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祭

　　吃完饭，连桑在水榭散步消食，虽说楚国人是北方人，可是金陵是南地，连桑的母亲也是金陵女子，金陵叶家的女儿，楚国民风开放，虽然叶家世代经商，叶家的女儿得了帝王垂青，入宫为后，却从来没有人觉得王后是商户女子，家世低微，相反太多人觉得叶家女子聪慧过人，若为国母，是楚国的一大幸事。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叶静好从南地到了北方，却得了一场大病，从此身体便再不复从前，所幸没有辜负百姓的期待，叶静好侍奉太后，主理祭礼大典都认真仔细且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创意，从未让人失望过。

　　最后关头迁都金陵后，本以为王后的身体回到家乡后必定会有所好转，但没想到为了生下公主，离开了人世，从前王后的悼文：后，金陵叶家幺女，年十五，嫁与王侧为后十数载，恭谨克俭，未有奢逸之节祭，得后庇佑，楚十数载，后宫安宁，宫人百姓皆感后德，遂谥曰庄敬王后。

　　连桑的眉眼是楚国北方女子的英气，却因为长在南地金陵，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也许论美貌，连桑不是金陵最貌美的姑娘，但是天家的女子，身上自然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贵气，毕竟，她是金陵最尊贵的女子，唯一的公主。

　　此刻在水榭散步，身边跟着的丫鬟宁欣向她禀报：“公主，叶夫人来教导您礼仪了。”“好，我知道了，你让外祖母直接来水榭就好，我在这里等她。”

　　因着叶夫人是王后生母，从前王后的品行楚国众人皆知，所以教养连桑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她的肩上。连桑的外祖母叶夫人在他母亲去世后，就被楚王以无人教导连桑的原因接进宫中，连同外祖父，也被封为太师，打理叶家商号，偶尔也进宫陪伴叶夫人。叶夫人对女儿这唯一的血脉自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宛如精心栽培一颗小树一般教养连桑，连桑的礼乐射御书数都有她在一旁教导。

　　现在，正是趁着快到春分，一年一度的春祭时节，有些细礼免不得一一叮嘱一番。若说迟敬虞教连桑的话，连桑还可以辩驳一番，她的外祖母，她可不敢怠慢半分。叶夫人膝下有几个儿子，但是唯一的女儿远嫁玉都，回到金陵后又因为难产离开了她，她对连桑的爱，就像是要把和叶静好失去的相处时光补回来一般，既是隔辈的疼爱，又有培养孩子的严厉，叶夫人也是整个楚国地位最高的诰命夫人，既因着他是王后生母，也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宫中教养公主的诰命夫人。

　　春祭是整个楚国最为繁琐也最为盛大的祭祀，迎春送冬，也是岁末年终。王太后仙逝之后，这些事宜一直都是叶夫人主理的，但是下月春祭，也与连桑及笄的日子差不多，这些大祭，既然连桑及笄在即，还是由她来做更能令万民臣服，所以叶夫人加紧了对连桑礼仪的教导。

　　一下午的礼仪，连桑记得头昏脑涨，只觉得从前母后能完完整整的做好一次祭礼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叶夫人走后，连桑仍在水榭里回忆着那些繁复的礼仪。

　　认真投入的连桑没有注意到，她水榭湖中无风掀起的一点点涟漪，满心为春祭操心的她并不知道，她十几年平静美满的人生，在这一点点轻的让人难以注意的涟漪中被一点点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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