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熟悉的一切

　　一路无言，马车停稳后，苏蛮率先掀开车帘，下了车。

　　动作幅度很大，显得有些粗鲁，一身的冷寂也十分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蛮心中不悦。

　　翠翠满心困惑，不明白发什么了何事。茫然地望向从后半程开始便闭目养神的傅沅。

　　听到苏蛮下车时弄出的巨大响动，傅沅才缓缓睁开双眸，清亮的瞳孔泛着一丝凉凉的微光。

　　不知为何，翠翠竟有些不敢直视于她，总觉得这时的她，看起来过于高深莫测了些。

　　明明还是那张温软柔媚的面孔，却不再同平时一般透着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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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傅沅和翠翠从马车下来时，她们便已经只能远远地看见苏蛮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傅沅是不担心她找不到顾笙的位置，这落栖山林木繁盛，少有人烟。

　　处处都是半人高的草植和参天的古树，若有谁曾经走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除了山林，落栖山的进山之路，就只有一条青石小径，所以，苏蛮沿着路，必定能找到顾笙。

　　“小姐，苏姑娘好像不太高兴，她怎么了？”

　　翠翠看着远处疾步快走的苏蛮，完全没有丝毫要等她们的想法。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苏蛮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又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只好试探性地询问傅沅。

　　难得傅沅没有无视她，听见翠翠的话，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耳边传来她柔柔的声音。

　　“她啊…是在同自己生气呢，气自己爱的太深。不过，也在惧，惧阿兄爱的太浅。”

　　傅沅语调绵软，尾音拉的长，其中还搀着一丝笑意，听起来像是在打趣。傅沅的这番话，翠翠听着愈发迷惘了，脑子里此刻简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翠翠再笨再迟钝，有一件事儿她倒能看得清楚。那便是，现在的傅沅心情不错，甚至是满心欢喜。

　　沉默不语的翠翠，暗暗打量着傅沅完全舒展开的眉眼，显得人平静又温顺。

　　凤眸眼尾的尾稍微微上扬，衬得她透着一股子天真气与狡黠，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狐狸。

　　唇边的笑虽然是浅浅淡淡的，可翠翠知道，傅沅笑得很轻松，是完全落下心防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只是这样的傅沅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翠翠越发看不懂她了。

　　如今发生了顾笙失踪这样泼天的大事儿，到底还能有什么事儿能叫她高兴的，毕竟她将顾笙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对于傅沅来说，一切似乎都在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就连老天爷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身边那些碍手碍脚的人，都不需要傅沅自己费心思去料理，他们自己就已经走向了消亡。

　　这样乐享其成的美事，她怎么能不觉得心情畅然呢？

　　“小姐，苏姑娘都没影儿了，我们不追上去吗？”

　　翠翠出声提醒，傅沅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

　　不过，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慌乱，甚至脸色未变，因为她就没有同苏蛮一道的打算。

　　“不了，我们在这儿等他们便好。”

　　傅沅可不是为了给苏蛮和顾笙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只是心中已经料到他们最后必定会不欢而散。

　　静静等在这儿，一会儿看苏蛮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是更有趣吗？

　　翠翠猜不透她的九转心思，傅沅也不会同她多解释，翠翠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努了努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原本傅沅还是兴致满满，可这等久了，周遭除了林木野草，便是一个傻站着不坑一声的小丫头，傅沅便觉得无趣极了。

　　开始聊赖地四下张望，可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都长得一个模样。

　　半人高的草植，叶片看起来很是锋利。参天的古树上缠满了说不出名字的野生藤蔓。

　　林间偶尔还会传来山雀的呜鸣。不同于燕州城内那些贵人子弟豢养的金丝雀，声啼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这山雀之声，嘶哑沉郁，透着一股凄厉。多听几遍，连心情都坏了。傅沅柳眉一皱，想着上马车等，眼不见心不烦，耳根清净些。

　　可看着那林木，竟渐渐地移不开眼了，明明陌生的环境和脑海里遥远的记忆开始缓缓重叠。

　　猛得抬头，头顶古树枝叶交叠在一起，构成一个宛若绿色屏障般的存在，将整个落栖山牢牢的困住。

　　蓦地，傅沅瞳孔倏地张大，喃喃自语道。

　　“是这儿！那天晚上她带我来的是落栖山。”

　　“小姐，你说什么呢？什么晚上？谁带你来？”

　　翠翠看着突然好似丢了魂儿似的傅沅，心里有些怕。这落栖山深山密林的，说不准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傅沅就好像根本没听见翠翠的声音一样，径直地就往旁边的密林里跑去，翠翠以为她真的中邪了，赶忙拉着她的手，尖声唤她。

　　“小姐！醒醒啊！那里可不能进，豺狼虎豹，会吃人的！”

　　翠翠是真急了，眼泪花儿就像那断了找的珠子掉个不停，手上力道大的吓人，死死地拽着傅沅不放，傅沅根本动弹不得。

　　本来傅沅被这意料之外的发现弄得六神无主的时，如今翠翠这一闹，她倒清醒了不少。

　　站在她跟前，漠然地看着扯着嗓子哭喊的翠翠，见她没有要停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抬手重重地弹了她脑门一下，呵斥道。

　　“放手！你要耽搁了我的要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

　　弹脑门这下，傅沅也是发了狠的。疼得翠翠呲牙咧嘴的，捂着红红的额头，一脸委屈的盯着傅沅，试探地问道。

　　“小姐不是被妖精缠上了？”

　　听见翠翠这没头没脑的蠢话，傅沅是又好气又好笑，顺手又想朝她的脑门来一下。可一触到她那双水汪汪，写满担忧的眸子，到了还是收了回去。

　　“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本不想同翠翠那笨蛋多说的，可刚才她那忠心护住的样子，傅沅承认，她心软了。

　　被人关心，守护着，的确是件能让人感到心微暖的事情。

　　简单地交代完后，傅沅转身就要进密林深处，可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翠翠咋咋呼呼地呼唤。

　　“小姐，等等！”

　　傅沅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差点心脏骤停。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转过去，手上已开始暗暗发力，就准备朝她脑门狠狠地来上那么一下，非叫她长长记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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