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轮月下两处人

京城里边，开春之后，大事连连，就在今日朝会，太子赵礼请命，上奏恐萧将军手底下兵力不足，自己愿率手下的三千亲军，驰援幽州。

        赵鹿望着眼前衷心耿耿的太子，嘴角有些玩味，不过语气却带着一丝怒意，大声说道：“太子你乃是一国之储君，万万不可胡来，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是我一国之损失，统军出征是大事，而且幽州局势不明朗，不可贸然出征。”

        赵礼在殿前跪着，故作遗憾道：“儿臣知道了。”心里头却暗喜，如此一来赵鹿定然是要扶持赵恪，到时候赵恪调离京城，按照如今幽州局势，三年以内，难以回京，自己便可以做那谋反大计。

        赵鹿敲了敲龙椅，暗自思索，这时候，站在殿前的兵部尚书吕鹤上奏道：“臣启奏皇上，太子愿驰援幽州，其心可鉴，乃是一国之福分，不过太子是一国储君，实在不可有任何闪失，因此万万不可草率出征，不过臣知道三皇子赵恪，他武技超绝，兵法一流，是领兵的不二之选，因此，臣举荐三皇子领兵出征！”

        朝廷上边众臣的面色晦暗不明，这吕鹤能当到兵部尚书自然不是蠢蛋一个，此时能当上朝廷大员的其实没一个省油的灯，而且尤其是吕鹤年更是非凡，前些年头才从镇北将军上边下来，在京城接任的兵部尚书，手头上可谓功劳苦劳都有，而且是兵法大家，所以为人处事很是圆滑，就这几年兵部在他手底下，可谓是如日中天，只是近些年来远征草原失利，兵部这才降了些气焰。

        殿下群臣非常疑惑，先前以为他是太子门下，日日在那东宫里边饮酒作乐，如今怎么却替赵恪说话。

        不过太子知道，这吕鹤其实心气高的很，而且圆滑，他从未表明自己愿意投入他的门下，此时出言，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那赵恪。

        首辅张柏站了出来，“臣启奏皇上，依臣看来，太子是万万不可领兵，但三皇子也不行，毕竟三皇子是除太子之外，最为年长的皇子。”

        此话一出，震惊朝堂，一下触两人眉头也就首辅敢了。

        张柏继续说道:“臣以为，六皇子，当之无愧！”

        赵鹿在殿上笑了笑，“吕尚书和张首辅所言有理，三皇子朕另有安排，谁领军，就六皇子赵定，六皇子他文治不行，不过舞刀弄枪朕听说倒是有一手，让他再去跟着萧将军学几年兵法，兵法武功学成，那我朝边关不是又多了一员大将？”

        赵鹿此话一出，殿前低着头的赵礼，面上阴晴不定，让赵定这个废物去有什么用？赵定除了那一膀子力气之后，从下什么也不会，让他领军，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手头的三千亲军？

        赵礼连忙下跪，“儿臣……”

        还没等他说完，赵鹿便抢过话头，“太子无需多言，朕知道太子报国心切，不过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心意已决，六皇子赵定就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在两人风口上的赵恪一眼不发，赵礼只能无奈道：“儿臣遵旨。”

        赵鹿点头，随后朗声说道：“诸卿，有事起奏，无事便退朝，朕有些乏了。”

        殿下诸公无一人回答，赵鹿摆了摆手，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边离去。

        下了朝会，赵恪和赵定两人并肩走在御道上边。

        赵恪笑着对一旁的赵定道：“六弟，三哥在此先恭喜三弟了。”

        赵定则是苦着脸道：“三哥就别急着恭喜我了，这趟去幽州谁都知道，必定是一趟苦差事，我先前听说幽州城那边都成空城了，我去那边干嘛。”

        赵恪忽然凑到赵定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六弟啊，你去幽州我不管你，不过你的手是不是伸的有些远了，手底下的探子都敢到插到我王府里边，不过戾鸣这个名字取的不错，让王兄我都有些羡慕了，有心不错，不过有心的时候，就注定了你死我活。”

        赵定在这阳春之日，后背冷汗直流，赵恪笑着对赵定道：“六弟，这事三哥不会怪你的，毕竟这皇位谁瞧着都眼红，是全凭本事的事情，不过，你还是得知道些分寸才是好的。”

        赵定点了点头，赵恪继续说道：“先前你总说你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这可不是好事，皇家子弟，文治武功都要学好，正好我这手头有几本好书，和一柄长剑，改天遣人给你送过去，你一并带去幽州，在幽州好好读会书。”

        赵定缓缓道：“全凭三哥安排。”

        赵恪点了点头，“六弟是个聪明人，三哥喜欢你，以后书和兵器三哥都少不了你的，只要我手头有些好书，都会差人给你送去，当然，你得是我六弟才行。”

        赵定点头，赵恪拍了下赵定的肩膀，负手渡步，离开了这深宫。

        太子赵礼回到东宫，火急火燎的请来了赵鹤年。

        赵鹤年缓缓落座，这些天在东宫里边可是吃的好，穿的暖，就连睡觉都有那姿色上佳的婢女陪侍一旁，比起先前年在边关可舒服的不要太多了，即使如此，这年纪不大，看着显老的读书人人还是坚持每日看书两个时辰，毕竟做学问，一日不可停歇，居安思危可才行。

        赵鹤年听着太子讲述完了今日朝廷之事，这位昔日天下学问最高的读书人笑了一下，用手轻抚胡须，“太子殿下莫要着急，无非就是三皇子去不成那幽州，自己还搭上去三千精锐。”

        “可是你再仔细思量一下，皇上扶持三皇子的目地是什么？是和你太子相抗衡，让你不能在朝廷上边翻手为云，不过现在却转而将六皇子派往幽州，皇上这是准备要破局！”

        赵礼皱眉道：“如何破局？”

        赵鹤年沉声道：“殿下和三皇子两人虽然势力强大，但是手中并无兵权，朝廷中的实权武将一部分是兵部管辖，也就是皇上手头，另一部分自然是摇摆不定，只有极为少数的投入殿下门下，兵权就是破局关键，让六皇子掌兵，制衡之道，用的是极为熟练。”

        “因此我们必须要快些动手了，我可以保证三年之内，北军南下，到时候必须趁所有人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打个措手不及。”

        赵礼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要下一剂狠药了，骠骑将军我一拉拢，就是下的本钱有些大，然后镇北王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赵鹤年起身说道：“如此以来，太子就不必忧心，天下唾手可得，不过老臣想问，若是登得皇位，你会杀了赵鹿吗？”

        赵礼闻言，眉头紧锁，出声说道：“我不会杀他，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到时候将他尊为太上皇，锁在这深宫之中就行了。”

        赵鹤年点了点头，他被赵鹿发配边关，从走马观花状元郎到边关囚徒，心里自然是极为恨赵鹿的，不过他作为读书人，也是极为反感杀兄弑父的行为，赵礼如此处事，他欣慰至极。

        御书房，赵鹿和徐柳城正坐在里边喝茶，赵鹿轻描淡写的把今日早朝的事情说给徐柳城听。

        那中年儒士拿起那杯茶水倒在地上，茶杯里边的冬夏茶叶顺着茶水在地上散开，赵鹿望着这杯自己都没有几两的上好茶叶一阵心疼，不过心疼归心疼，倒是一点没有责怪徐柳城的意思，而是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徐柳城把手头倒光了茶水的杯子也一并摔碎，上好釉面的瓷器一下摔在地上，碎成碎片，清脆的声响让门外的侍卫连忙推门而入。

        赵鹿屏退了侍卫，终于出声问道：“徐先生，你这是为何，先是倒了我的冬夏茶不说，如今还摔了我一对双龙彩釉杯中的一只白龙，这是为何？”

        徐柳城笑言，“皇上莫急，我只是想试试要做到何种地步，皇上你才会开口喝止，就像那太子，我倒要看看做到何种地步，他才动手，要知道，等五年以后，他可就没机会了。”

        “哦？先生这是准备逼太子造反？”赵鹿问道。

        徐柳城弯腰捡起来一块碎片，“不是逼他，只是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提前些罢了，要是等你推我，那他也当不了几年的皇帝，所以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的，不过我想问问皇上，若是太子造反逼宫，你该如何处置他？”

        赵鹿篡紧拳头，沉声说道，“我将他贬为平民，发配边关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徐柳城把手中那块碎片，猛的划在赵鹿手上，顿时鲜血溢出，赵鹿龙体手上，气极道，“徐先生！莫要得寸进尺！”

        徐柳城后退一步，讪笑着，“皇上先别生气，微臣只是想和你说，刚刚要是若我想杀你，此时皇上便已经死了，明日皇上驾崩的消息就会传遍朝野。”

        赵鹿暴怒至极的面容此时渐渐沉寂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他当上皇帝那一刻起，不对，是出生在这皇家里边，就由不得他儿女情长，优柔寡断，当初他登上这龙椅，脚底下也是尸骸累累，皇帝从来都是孤独的。

        赵鹿沉声道：“多谢徐先生，朕知道该如何做了，若有谋反者，斩立决！”

        徐柳城轻笑道：“皇上可以喊来太医了。”

        赵鹿点了点头，此时御书房和东宫之外有着同一轮弯月，两处皆在一月下，两人心思却是又是不同的。

        禾庭寺里边，陈无双和白云浩已然喝的面色通红，王虹背靠在树干，举起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试图从里边找到自己口中的漏网之鱼，不过很不幸，里边已经似乎一滴酒水都没有了，他只能扫兴的放下手中的酒坛子，酒水不够，意犹未尽，着实是可惜。

        同样觉得没过酒瘾的还有刘石几个，不过倒是萧玉楼，勉强喝完最后一口酒水，满足的打了个酒嗝，靠在树下，沉沉睡去，这满足的样子，看的王虹眼珠子都圆了，要是自己喝的舒畅也该是如此吧。

        先前他一向瞧不起酒量小的人，人走江湖嘛，喝不了酒这怎成，喝不了酒别说认识些侠客武夫，可能连仙子佳人对你也难瞧的上眼，不过他现在才发现酒量小些的好处，喝酒喝的尽兴。

        微风吹动了树梢的叶子，王虹眼珠子一转，盯上了他师傅白云浩背后的两坛子桃花酒，只见刘虹猛的提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悄的走到白云浩身后，伸手一抓，却被回过头的白云浩抓了个正着。

        王虹只能讪笑道：“师傅，你也知道我的酒量，那比东海还大，你这一坛子桃花酒，哪够啊。”

        白云浩抓住王虹的手抬了起来，“臭小子，没酒喝就知道叫我师傅吧，甭说了，酒是一滴没有，拳头倒是有，你要吗？”说完白云浩手掌发力，捏的王虹直直喊疼。

        “师傅，师傅，别啊，我不喝了还不行吗，不喝了。”王虹惨叫道。

        白云浩这才松手，从背后拿出一坛子桃花酒往陈无双丢去，酒坛急速飞行，陈无双抬手就稳稳的接了下来，掀开酒盖，霎时间一股子清香扑鼻，随后溢满了整个院子。

        这香味把王虹口水都勾出来了，白云浩此时疑惑问道：“陈兄弟，你手头的这壶酒怎么如此清香？比我手头这两年酿的桃花酒香气醇厚好多。”

        陈无双也是纳闷，刘石连忙拿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酒坛凑上去，笑呵呵的讨要了差不多一碗的酒水，随后在王虹艳羡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王虹死死的盯着刘石滚动的喉结，自己也不经意间咽下了一口口水，刘石他喝完还舔了一下嘴唇，滋味真是不错，似乎意犹未尽。

        王虹问道：“味道如何？”

        “这酒味道极好，口感醇香不说，其中又参杂了桃花的清香，比这酿了两年的桃花酒要好的太多了，依我多年喝酒的经验，我觉得，这酒不仅酿造的手法极高，而且没酿个五年以上，出不了如此滋味，喝完一口，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刘石笑道。

        听完刘石所言，王虹连忙凑到陈无双近前笑道：“陈宗主，陈师傅，这酒也让我尝尝可好？”

        陈无双点了点头，给他倒上了莫约一口的酒水，王虹如获至宝，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不忘砸了砸嘴巴，笑道：“这酒该是十年陈酿。”

        此话一出，白云浩连忙喝完自己手中的半坛子桃花酒，把坛子递给陈无双讨要一口，喝下之后，白云浩心里头懊悔不已，如此好的陈酿，自己就如此轻描淡写的递给了陈无双，要是自己一个人喝那才是舒坦。

        周风和肖毅闻言，也连忙上去讨要了一口，陈无双摇晃了下所剩无几的桃花酒，心里头有些郁闷，自己还没喝上一口就要被他们分光了。

        想到这里，陈无双把那所剩无几的桃花酒，一饮而尽，这酒水刚一入口，清香划过味蕾，陈无双又郁闷了起来，这么好喝的酒，不该一口气喝光的。

        此时门外，禾庭寺的主持推门而入，闻着满院的酒香，他面色垮了下来，怒道：“陈施主，你们是不是喝错酒了，这香气该是十年陈酿才有的，我分明记得白施主只存了两年的桃花酒，这酒是我替老友存着的，你们就这样喝了。”

        白云浩闻言，出声说道：“就喝了一坛子十年的，没事的，如果你那老友生气了，喊他来找我，我替你赔礼道歉。”

        主持气到无话可说，摔门而去，他娘的，真以为人人都是二品

        白云浩随后躺在地上道：“这下好咯，再没有桃花酒喝了。”

        陈无双摇晃着起身，运转体内真气，驱散自己一身的酒气，随后走到烂醉的萧玉楼身旁，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边，转头对着后边的刘石说道：“入伏之前，你们要回到宗门。”

        刘石茫然的点了点头，陈无双见刘石点头，说道：“这次找到你们，就是为了此事，既然话已带到，我就先行回宗了。”随后御剑离去。

        白云浩连忙起身，大声喊道：“陈宗主，过些时日，我上你剑宗登门拜访，备好酒菜，我们好好喝上一场。”

        万里乌云的晴空下边，陈无双的声音传来，“随时奉陪！”

        白云浩轻笑一声，随后起身说道：“王虹，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下山了。”

        王虹沮丧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下山之后，给我两壶好酒。”

        白云浩二话不说，提起王虹，说道：“走你。”

        说完就把王虹丢了出去，随后白云浩双腿微曲，拔地而起，离开了这禾庭寺。

        叠袖见两人都走了，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刘石挣扎着起身，拖起地上的萧玉楼道：“我们也下山吧，都喝了酒，也没有继续打架的必要了。”

        周风点了点头，刘石背着烂醉的萧玉楼下山而去，而那演武台上，打的异常激烈。

        一行人来到了山脚的客栈里边，把萧玉楼丢在床上，随后各自回到房间呼呼大睡，直到第二清晨。

        萧玉楼从床上醒来，一行人就到楼下吃着包子，商量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入伏之前就要回宗，让人头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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