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理发

“哥，我觉得已经洗干净了。”强强半趴在洗脸盆上，弱弱地说道。

        “你觉得干净了？我咋还闻着臭呢？”项庄拿湿毛巾在强强耳朵、脖子上来回擦，搓的红红的，时不时淋点水，水流进耳朵了，再帮着擦干净。

        “不臭，我刚洗完的。”

        “不臭，那是香？香你下次再去！”手上的力气更重了，擦得强强嗷嗷叫。

        “哥！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轻点儿擦！”

        今天一早，强强吃过油条在店里坐着看电视，王二闲的无聊，门里门外的走走站站，最后绕到电视旁边，盯着强强看，“强强，你头发是不是长了？”

        强强：“长了吗？最近没注意。”

        店里就一个小镜子，红色后壳，挂在店后墙上，平时都没人看，沾了一层土。强强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实长了点。上次想剪头发进了“战壕”，回来就把这事儿忘了。

        项庄一大早就出门了，强强让王二先看着店，自己出去剪头发。

        强强剪头发一直在同一家，二丽理发店。是姐妹两开的，姐姐的头发又少又稀，还发白，整个人也是瘦瘦白白的，强强每次去都要先盯着姐姐看一会儿，真是太白了，比项庄喜欢看的白人还要白。但是给强强剪头发的永远是妹妹，就算姐姐闲着，妹妹在忙，也是等妹妹，姐姐很少理他。妹妹看起来就正常很多，妹妹首先身子就比姐姐壮实，也比强强壮实，头发又黑又粗，低马尾扎在脑后，说话嗓门儿大，对强强很热情。

        今天去得早，店里没人，姐姐坐着玩手机，妹妹迎上来打招呼。强强笑笑，照常走到柜子后面的的躺椅上洗头。刚把头发淋湿，就听见姐姐招呼客人，问要不要剪头发。“我不剪，跟他一块的，等他。”强强听出是项庄，店里的镜子又宽又大，强强透过玻璃正好跟项庄对上眼，笑嘻嘻的。

        妹妹还是像往常一样洗头、剪头，中间还会时不时跟他聊天，以往强强都会回应，今天却只是“嗯嗯啊啊昂昂”的，后面妹妹的话也少了。

        主要是强强看到镜子里的项庄一直在盯着他看，眼神很凶，像之前有人在店里耍无赖，项庄凶回去的表情，那是强强第一次感受到一个成年男子狮子般的愤怒，心慌了一天。

        强强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一开始还对着男人笑，后面连笑脸都挤不出来，视线下移，盯着被人踢满脚印的白墙等待时间的流逝。

        好不容易剪完头发，项庄给他交了钱，强强才跟着走出去。项庄步子迈的大，走得也比平时快，强强跟在后面，又不敢真凑上去，中间隔着四五步远，直到回店里。王二正在门口给一个老汉修三轮，电视自顾自的放着广告。

        强强见项庄径直走到店后头，不敢再跟，拿起十字改锥在手里掂量，眼珠子四处乱转。没等强强准备坐下看电视，项庄又从后屋出来，避开王二把强强拉回去。

        “你平时都是这么洗头剪头的？”项庄把憋了一路的话问出来，语气不稳。

        强强怯怯地“嗯”一声。

        “怎么，享受去了？爽吗？”项庄用力提起强强的帽子，脸凑得很近。

        “没享受啊，我就剪个头发。哪有什么爽不爽。就剪完头挺凉快的。”强强蹙起眉头，满脸困惑。

        “那女的又抓耳朵，又摸脖子的，洗头发用得着吗？剪头发用得着吗？啊？！”项庄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吼他。

        “我没注意这些，那女的一直这么剪的，我哪知道这还能爽？”强强也跟着项庄视线看，脚都踮起来了，嘟嘟囔囔解释。

        “打水去，把耳朵、脖子都擦干净！”男人松开他，气的胸脯上下起伏。

        强强把衣领弄好，端盆水过去洗。跟平时洗漱一样，抹抹涮涮完事，项庄觉着不够，又摁住他擦洗半天，等强强叫苦不迭，眼泪都快出来才松手。

        就这样，强强顶了一天的猪耳朵、红脖子在店里忙活，别人问怎么了，都是项庄帮他回的，“碰女人指甲油过敏了”。好一个“过敏了”。

        这次理发经历，也成了强强最后一次光顾二丽理发店，之后都是跟着项庄去的军军理发店。强强以前听花脸贾说起过军军，讲军军手艺很好，以前主要给女人剪发、烫发，挣了不少钱，后来那些烫染的药水闻多了，闻出了毛病，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给人染发、烫发，只剪头发，可是只剪头发的女的少，多是爷们儿，慢慢的，他的店就默认只给男的理头发，去的也都是男的。

        当晚，王二一走，卷帘门一关，项庄就让强强体会了耳朵和脖子的敏感。项庄只开了前屋的灯，后屋光线昏暗，看得见人，看不清脸，强强的双手被禁锢着，耳朵、脖子湿湿的、粘粘的，像有电流穿过。项庄抱着他，告诉他这些地方旁人碰不得，碰了就是暗示，是耍流氓，今天他被人耍流氓了，之前也是。店里的姐姐为什么不招待他，因为他们姐妹分好了人，他是妹妹的，只能妹妹对他耍流氓。强强被项庄哄得一愣一愣的，之后还被帮着释放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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