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启的二周目

教室内带着厚片眼睛滔滔不绝讲课的老师，上课交头接耳，传递纸条的同学，还有书本上印刻出来的清晰的文字，无不在说明这完全是真实的世界。

        我撑着下巴从教室的玻璃往外面看，学校远处上乡町特有的山丘，浓郁的树林中隐约能够看到缆车滑动的存在，还有没有很高，依然能够作为标志物的摩天轮。

        「狸奈你还记得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是上乡町的游乐场，不过已经废弃很久了。」

        下方小学的操场上有不少上课的学生，在使用篮球架。体育老师吹哨子的声音，隔了很远都可以清楚的听到。操场旁边是用来休憩的小花园，花园里有秋千还有一些基础的设施。

        我漫无目的地扫过这些地方，然后无聊的趴在桌上开始充当尸体。

        手里的铅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下意识的写满了江户川乱步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这次又像之前那次一样，被强制丢回了过去的时间之中。我试着凝聚异能力与火焰，但毫无疑问，现在的我的身体，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

        坐在前排的由美上课开小差想和我聊天，回头时看到了我本子上写满的名字，我没来得及收起来，被她拽了过去。“江户川…乱步？狸奈酱，啊嘞，我们学校有这个人吗？是你喜欢的人吗？”

        她小声的捂着嘴说，害怕老师听到，从本子上撕了张纸条，写了文字递给了我。

        【还有几个月就要升国中了，狸奈酱有打算留在这边吗？我爸妈打算让我去横滨念女子国中。可是我不想从这边离开，浩也学长留在了这边，怎么办！我该怎么跟爸妈说！】

        我看完随手给她回了一句，【横滨很大，说不定你还会遇到更多比他更好的男孩子。】

        由美嘟起嘴，不悦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生气的写道。【狸奈酱！好过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浩也学长！啊对了！你刚刚写的名字是谁的呀？！怎么没有听说过！】

        【没什么】

        她和身边的另外一名女生偷偷嘀咕着，上课的老师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立刻喊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被说了几句，才一脸憋屈的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几分钟，她的纸条又递了过来。【刚刚九条酱说我们学校有姓江户川的男生，是几年前从外地转过来的插班生，咦，是早上我跟你说的那家吗？被抛弃了好可怜。】

        我没有搭理她，她又给我塞了一张。【狸奈酱喜欢他吗！九条的哥哥是上一届的会长，她说之前听他哥哥提过，全校唯一一名留级的学生，他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吧！】

        我忍不住给她回了消息。【你知道他在哪个班级吗？】

        她收到我的纸条后，笑眯眯的把它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另外一名女生，女生看上去十分冷淡，回头瞥了我一眼，想了想写道。【似乎是三班，但他总是翘课。】

        【不过他们全班都对他比较排挤，应该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总之还是少和他接触。】

        我看着她歪歪扭扭写的字，微微发怔，拿着笔杆的手忍不住收紧。

        原来……他从小学就开始被人排挤了吗？

        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下的乱步，长大后的性格与脾气没有扭曲，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谢，我只是好奇。】

        我把纸条递给她，她回头瞅了我好几次。

        等到下课铃响起，我站起身想要去跟老师请下午的假，前面的九条突然转过身，拉住了我的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狸奈，你很奇怪！”

        “怎，怎么了？九条酱…”

        一旁的由美眼睛瞪的贼圆，“不是吧狸奈！！！你平时不都是喊九条为小可爱的吗！今天好冷淡，简直不像你！！早上也是！特别陌生的称呼我！！”

        “我这叫整蛊！整蛊懂不懂！”我挠了挠脸颊，对她们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出了教室。

        教师办公室和学生教学楼是分开的，中间需要穿过长廊和课后活动室。

        我跑到长廊前才松了口气，生怕她们两个人追过来。说实话，对于小时候的玩伴，我是真的记不太清，小学上完以后，我们一家都搬迁到了横滨市内，在那边我结识了更多新的朋友。

        况且……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小学时候的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等我拿着请假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我看到了那个人。

        他靠在窗边，脚下还有被丢在一旁的作业本。乱步身上没有穿校服，而是我之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身一副，就连头发也毛糙的翘在头顶。在我看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定在我身上不到一秒，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我身后的老师走出来，完全不客气的用手中的教具敲在他的头顶。他发出疼痛的闷哼声，撇了撇嘴。“不就是没做作业吗，至于是用暴力吗？说起来老师你这么对学生，为什么不舍得打给你戴绿帽子的那位，啊对，似乎你的教师职位也是你家那位走后门拿到的吧！”

        老师一脸铁青，甚至不顾我在场，用手中的尺子抽打在他的身上，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了一片。

        我原本还在犹豫，干涉进这段记忆是否会对未来造成影响。但看到他身上出现伤痕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名老师看到我，脸上气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马上就要上课了，赶快回到你的教室！”

        我不动声色的挡在他面前，“老师，体罚学生是不对的！如果校长知道这件事，你这个季度的奖金应该也泡汤了吧！”

        我的声音很大，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发生什么的很多老师，都因为我的声音探出了头。甚至有一些年老的老师，推了推眼镜。“喂佐藤老师，你又在打学生，上次让校长发现不是扣了你一个月工资吗？”

        被称为佐藤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尺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该死，你这个小鬼！赶快从我的班里滚出去吧！等下我就跟校长申请将你调出去！”

        乱步毫不在意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无所谓，反正乱步大人本来也不想在这里上学，真是无聊。”

        他说完连地上的本子都没捡，径直走开。我捡起地上的本子，跟男人鞠了个躬，跟在了他的后面。他在下楼梯的时候发现了我，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完全没有在意的往前走。

        上课铃响了，我犹豫了一下。

        继续跟在他身后。

        少年模样的乱步走到小花园，坐在秋千上，晃动的声音吱吱作响。我把手里的作业本递到他的面前。“给你，这是你的对吗？”

        他侧过头瞅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去。

        我把作业本塞进了他的怀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学习知识是很重要的事情，常理一窍不通的话，想要成为名侦探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总算有了反应，眉头皱起，从眯起眼睛的动作都能看出不悦。乱步嘀咕了两声，“啰嗦。”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接触感到不满。

        或者说，原本这个时代的我就是认识他的。

        在我迟疑要不要继续跟他搭话的时候，乱步摇晃着秋千开口道。“和我在一起会被老师为难，你还是不要跟我说话好了。虽说他的品格并不配作为老师。但校长还是当着全校大会的面表扬了他，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嘀咕着的声音，伴随着说话的节奏，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还有啊，你明明就很想和我说话，为什么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如果是安慰的话就不必了，反正总是会说大人会在天上看着你，没有死掉之类的。”

        “死掉就是死掉，为什么要撒谎？”

        听着他的吐槽，我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没有想要安慰你……”

        “那你一副看待可怜虫的表情是？奥！乱步大人知道了！是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对吗？说起来那件事后我就被抓起来关在家里了，你不会是因为乱步大人救过你，你就一直念念不忘吧？”他一副我看透了的样子，说话也毫不掩饰的直接。“真是麻烦，早知道不收跟班了。”

        “喂，你刚才是来请假的对吗？是打算去横滨发展吗？”他看了一眼我手里拿着的假条。“横滨有什么好，越大的城市看不懂的事情越多，大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所以乱，江户川同学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我趁他闭上嘴巴，连忙打断他一连串的吐槽。“佐藤老师肯定会在校长那边说你坏话的…”

        “无所谓啊。”他呲着一口白净的牙齿，“只是学籍挂名，过两天我的档案就会被老爸之前的同事转到横滨去。”

        “警校吗？”

        “应该是吧！”他说完侧头望着我。“你有事，没考虑清楚要不要说，就不要说了，我不是很想听。”

        我没有继续就缠着他，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教室。

        眼前的乱步很明显，并不是跟我一起回到这里的人。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的生死未卜让我情不自禁的烦躁，硬生生折断了两三根文具盒内的铅笔。断裂的声音，让前面的由美和九条都没敢跟我搭话。

        中午放学后，我飞速的跑回了家中，父母在早上就已经和我打过招呼。

        带我一同探望父亲去世的朋友，吃过午饭后，我们便出发了。

        坐在车上的我，听着父母念叨着要给菊川仁一从花店里购买祭拜用的花束，还有他喜欢的食物等等。

        父亲露出孩子气的抱怨。“那个家伙死之前说要吃横滨的拉面，我上哪去给他找，素食拉面凑合一下吧！反正他也不挑。”

        拉面？

        我默不作声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父亲母亲的声音，从谈论起有关菊川仁一的事情，就开始变得嘈杂。

        像是被电磁波干扰的电子设备，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盖住了具体的内容。

        我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这里本身就是过去的时间。

        一切未知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

        到达目的地，母亲牵着我，用温柔的声音，嘱咐我不要到处乱跑，这里是严肃庄重的地方。

        父亲则是拿着慰问品，先行去属于菊川的墓碑前清扫。

        我牵着母亲的手，听着她和墓园的管理人交流，打量着四周。

        虽然和记忆中的有些区别，但这里很明显就是乱步之前带我来过的墓园。甚至于管理员都是那位老者年轻的样子。我忽的想起了菊川仁一是谁。

        这里不像十几年后残破不堪，每个墓碑的名字，周围的杂草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不少人前来吊唁，白色的花圈摆放在入口的位置，全部都是最新的。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父亲席地而坐在菊川仁一的墓碑前，手上点着两根烟，其中一根用石头压在了墓碑前。白色的烟缓缓的飘起，她和母亲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父亲用手指擦掉了被泥土遮挡住的彭格列徽章。“没有横滨带来的手工拉面，速食的凑合吃一下吧。总比我们那时候硬生生被困到饿死要好。”

        我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她蹲下身耳朵凑到我嘴边。“妈妈，菊川叔叔是被饿死的吗？”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菊川叔叔是为了救你爸爸才被坏人害死的。狸以后也要每年来看望菊川叔叔，毕竟没有了爸爸你也就不存在了。懂不懂？”

        她顿了顿，眼神飘到了墓碑上的名字，叹息。“权利的战斗，向来都是残酷的。”

        她口中所谓的战争，我之前在翻阅彭格列的历史中有过了解。应该是九代目统治期间，意大利发生了暴动，彭格列在那场战役之中损失了很多的成员，也是那场战役，让九代目收养了xanxus作为自己的儿子。

        父亲听到母亲说的话，语气里有些许责怪，“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母亲摸着我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我本身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我可以胡闹的场所。但明显有人不知道，正在我们家沉默吊唁的时候，少年清亮的抱怨声从远处传过来，声音越来越近。

        “所以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他们，死都死了，留个墓碑难道灵魂就能被禁锢在这里？”

        “再说真有灵魂这种东西吗？你们大人明明都一清二楚，死掉就是无了，还要我陪你们过来感伤吗？”

        “那乱步大人要从这里离开，带他们一起走去横滨找个墓园不是更好？”

        乱步叽叽喳喳的声音格外明显，在他身边站了一名穿着警察服的男人，男人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好在乱步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立刻闭上了嘴。

        他们从我身边路过，乱步对我挥了挥手。

        母亲看到了他的动作，低声询问我。“是朋友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点了点头。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望着乱步和那名警察走到了两个墓碑前，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来。“是那位有名的江户川刑警的孩子吗？真是可惜。”

        “妈妈你认识他们？”

        “当然，江户川刑警在整个日本都非常有名，他可是侦破了无数的奇案。江户川太太之前也有来我们家拜访过，不过狸你去上学了。她身上吐露着与众不同的家教与谈吐，应该也是名门出身。那个孩子，之前有听其他邻居提到过。”

        “说是被关在家里教育，想来也是可怜。父母同时离开，又从未接触过外界。”母亲语重心长的感叹。“还好有人陪他，不然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存活下去。”

        乱步和警察站在两座墓碑前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那名警察接到了一通电话，跟他反复嘱咐后，从这里离开了。母亲看我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松开了拉着我的手，用手推了推我。“担心的话过去安慰一下吧？”

        “不，没有担心。”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飞速的反驳。“稍微，有这么一点吧。”

        母亲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脑袋，“那就去安慰一下吧，他应该很迷茫，很害怕，所以才会用这种吵闹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存在感。与其被所有人厌恶，断开与世界的联系或许更可怕吧。”

        一旁的父亲听到我们说话，狠狠吸了一口烟，“那孩子，这些天很不容易。”

        “对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亲爱的你不是也有特权进入现场，你看到什么了？”

        “不，没什么。”

        我在原地想了几分钟，乱步站在父母的墓前，低垂着头，完全静止了。

        正如母亲所说，他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态度表述父母去世的这件事。哪怕是十几年后的他，依然是如此。

        一个与世界完全没有任何接触的人，突然一夜之间断开了所有的联系，如果是我，或许会崩溃吧。

        他的聒噪，他的孩子气，他的自傲，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在一个人孤独的破爬滚打之中诞生的存在。

        我突然明白了江户川乱步吸引我的地方。

        他也曾堕入黑暗，却让自己成为了光。

        我缓步走到乱步的身旁，他很警惕，即使是细微的声音，依然发现了我的存在。乱步用手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故作镇定的看了我一眼，将头扭到了另外一侧，不让我看他哭泣的样子。但颤抖的声音，依然出卖了他，“你，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是看热闹或者其他的问题，我现在不想回答。”

        墓碑上的名字清晰可见，不再是模糊的字样。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过来时母亲特意带我去管理员那里购买的新的立香。之前那位警察点的香已经燃烧殆尽，借助最后一点火星，我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香炉内。

        他没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看到我做的动作。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注视着立香燃烧飘起的烟，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不知道人去世后有没有灵魂存在于世间。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希望你能更好的，快乐的活在世界上。记忆，曾经使用过的物件以及你的生命，就是他们灵魂存在过的证明。”

        乱步眯起的眼睛缓缓的张开，呆滞的与我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的眼睛通红一片。

        “你知道为什么要留墓碑吗？”

        “不是你口中所说的紧固他们的灵魂，而是给自己留下的念想。怀念曾经他们在时的快乐，幸福。给自己一个可以讲述遭遇，不甘，不平等待遇，毫无顾虑，永远的\''家\''的归处。”

        我想到乱步在之前的记忆中跟我提起过，父母在横滨总是忙忙碌碌，到了上乡町后，虽然会有警员来上门拜访。但母亲彻底卸下了重担，安心在家照顾他，教育他。

        “在你的记忆里，父母更喜欢下乡町这座横滨乡下的城市不是吗？”

        他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在现实之中行踪不明的父母。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忙忙碌碌，我们一家悠闲的时光，也仅仅只是我小时候的那段短暂的时间。后来我转学到横滨后，就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

        对爸妈来说，上乡町也是他们美好记忆的存在。

        我站起身，在乱步的视线下，伸出手。“小时候说过的，我会成为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助手，这句话还算数吗？”

        他缓慢的点了点头。“你没必要——”

        “我不想单纯的成为你的助手。”我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出声打断了他。“我叫浅生狸奈，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看到了。

        江户川乱步在我说这句话时，双眼猛地瞪大，绿宝石色的眼中写满了欣喜与渴望。

        他总是用不在意，用最大的温柔与耐心，回报着这个满是恶意，将他伤的遍体鳞伤的世界。

        “如果你觉得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那么就由我来记住你，见证你活着的意义。”

        “如果所有人都对你表达出恶意，不相信你说的话，怀疑你。”

        “我会永远相信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坚定，“浅生狸奈会永远相信江户川乱步！”

        他没有回应我，只剩下我自己悬在空中的手，还有不断喘息着的，因为羞赧导致节奏失控的呼吸声。

        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便后悔了。

        现在的乱步只有十几岁，甚至还没有触碰到任何社会上的人。甚至于他的心智是否能够理解我口中所谓的价值，我完全不知道。

        他没有做出回应。

        我完全懵圈了。脑袋里只是不断的回想起沢田纲吉说的那句话。

        你不可以去改变过去发生的任何事情，会导致时空错乱，甚至于整个未来发生不可避免的变化。

        悬着的手，慢慢收回。我尴尬的解释，“不，刚才我什么都没说，我——”

        “可以。”

        “唉？”

        乱步伸出手，扯住了我即将收回去的手。他的手比起我此时激动导致体温上升的手温度要低很多。“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可是要考的，笨蛋。”

        笨蛋……？

        乱步侧目看着我们身旁伫立着的两座墓碑，“还真是让人怀念，这里。”

        等等——他到底是几岁的乱步？！

        我用力攥紧他的手，用力将他扯到我身边。但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他的身形如同流沙，冰凉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成碎屑。我回过头，远处站在菊川仁一目前，父亲搂着母亲的肩膀，温柔的看着我。

        「狸，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我和爸爸，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我——我发不出声音，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只有一片虚无，和——

        乱步拽住我的手，一脸迷茫。“你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睛。

        周围是吵闹的沙滩，海浪拍礁石和沙滩的声音，小孩子吵闹的声响，同时传进我的耳朵里。

        他指着远处海面上浮着的岛屿，还有正在缓慢靠近岛屿的船只。“敦他们应该已经要上岛了吧！狸奈我们去捡贝壳吗？这边有好多贝壳！很漂亮！”

        回——回来了。

        我的脑袋里被大量的记忆侵入，一时间涨的不行，脑袋晕乎乎的，只能模糊的看到乱步一张一合的嘴。“等，等下——”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乱，乱步先生？刚才，是横滨爆炸了吗？”我坐在沙滩上缓了一会，仰起头望着一旁站立的他。“是我做梦了吗？”

        “唔，好像不是。”乱步歪了歪脑袋。“我也有那段记忆，现在是重开的二周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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