛放下手里的汗巾，道：“若阿童犯险，我也会救。”

        闻言，楚童愣了一下。看向沈凌琛，只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楚童忍不住开怀大笑，对沈瑞希说：“你听到没沈瑞希，阿零这是心善，不管是谁都会救的。别说是你我了，若换成他人，她也会救得。”

        沈瑞希“啧”了一下嘴，“待我休息一下，阿童，一会儿我们也来一把。”

        楚童拜了拜手，拒绝道：“我可不跟你来一把，若是输了会被你嘲笑，若是赢了，你定说你体力没有恢复。”

        “我哪有你说的这般无理取闹。”

        “你就是这般会无理取闹。”

        沈瑞希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一个小兵小跑着过来，然后立定站在三人面前，恭敬道：“将军，营外有一女子想要见将军。”

        楚童率出声，“对方什么身份？”

        小兵如实道：“说是将军的小表妹。”

        沈凌琛与楚童对视一眼，还她们没等说话，沈瑞希就已经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是阿欢，阿欢来了！”

        看沈瑞希欢快的样子，楚童无奈的叹了口气，“完了，又来一只猴子。”

        “我们回帐中。”

        “好。”

        待沈瑞希从营外将顾欢迎进来，沈凌琛和楚童已经在帐中等她们了。

        只见两个人胳膊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很是亲密。

        沈瑞希旁边的女子今日身着鹅黄色的衣裙，颜色娇嫩又富有蓬勃的朝气。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双平髻，可爱又俏皮。

        沈凌琛的小表妹名为顾欢，年芳十八，是她娘亲胞弟的嫡女。

        顾家和沈家一样，是武将世家。但是，随着战乱纷飞，人丁越来越稀少。所以，沈凌琛的娘亲顾茉加入沈家，随夫出征以后，顾家的胞弟就弃武从文，现在在朝中任职翰林院编修。

        顾家胞弟反对孩子们学武，所以从小便培养他们诗词歌赋。奈何，嫡女顾欢是个野猴子，从小便看姑姑舞刀弄剑，羡慕不已，一心想要南征北战，报效国家。

        最近，她听说沈凌琛收复了安连国，雀跃不已，就想来找沈凌琛。奈何，她爹怕她外出惹是生非，一直将她关在家里。

        顾欢小时候就以看望姑姑的理由出入沈府，就和沈家人处的非常好，尤其是沈瑞希。虽然两个人相差了6岁，但因性格相同，故而玩的非常好，可谓是彼此的闺中密友。

        用楚童的话来说，沈瑞希遇上顾欢，那便是猴子上天，不搅个翻天覆地誓不罢休。

        顾欢来了之后，几人寒暄了一番。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沈瑞希和顾欢聊天，说的都是她们这次出征遇到的事情。

        这些事情，之前在沈府的时候，沈瑞希就已经给沈廷议与周墨棋说过一次。这次再说于顾欢听，更加夸大了一些事实。

        给一旁听她们聊天的楚童整的迷一阵，雾一阵，忍不住问沈凌琛：“阿零，瑞希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感觉我从未经历过。”

        沈凌琛无奈的勾唇摇头，没有说什么。她们出兵安连，几度险象环生，但确实没有沈瑞希说的那般夸张。

        顾欢没上过战场，每次只能听沈瑞希的诉说。故而不管沈瑞希说的多夸张，她都听得认真，认为确有其事。

        待沈瑞希讲到安连国主亲自来求和的时候，顾欢忽的想起一件事情，“诶，对了，我听我爹说，安连的使臣后日便到盛京了。”

        沈瑞希诧异，“你爹什么时候会跟你讲这些事情了，该不会又是你偷听你爹和你娘的墙角，听来的吧。”

        被说中心事儿，顾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后左顾而言他，“我、我哪有。没、没有。是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刚好经过。”

        沈瑞希：“……”好吧，被她猜中了。

        楚童双手环胸，靠在案几上，起哄道：“算一下时间，他们确实应该快到了。阿零，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迎接一番。”

        “哈哈哈，迎接什么，要是我们去迎接，怕是那使臣吓得掉头就跑吧。”沈瑞希一拍大腿，对着顾欢道：“阿欢，你是不知道，我们被那安连国主请去做客的时候，那些文官看到阿零那是两股颤颤，说话都说不利索。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个人直接晕倒了，好像是个姓杨的副使。是吧，阿童？”

        楚童道：“这个确有其事。”

        一旁的顾欢挠了挠头，说道：“这次来盛京的使臣好像就姓杨，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副使。”

        “搞不好真的是。”沈瑞希来了兴致，“那后日我也要进宫，要真是那杨副使可就有意思了。”

        楚童忍不住泼她冷水，“瑞希，你可别去，进宫惹了麻烦，阿零还得给你擦屁股。”

        沈瑞希无奈，“什么意思，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麻烦精吗？”

        其他几个人也没给她面子，皆是点头称是。

        沈瑞希心中不忿，却不敢对沈凌琛和楚童说什么。只是眉峰轻扬，一把搂住了一旁顾欢的脖子，“阿零和阿童说我也就罢了，你怎好意思说我是麻烦精？你自己难道没有半分自知之明吗？”

        “我不是麻烦精，你才是。”顾欢想要挣脱，但沈瑞希手劲很大，挣脱不开。

        沈瑞希咬着牙，“你是麻烦精，要不然你爹怎么会把你关在府里，不让你外出。”

        顾欢的脸有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被勒的，“我爹那是心疼我，怕我被奸人盯上。”

        “可算了吧，哪有奸人敢盯上你，不要命了吗？就是怕你惹麻烦，你个麻烦精。”

        “你是麻烦精。”

        “你是麻烦精。”

        “你是你是！”

        “你是！”

        两个人就城间孩童斗嘴一般，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个不休。

        坐在案几前的沈凌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颞颥。

        楚童开口道：“阿零，你也头疼吗？”

        沈凌琛无奈道：“聒噪。”

        楚童也是无奈，叹了口气，“要不，将她们二人赶出去吧。”

        看那边两个人还在那争执，楚童刚想要出声阻止，就看到沈、顾二人说着说着，忽然抱到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楚童摇了摇头，“真是一对野猴子。”

        午间，顾欢留在营中用膳，几人还在聊着安连国使臣来朝拜指示。

        “我说，这安连国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了个胆小鬼来。”沈瑞希夹了一口青菜放到顾欢的碗中，“这杨副使要是看到阿零还如之前那般，岂不是在圣人面前失了礼仪。”

        “担心别人之前，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顾欢将那口青菜夹回沈瑞希的碗中，自己则是夹了一块肉。

        楚童附和道：“你这猴子脾性去了宫中，才容易在圣人面前失仪吧。”

        沈瑞希砸了下嘴，“我就是去看个热闹，怎么可能惹事儿。再说了，就算是惹事儿，还有太后娘娘呢。娘娘那么喜欢我，才不会忍心让我受罚。”

        “有靠山说话真是硬气。”

        沈瑞希唇畔笑意颇浓，得意洋洋道：“那肯定的，谁让我招人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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