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2

夫妻二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许芳先开口道：“先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

        “恐怕你们大抵是不信的，但在下可以说出更多。”

        接着黑衣人连连说了许多，都是有关方建国和许芳细微且外人难以得知的信息，随着二人的神情越来越匪夷所思，又好像一脸佩服，黑衣人终于把话题拐了回来：

        “虽那大夫所言极是，但在下可以笃定地说，留长子一定能活，但留次子也能安康成长。”

        我感到身旁的陈鬼鬼倒吸了一口气。

        方建国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刚刚说‘应留次子’。”

        黑衣人神秘莫测地笑了两声，将连体婴确切的两个出生时间说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虽诞下的时刻间隔不多，但……”

        在他之后的话语里，我甚至能感到他那张不被看到的脸越来越眉飞色舞，身边陈鬼鬼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按那黑衣人所说的，让连体婴中的弟弟活下来，虽然他幼年身体不好会花费很多钱财，但他的命格是越来越旺家的，能让方建国目前还毫无起色的事业在一两年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而连体婴中的哥哥却没有旺家的命，甚至死后还会化作怨婴来报复父母……

        许芳一听便大惊失色道：“那还是留大宝吧！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好歹不用被报复！”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能否带在下去看看两个孩子？在下可以化解。”

        方建国立马对他欠身恭迎着，带他往楼梯这儿走来。

        陈鬼鬼眼疾手快将我一下抱起来，飞回了婴儿房，然后打开窗户飞到窗外去，又把窗户再严实地关上。

        雨水一颗一颗地砸在头上、身上，明明现下温度不算太低，而恐高的我只觉得这些雨水从肌表一直透冷进骨子里，要压得我从这半空坠下去。

        “你、你、你，你抱紧点啊，一会我掉下去了。”我结巴道。

        “好。”他应道，果真把他抱着我的手拢了拢，接着他的双手掌心都传来一股清凉，原本那些落在我们身上的雨水都反重力而起，只留了一身干爽，一粒粒水珠缭绕在我们四周，悬浮着，接着形成了个水膜护罩，抵挡了不停砸下来的暴雨。

        他又抬手在不停流淌水流的窗面最底下擦了个两个半圆出来。

        于是我和陈鬼鬼都只在窗外露了半个脑袋，而内里还有朦朦胧胧的窗帘遮掩着我们，但不妨碍我们透过窗帘的缝隙看清内里。

        “他果真只是魂灵，不是活人。只能这样先躲一下。”陈鬼鬼低声道。

        这时，婴儿房的门开了，三人陆续地走进来，一直到了婴儿床前。

        “这是长子，对吧。”黑衣人指向右边熟睡的婴儿，我才发现他手上裹着白布，直把整只手都裹得看不见一丝肉|缝。

        夫妻二人紧张地应着，只见黑衣人伸出食指放在那个婴儿的眉间，指尖与眉间的交界处闪起些血红色光亮，然后又回归平静。

        夫妻二人瞪大了眼，嘴也不自觉微张，道：“这是？”

        “不错的话，手术是在六个月后吧？失了心脏，他立刻就得死，会化作怨气滔天的怨婴，在下刚刚那下术法，能使他没了心脏后还能活上7个时辰。在那期间，在碾子上铺上符纸……”说着，黑衣人的手中不知从哪变幻出了四张黄符，上边都用黑墨写上了扭扭曲曲的符文，“再把他的肉身轧过……呵呵，不用担心到时现场太过血腥脏乱，待整个肉身都压成血泥后，这符纸会将那些骨肉都吸尽。”

        许芳听得头上的杂乱碎发都竖了起来，而方建国慢慢吞咽着口水强作镇定。

        “想必，这房屋地下有一口井，井口与地面平齐，是吧。”看着二人呆滞地点了点头，黑衣人继续道，“井口往下一尺，按正北、正南、正西、正东四个方位，依次贴上四道符，然后再用水泥砌上。能保那魂灵整整一年都浸于井中，被阴凉井水洗去怨气，不得反噬。这一年里，由于次子的旺家命格……公子，你在商道会遇上贵人，之后便会渐渐积起财富，到那时你再买一新房即可。”

        方建国面部肌肉不停颤着，开口道：“您是说……不得反噬，那他死后的魂魄还在吗……长大后还会来报复我们吗？”

        被陈鬼鬼抱着，我感受到他的双手突然紧了紧，又听见他咽了下口水，仿佛把一口怒气与怨气全都咽了下去。

        黑衣人回道：“毕竟二体靠心脉相连，因为次子会一直安乐长大，所以这长子死后也还会慢慢长大。但你放心，受了阴凉井水的洗涤，他的主魂灵会十分怯弱，基本上没有机会变成厉鬼害人。如果你们实在担心，到时候有了新房再去寺庙里请个护宅符即可。”

        黑衣人欠了欠身，道：“水谷之恩已报，如何抉择还请二位自行定夺。在下告辞。”

        说着，夫妇二人便迎上去，一直将他送了出去。

        听着那接连的下楼声，陈鬼鬼这才抱着我从窗外飞了进来。

        他目色阴鸷地看着襁褓中的熟睡婴孩，眼瞳一黑一红地变幻。

        我心中一惊，如果完全变红了那他就差不多要变成厉鬼了，于是我赶忙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他低头看着我，良久，终于眼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却平添几点泪光。

        “哗啦啦！”这时一面窗户被粗暴地向一旁拉开，发出生硬的滑动声音。

        我不自觉地往后推了两步，而那个黑衣人已经越过窗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箬帽下的面帘所朝方位正对着我和陈鬼鬼！

        他往前伸出两只手，像盲人一样朝前摸索了过来，陈鬼鬼快被碰到时还愣在原地不动，我赶紧将他往后拉了过来。

        随着那黑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来，那双缠着白布的双手也摸摸索索地搜寻着、朝我们逐渐伸了过来，我和陈鬼鬼被逼得一直退到了墙角。

        当他一根手指就要触到我的额头时，陈鬼鬼慌忙把我的脸按过去埋在他肩膀处，而黑衣人就恰好顿在了这个时刻，他的指尖与陈鬼鬼的手距离不及一寸。

        仿佛是沉思片刻，他终于收回了手，我才发现陈鬼鬼已经呼吸急促，而我的心脏也没了节奏似的乱跳。

        “好像找不到你们呢。”黑衣人的喑哑声音从那黑纱下传来，“若不是我只剩这缕散魂，太过脆弱，否则单凭你一只十几年修为的鬼，那隐身术怎能躲得过我？”

        我和陈鬼鬼相互依偎着，始终一言不发，但我的余光却瞥到陈鬼鬼正欲抬起手，掌心微微流转着丝缕光华。

        “不过你也不用轻举妄动想对我做些什么，小心这小小举动就改变了你所处的那个时空。”黑衣人自信地负手转身，慢慢向窗户走去。

        我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时空的？！而陈鬼鬼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

        黑衣人离地飘起，从窗户飘了出去，还不忘留下一句话：“见到你们，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大抵快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那串笑声渐渐变小，终于消失在了远方。

        “呼——”我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向窗户那儿走去，才发现两条腿都是软绵绵的了。

        我向窗外张望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幕幕如帘一般的雨水，和无边的夜色。于是我拉上窗户，又扭上锁扣，再整理好窗帘，身体终于顺着墙体软趴趴地滑了下来。

        陈鬼鬼也走过来，坐在我一旁，曲起腿，双手抱着腿，又把下巴垂在了膝盖上。

        静默。

        “看来这房子后来是低价卖给了我的父母吧。”我打破沉寂空气。

        “嗯。”他轻轻回应，听不出任何感情。

        静默。

        “什么计划。他说的。”我再一次打破沉寂的气氛。

        “不知道。”陈鬼鬼把头埋得深了点。

        我感慨道：“啊……老师说过，秘书上写的时光机的初衷就是为了阴阳相隔之人能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解除生死离别之苦。可能他就是秘书的攥写者吧！是有一个阴阳相隔的恋人吧！”

        陈鬼鬼轻笑了一下，道：“嗯，也许吧。”

        我话锋一转：“时光机。”

        儒雅的男声于我们两个人的脑中一起响起：“请问二位要去到哪里？”

        我轻声道：“六个月后，城北区县医院。”

        一瞬晕眩后，我和陈鬼鬼又出现在了医院里。

        一位白大褂手中正抱着个比普通襁褓再宽一倍的襁褓，和方建国、许芳谈着些什么话。

        “要活下来吗？”我看着陈鬼鬼惊讶的面庞，说道。

        如果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他的头沉重地垂下去，仿佛思考良久，终又抬起来，笑得像个毛绒大熊一样：“不要了。我都知道是这样了，再做些什么还有意义吗？再说了，多亏了他们，我才能从小就遇见你呢。”

        他的眼眶几近将泪水盛满，然后仰起头去，看向了天花板。

        “嗯，好。我明白了，心脏是要给左边的这个哈。”医生最后向夫妇二人确认一遍，然后便转身走向手术室。

        当那扇门关上，陈鬼鬼轻声道：“时光机。”

        “请问二位要去到哪里？”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说出口来：“回原来的时空吧。”

        可是这次却没有那一瞬的晕眩，而是一小阵的沉寂。

        我心中警铃大作，怯生生道：“该不会……时光机失灵了？”

        这时，时光机那文雅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抱歉！程序运行错误！抱歉！程序运行错误！抱歉！程序运行错误……”

        时光机不停地重复那一句，我害怕地揪着陈鬼鬼的衣袖：“怎么办？！”

        而他好像也慌了神，却还不停安慰我：“别怕别怕……”

        脑海之内，时光机终于发出新的声音：“抱歉！二位将于3秒后进入混沌空间。待二位杀死系统漏洞后，系统将自动启动返程功能。”

        “3……”

        “什么！？”我惊呼。

        “2……”

        “别怕……婷婷，抓紧我！”陈鬼鬼伸长手臂，紧紧地拥我入怀。

        “1……”

        最后一刻，在一片苍白的医院一角处，两个依偎着的身体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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