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季禾子后来走了一会儿，嫌累也不想继续逛教学楼了。想着开学典礼快要开始了，准备回办公室，等会儿和周斯燃一起去操场。

        陈南一中途被地中海打电话叫走，她隐约听见地中海想让他为新生们说一些鼓励的话。

        看表情他是想推辞掉的，可不知道怎么又答应他了。最后就变成季禾子一个人和周斯燃坐在第一排。

        她还是第一次坐学校只有在这种场合才会拿出来用的真皮座椅，一看就很好坐的样子。上学时想尝试一直没机会，今天倒是有了机会体验一把。

        周斯燃特意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打底，领带选的是同色系的浅蓝色。

        拉着季禾子坐在了第一排的角落里，怕抢了别人的风头。他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很容易被人听见。

        他话音刚落，左边的人闻声寻来，最终都败兴而归。

        季禾子也侧过头看他，眼前的人已经快四十岁，看上去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在他脸上看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那张脸依旧年少。

        周斯燃是季禾子见到第一个穿西装的人，也是目前为止穿西装最帅的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

        她叹息一声，问道：“你到底是吃了什么防腐剂？怎么还不老的。”

        周斯燃见她似是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不论谁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也会不好意思，动了动身体。

        “早睡早起，没烦心事。”

        “行吧，应该你吃防腐剂。”三样她都做不到，还是不吃防腐剂了。

        教导主任照旧还是第一个出场，手里捏着一张a4大小的纸张。季禾子好奇他这次抄的是哪一篇文章，听了半天，感觉越听越耳熟。

        好像跟她当年入学是读的是同一篇，别问她为什么还记得，问了就是无聊的时候背了一下。

        季禾子能听出来，周斯燃自然也能。“地中海拿小抄念了十多年，还没背下来？”

        周斯燃抿嘴笑，“不要如此苛刻，主任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背不下来也正常。”

        “对了，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了？”

        使唤左手在他面前上下晃动了几下，“移动不成问题，其他的也就那样呗，反正还有一只手。”

        瞧她笑的那般灿烂，心像被针刺一样疼。“明明第二年都已经追过去了，怎么没在一起？我看南一也不像是不喜欢你。”

        她看向台上，缓缓说道：“……没缘分吧。”

        他摇头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多缘分不缘分的，就是你爱瞎想。”

        当了她一年的班主任，她休学回来后又当了她两年的任课老师，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性格脾性也了解一二。

        霸道占强，倔强，典型的狮子座女生；然而出车祸后，在她消失不见的一年里，被磨平了棱角，变成了现在这个温和的季禾子。

        “结束后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

        “我的发言完毕，下面就有请我校的荣誉校友，也就是你们的学长，陈南一，给大家说两句。大家鼓掌欢迎。”

        “大家好，我是09级8班的陈南一。”

        “新的学期，新的旅程，新的突破，高中的这三年承载着你们的梦想。追梦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困难、挫折，也可能会倒下，这并不意味着失败，只是为了让你懂得梦想的可贵。废铁之所以能成为有用的钢材，是因为它经得起痛苦的磨练。”

        操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陈南一趁着同学们鼓掌欢呼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在台上找起了人来。

        操场上的一位女生推了推旁边的同学，指了指台上的人。“诶，那个叫陈……什么的学长，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男生提醒她，“是陈南一学长。”

        女生对他叫什么不敢兴趣，敷衍的“哦”了一声。又让他仔细的看他的眼睛，好像在确认什么。

        男生推开她越靠越近的脑袋，“你管那么多干嘛，单词背完了吗？”

        女生嫌他扫兴，不开心的嘟囔着：“关你什么事。”

        “你……”他见女生的视线一直盯着台上的人，气不过，直接和另一边的同学换了位置。他有病才继续管她。

        陈南一好像在脑袋里安装了一个名为“季禾子”的雷达，几秒钟的时间立马找到了季禾子的位置。借着话筒台的遮挡，手微微扬起，和她打招呼。

        掌声停止，他继续说道：“其实呢？我今天上台带了一点点私心。我喜欢的女孩儿此时也坐在台下……”

        台下的学生们沸腾起来，有些甚至还站了起来，吹口哨，场面一度混乱。

        刚刚的那个女生，激动的扑倒男生旁边，“你看，我刚刚就猜到了。”一脸求夸的傲娇样。

        男生眯眼笑，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顶。“嗯，你真厉害。”

        “求婚，求婚……”

        “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答应他……”

        大家各喊各的，互不干扰。不过喊的都很开心，在各班班主任的控制下，场面恢复安静。

        突然有人蹦起来喊了一句，“如果不在一起的话，我会伤心的，ok？”经典的句式出现。

        “哈哈哈哈……”

        周斯燃挑眉，没料到陈南一会突然说到这儿。按照正常逻辑的话，下面陈南一将会说和我在一起，答应嫁给他等诸如此类的话。

        无赖男的标准套路。

        一般情况下，女生会为了男生的面子着想，在不得已之下只能答应他。（这种男生很没品）

        “要是他等会儿直接跟你求婚，你会不会答应他？”

        “他不会这么做。”

        “如果他做了呢？”周斯燃继续问。

        “上去锤爆他的狗头。”淡定的说出狠话。

        他侧目，仿佛看见是以前脾气火爆的季禾子坐在他旁边。不错嘛，脾气都给养出来了。

        陈南一用手掌拍了拍话筒，“……淡定啦，没有求婚，没有在一起。只是单纯的想表达我喜欢她而已，大家不要给她压力。

        ……呵，我呢，不会说漂亮的话，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我这辈子，没别人了，就你。”望着她坐的方向，接着说完上次没说完的话。

        台下掌声四起，我的爱意被世人知晓。我不关心世人，我只爱你。

        临下去时，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大家要是能处对象的话要尽早，不要像我，二十八了还没追到女朋友。”

        季禾子眼眶湿润，眼角泛着点红。手指紧紧的握住扶手，又松开。“我们走吧。”

        教导主任在后台等的直跳脚，不敢上去赶他。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连忙跑上去，“咳，高中生不能早恋，被我抓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嘁～……”

        陈南一落座时，季禾子和周斯燃已经离开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失魂落魄的待到结束。

        周斯燃开车带季禾子到了郊区，下车后才看出来这是墓地。他锁好车门，径直走向唯一的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一看见他立马起身迎来，两人很是熟稔的聊着天，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老板帮他一起挑花。

        周斯燃选出最好的九朵玫瑰，拿出来放在一边，请花店老板帮他包的好看点。“刚刚想起，没事做就来了。”

        老板瞟了一眼门口的女孩子，“这次还带了朋友过来？”

        “我的学生。”他说道。

        季禾子：“你好。”

        “长的真俊。”老板包花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已经包好了。把花递给周斯燃，他付完钱便抱着花往墓地里面走去。

        周斯燃眸色温柔，注视着怀里的花。“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买玫瑰？”

        她点头，“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玫瑰到墓地看人，但她更好奇他们要见的人是谁。

        他没有解释，带着她走到一座墓碑前。沉睡在墓碑后的主人叫夏天，沉睡时很年轻，不过十八而已。

        这块墓碑和其他的有些不同，用的遗照不是黑白的而是彩色的。

        照片上，夏天眼睛亮亮的，笑的很开心。

        周斯燃弯腰把因为缺水而快要枯死的玫瑰拿开，把新鲜的玫瑰重新放上去。照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湿纸巾，开始擦拭墓碑。

        “一个喜欢玫瑰的小朋友。”

        蹲在墓碑前，悲恸的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片刻后起身，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把脏的湿纸巾放进夹层里。

        “听个故事吧。”

        “两个高中生，因为打架结缘，互生情愫。他们偷偷开始了一场禁忌之恋，虽然很辛苦，但他们很开心，很开心。”

        “某天，意外降临，他们被发现了。双方父母都不理解，不接受，开始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商量，决定先安抚父母的情绪，按照父母的安排，暂时分开。”

        “双方父母都安排了转校，但他们每天依然想着各种理由偷偷见面。孩子太小，怎么都逃不出父母的五指山。很快，他们又被发现了，其中一方父母认为只有把孩子出国才能彻底根治这个坏毛病。”

        他怔怔，笑笑。“他们不知道的是，世界上除了生死，没人能将他们分开。即使不见面又如何，我依然爱他。”

        季禾子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故事的主角是他们，一个已知be的故事。

        “然后呢？”

        “然后悲剧啦，父母送我出国，他想来送我，在路上遇到了车祸，没抢救回来。”耸肩摊手。

        她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谁知他话锋一转，变得滑稽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她的眼泪流还是不流。

        “呃……你不是正在煽情吗？”

        周斯燃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煽情的话我容易哭，在他面前哭，我主要是怕他晚上会去找你。”

        一顿操作猛如虎，季禾子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瞬间感觉她背后吹起了冷风。

        “是不是感觉背后起风了？”

        “很凉很凉的风。”

        “嗯嗯，”绷紧身体，不敢回头。

        周斯燃见她是真的害怕，又不忍心吓她了。拍拍她的肩膀，不走心的安慰她：“是你穿的太少了，下次来记得多穿点。”

        知道周斯燃在骗她后。气急败坏：“老师！！！”

        “欸，你吼我的话，他晚上是真的会去找你的。”指了指墓碑上的照片。

        季禾子满眼冒火气地看向照片，和他照片里的眼睛对视。突然感觉他的笑容已经不是刚刚甜甜的笑了，而是咬牙切齿的瞪她。

        立马熄火了。

        撒腿就跑，头也不回。边跑边说：“我下去等你。”

        “胆小鬼跑了，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弯腰捡起那束凋谢的玫瑰，玫瑰象征着他们的爱情，美丽又苦涩。

        在夏天死后一年，他父母很快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忘了他重新开始。周斯燃的父母也认为他会忘记的，很快。

        直到他在夏天紧挨着的旁边买下一块地，一时间慌乱无神，担心他有一天会想不开，突然间接受了这件事。

        妈，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他还没有环游世界，没有当老师，他的愿望还没实现。他希望我长命百岁，我要活到那一天再死。

        季禾子坐在花店门口的小凳子上等他，店里没客人，老板也找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从老板那里得知，他每天会在太阳快要下山时到花店买一束玫瑰，也不会待太久，太阳下山后就离开。

        老板托腮，看着太阳慢慢的，慢慢的沉入地平线下。拍手起身，“好了，你去车那儿等吧，他马上下来了。”

        “谢谢老板。”刚把板凳放回原位，就听到周斯燃在叫她的名字。和老板说了再见，快跑进车里。

        周斯燃提醒她系安全带，“和人家说谢谢没？”

        季禾子：“说了。”

        “嗯。”调转车头的方向，往市区开去。“不然你口述一篇八百字的观后感吧，检查一下你的写作水平降低没有。”

        “？”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没……没什么观后感。”

        他“啧”了一声，“不行啊，季同学，写作水平极速降低啊。”

        “带你去看我家夏天，你竟然没有观后感？给你零星差评。”最后季禾子迫于夏天的威压，不得已在车里口述了一篇文章，结果还被周斯燃批评的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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