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吃完饭一同走出包厢。

        陈父和陆总在聊天，周文浩落后一步，陈音佳边走边给姜楷枫发了条消息。

        电梯里，他们按下负一层的按键后，陈音佳按下了一楼。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陈音佳解释：“你们先走吧，我等会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周文浩从手机里抬起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吧。”

        陈父和陆总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意思。

        看来两个孩子可以发展。

        “约了朋友，不方便。”陈音佳婉拒。

        陈父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有什么不方便的，多一个人还热闹些。”

        “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陈音佳垂下眼笑，乖巧的五官让她显得很无害，“很久没见，特意约了我，不太适合带外人。”

        就差把滚蛋放在明面上说了。

        叮——

        电梯到一楼了。

        陈音佳跟他们道别：“我先走了。”

        停了一秒，周文浩也跟陈父道。

        “叔叔，我有话还想跟音佳说，不会耽误她很久。”

        陈父欣慰地道：“去吧。”

        周文浩点头，后脚跟着出来了。

        电梯里，两个中年男人眼里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父道：“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相处吧。”

        陆总笑着点头。

        一楼大厅靠窗，是专供拍照打卡的地方，悬空桌固定在玻璃墙面上，外面是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夜景。

        陈音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周文浩坐到她旁边。

        不在长辈面前，周文浩看起来就没那么乖了，就算笑着，嘲讽感也很重。

        “很久没见的朋友？”他道，“不是刚见过么。”

        “是啊。”

        陈音佳正在回消息，头也不抬，甚至有点敷衍。

        她刚刚跟姜楷枫说在一楼等他。对面回得很快，说等他五分钟。

        【佳：可以等你们结束啊，中途离场不太好吧？】

        【姜楷枫：没事，结束要到很晚，我也不想待了】

        旁边位置上，周文浩笑了一声。

        “只是朋友？我看他可不是只想当你朋友。”

        “？”陈音佳抬头。

        “像是想追你。”

        陈音佳别开眼，没理他。

        大学时周文浩是个很典型的艺术生，头发比其他男生长一些，气质偏冷淡，哪怕是笑也给人一样的感觉，光看脸很难让人意识到，他女朋友平均两个月一换。

        总体而言，陈音佳印象里的周文浩，最多只是个表里不一的天才，外加一个海王标签。

        但现在的周文浩，大概是在社会里混成熟了，让人感觉看不透，也让陈音佳下意识想远离。

        “不信啊。”周文浩道，“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不出一个月，这人会跟你告白。”

        他手肘撑着桌面，指节轻叩。

        “他那眼神可不像看朋友。”说着，他轻嗤一声，“你们怎么认识的？”

        陈音佳垂眼，摁灭手机屏，很快掀起眼皮，转头跟他对视。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有啊。”周文浩靠近了一点，“我想重新追你，打听一下竞争对手的消息，不过分吧。”

        “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追你跟你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距离有点近，陈音佳下意识后倾，周文浩看着她，眼里恶劣的笑意蔓开，像极了小时候欺负了喜欢的女孩之后兴高采烈的小男生。

        陈音佳不由皱起眉。

        尽管她早有预料，还是被他给气笑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你跟别人搞暧昧？”

        周文浩坦然：“记得，所以我现在重新追。”

        这话过于荒唐，陈音佳试图从他眼睛里得到答案，他分明在笑，眼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时僵持。

        “陈音佳。”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边两人都看过去。

        姜楷枫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不清神色，衬衣领口好歹扣上了，但依然显得松垮，西装外套搭在手上。

        他的视线在周文浩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看向陈音佳。

        “还去吗？”姜楷枫问。

        陈音佳冷静下来，提起包走过去。

        “去。”

        姜楷枫看向她身后跟上的周文浩，目光很沉，声音淡淡的，辨不清情绪。

        “他要一起？”

        不等陈音佳说话，周文浩已经走到跟前，跟他对视。

        他本就偏冷，笑起来看人时，很有挑衅意味。

        “啊，不欢迎吗？”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

        眼见姜楷枫没什么表情了，藏于懒怠之下的凌厉显露出几分，陈音佳抓住他的手臂，轻声道。

        “走了。”

        姜楷枫眼睫微动，听明白了意思。

        “嗯。”

        他按下自己不受控的情绪，最后看了周文浩一眼，转身。

        ……

        车上放着歌，五光十色的夜景从窗外跃过，映在车窗上形成光带。

        两人之间有点沉默，都在各自平复心情，只有播放器里布兰妮的歌声不受影响。

        陈音佳时不时扫一眼副驾驶上的人，被周文浩那几句荒唐话给弄起来的烦躁慢慢淡了。

        他一直在揉太阳穴，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行不行呀，小姜总。”陈音佳玩笑道，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要不直接把你送回家吧？”

        姜楷枫状态确实不太好，但根本原因是太烦了。

        他很想把刚刚那个眼角眉梢都写着‘你来打我啊’的人摁在地上打一顿。

        但只能想想。所以很烦。

        他问：“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你大学谈的男朋友？”

        “……对。”

        陈音佳没否认，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

        沉默一秒，姜楷枫很短促地笑了声。

        “你怎么老碰上这种相亲。”

        上次是孙逸飞，这次是周文浩。

        陈音佳也重新勾起唇：“我也想知道，可能就是到了被催婚的年纪吧。”

        明明24岁还很年轻。

        姜楷枫笑出一声，手肘支起来，指节抵着太阳穴，继续给她指路。

        “前面指示牌那里右拐。”

        这里是一座滨江公园，里面的江是指静江，这条江流经静海市，最后会汇入海。

        今天下过雨，空气携着浓重的湿意，静江在看不见的夜色里流动，江对面是霓虹大厦，在夜里亮着一点点光。

        车停在江边道路上，路灯在地上落下一圈圈光，陈音佳怕冷，坐在车里没出来，姜楷枫靠在驾驶位的车窗边吹风。

        陈音佳把他外套从车窗里递出来。

        “很勇啊哥，大冬天只穿一件衬衣。”

        姜楷枫笑了声，接过来披在身上。

        也不是不冷，不过比起烦躁的情绪，这点冷也不算什么，反而能帮他冷静下来。

        知道他情绪不怎么好，陈音佳觉得可能是她、周文浩还有他那群酒桌合作伙伴的共同功劳。

        她想了一会，想起他为什么想约她过来，于是先开口。

        “你们今天喝酒的都有谁啊？”

        “伯伦在华东的几个加盟商，还有一些总经理。”他答。

        “经常有这种聚餐吗？”

        “还好，年末了，最近比较频繁。”

        “很忙啊，小姜总。”

        她半是调侃半是感慨，弄得姜楷枫笑了声。

        “也很烦啊。”他笑着，回头看陈音佳。

        他们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他还是要稍微低头，两人才能对视。

        可能是夜色模糊，或者又是角度让人产生错觉，陈音佳觉得自己从他半垂的眼里看出温和的笑意。

        “这种时候就挺羡慕你的。”他说。

        “嗯？”

        陈音佳看着他，很干净，不自知眼里映出了什么。

        姜楷枫收回视线，投向江对岸。

        “其实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他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

        江面在夜色中看不出波澜起伏。

        陈音佳因为他的话愣了愣。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玩游戏染头发，只有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还真的去做了。”

        说着这句话时，他还是一贯松散的语气。

        陈音佳抬头去看，看见他隐在夜色中的侧颜，看不清目光的着落点，只有唇边挂着一点弧度。

        她不知道姜楷枫在想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原来姜楷枫以前是这样看她的。

        陈音佳开始回想，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

        有点懦弱、胆小，遇事总是会慌，外强中干。

        但很单纯很真诚，因为年纪还小，所以满腔勇气，对自己要做的事坚定不移。

        “你现在也是这样。”姜楷枫道。

        陈音佳眨了眨眼。

        “是吗。”

        “嗯。”他带出轻淡的笑。

        江边人很少，只有几个热爱锻炼身体的大妈大叔在快走慢跑，穿过路灯落下的光圈，经过他们车前。

        车里开了暖风，而潮湿的冷空气从车窗涌进，两者在陈音佳能感受到的地方彼此侵略。

        “聊聊你前男友？”姜楷枫懒洋洋地道。

        陈音佳突然笑了：“聊什么，我也不太了解他。”

        倚在车边的男人又转过头来。

        “嗯？”

        “那都不算谈恋爱。”陈音佳好笑道，“在一起的时候我认识他不到两个星期，谈也没谈三个月，感情都来不及培养多少。”

        姜楷枫挑了下眉：“那他刚刚……”

        “他说想追我，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噢。”

        姜楷枫拖着调子应了声，后背离开车窗，转身，手搭在车顶，俯下身跟她平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足够陈音佳看清楚他的眼睛，因为喝过酒目光略深，里面藏着什么，她看不懂，但知道那是无害的。

        因为对视时，他眼里有笑，很浅，但很认真，是包容的。

        “那你呢？喜不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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