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窗帘拉开，落地窗内外是完全不同的温度。

        陈音佳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落地窗，光脚踩在地板上，暖意从地面升起。

        面前的显示屏上是半成品分镜稿，她删改了好几次，画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手机跟人聊起了天。

        对方也在晨会上摸鱼。

        【佳：你们这种领导级别的人，晨会不需要讲话吗】

        【姜楷枫：我们是副总主持】

        【佳：你呢？】

        【姜楷枫：总经理，负责听】

        万恶的资本主义领导。

        陈音佳脚踩在地上，带动椅子转了个圈。

        【佳：这就是闲散的资本主义商人吗，连会都不用亲自开】

        很有陈音佳风格的内涵。

        伯伦酒店高层会议室里，姜楷枫看得无声笑了下。

        【j：那还是你更闲，白天追剧晚上画稿，连公司例会都在下午开】

        【j：注意下作息吧陈大主笔，真怕你哪天熬进医院】

        姜楷枫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家伙基本就没有一天在十二点前睡过。

        自从知道他微信晚上有勿扰，陈音佳隔三差五就在凌晨给他发消息，有赶稿上头的情绪倾诉，还有微博分享之类乱七八糟的，倒是真没把他当外人。

        昨晚快两点还给他发微信吐槽审核，现在才早上八点，她最多只睡了六个小时。

        【陈音佳：睡不着啊，一想到我只画了30格，我就睡不着】

        【陈音佳：对了，娴姐想找你问问伯伦办年会的场地情况，我把你微信推给她了】

        转移话题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姜楷枫好笑，给她转发好几条熬夜危害的文章还有视频。

        【陈音佳：听我说谢谢你jpg】

        前面，副总对昨天工作的总结已经讲得差不多，姜楷枫摁灭手机，眼里还带着笑意。

        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被旁边同事怼了下才回神。

        那人无声做口型：“心情不错诶。”

        同事也做口型回道：“别多话。”

        散会后姜楷枫回到办公室，过了两个小时，林野跑来找他，一进门就趴到沙发上，喊着“困死了”。

        “家里不让你睡？”姜楷枫抬眼。

        林野面朝下趴着，声音闷住：“上午去做义工了，我六点就出门了，比你还早，你都没发现吗？”

        “你房门关着，我怎么知道。”姜楷枫道，“你去里面床上，别在这睡。”

        “等一下。”林野抬起头，“哥，听说伯伦要进驻新湾区，你是负责人啊？”

        姜楷枫笔尖一顿：“嗯。怎么了？”

        林野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把头发，莫名不太敢看他：“你是负责人的话，为什么不让我爸……我爸为什么不能去啊？”

        他爸爸，就是姜楷枫的二舅舅。

        沉默两秒，姜楷枫淡淡问道：“他让你来跟我说的？”

        “不是……”林野不太清楚他们的弯弯绕绕，“我就是听说了，他跟我提了一嘴。”

        姜楷枫垂下眼。

        林野才十四岁，舅舅跟姜楷枫家的事，没人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利益牵扯。虽然林野跟他爸关系不好，但说到底也是父子，没什么可指摘。

        他们两家都是伯伦的加盟商，姜父是区域代理，伯伦入驻新湾区，让舅舅跟着去分一笔，原本是人情范围内的。

        但……

        “调动的人早就定下来了，这个时候不好换，而且舅舅对这边更熟悉，去新湾区相当于重新开始。”

        林野不太懂这些，但听出来是不想他爸去，刚刚的话有对他哥不满的意思在，他自己也心虚。

        不敢再问了。

        但出门时，还是没忍住问了姜楷枫的行政秘书。

        “去还是不去，不是我哥说了算吗？我爸是想去的，为什么我哥不让他去？”

        秘书送他下楼：“你真想知道？”

        林野点头。

        “伯伦在静海市的第一家酒店是姜总和林总开的，这个你知道吗？”

        姜总林总分别指的是姜父和姜母。

        “知道。”

        “你爸爸算是林总一手带出来的，前几年伯伦做得大了，就想在各地设代理。说句有私心的话，不管是按照资历还能力，都该是姜总的。但最后代理归你爸爸了。”

        “……”

        “你爸爸谎报业绩，后来又在名下酒店搞灰色业务，被总部的人查到之后，就撤了你爸爸的职位，小姜总担下了你爸爸的那几家酒店。说句不好听的，是帮忙收拾烂摊子了。”

        ……

        陈音佳在家画了一个上午，工作进度有限。

        吃完午饭，她开车去工作室，参加光映十一月份的月度会议。

        原本陈音佳是不会来的，但奈何她今天工作没状态，权当出门散心了。

        会开了一个小时，陈音佳也玩手机玩了一个小时。

        散会时，金娴叫住了她。

        光映工作室在市中心写字楼的高层，都是搞漫画的，大家工位上基本都堆满了手办或者其他周边。

        金娴跟她走过众多工位，一人拿了一杯热牛奶，坐在休息区沙发上。

        “下周开始双更了，你跟那个色助磨合得怎么样？”金娴问。

        陈音佳穿着宽松的白色高领毛衣，捧着杯子：“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挺好的。”

        “不过，问题可能不是磨合。”陈音佳叹了口气，“而是我感觉我产能不足了。”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金娴笑睨了她一眼，“还跟原来一样是80格左右，体量还是一样的。”

        “还是有多那么几格的。”陈音佳计较道。

        她喝了口牛奶，暖意浸入胃。

        “主要是紧迫感也太强了，我已经三天没在两点之前睡觉了。”

        金娴：“至于么。过两天还想要你陪我去看看伯伦的宴厅呢，有没有空？”

        陈音佳本来像反驳她那句至于，听到后半句，开口的话就变了：“为什么要我去？”

        “你跟小姜不是同学吗，去了好讲价啊。”金娴笑道。

        两人正聊着，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陈音佳回头，见老肖领着四个人走进来，老肖还笑着往这边指了指，大概是在示意金娴。

        “是谁啊？”

        金娴站起来，远远冲他们点了下头。

        “是动画出品方的人。《细水长流》要动画化了，他们那边来了几个人跟原著讨论细节。走吧，去打个招呼。”

        陈音佳跟着金娴一起过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出品方来的人都还挺年轻，在最前面的女生带着鸭舌帽，背了个书包，手里一叠资料。

        “老板，小陈，这是出品方来的导演还有几位画师。”老肖又向他们道，“这是我们工作室老板，金娴，还有主笔iris。”

        主角不是她，陈音佳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头，便站在一旁看女导演和金娴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音佳感觉身上莫名有股视线。

        顺着看过去，是站在后面的一个男人。

        黑发，身形瘦高，单眼皮薄唇，是属于长得很不错的那类，眼里却很深，看人时有种冷冷的嘲讽感。

        对上视线，陈音佳第一反应是。

        有点熟悉，但又陌生。

        下一秒，对方轻佻地开口：“哟，好久不见。”

        大家都愣了下。

        这种语气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陌生，陈音佳有一会才想起来他是谁。

        不怪陈音佳没认出来，以前的周文浩头发比较长，是能在脑后扎起来的那种，现在剪了头发，变化有点大。

        陈音佳默了一会：“好久不见。”

        老肖顿了顿：“你们认识啊？”

        “前女友。”周文浩笑道。

        这么直白的话倒是把众人都弄得一时无言，尤其是他语气里暗含的轻浮和随意，让老肖和金娴都隐隐皱眉。

        陈音佳不为所动，浅浅地笑：“嗯，太久了，我刚刚没认出来。”

        气氛太尴尬，最后是老肖还有他们几人打着哈哈圆了场，等原著编绘来了，这几人跟原著一起进了会议室。

        金娴望着最后那人的背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

        “去世多年的前任。”陈音佳顿了顿，“我以为我们当初算和平分手，看来不是。”

        大学很大，即便是一个院，只要不想见就不会再有见的机会，甚至连消息都传递得很缓慢。

        就像她过了两个月才知道他跟别人搞暧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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