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生气有什么用

　　昌益县城外，某个庄子上。
　　傍晚，到鹿村送桐油的伙计，来到某间书房。
　　“回主子，今天来榨油的，是鹿村的人。”
　　坐在书案后面的男子，比女人还要俊美的脸上露出疑惑：“鹿村？”
　　“是鹿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前几年发生了灭门惨案，后来又集体迁村。
　　现在住进去的，是北方来的难民，刚落脚没几个月。
　　栗鹿河一带的油桐，应该全被那个村收走了。”
　　“呵！初来乍到就敢挖我墙角，我昌益油王的名头是白叫的吗？”男子俊美的脸上勾出一个冰冷的笑意，吩咐道，“给我盯紧了，有消息随时来向我汇报。”
　　“是。”手下领命而去。
　　**
　　翌日。
　　鹿村。
　　因为要交税粮，
　　来做工的只有秀娘、桂嫂子，和几个孩子。
　　可见，大家对交税粮这件事，十分重视。
　　早上的事情完成后，春晴就带着家里几个女人去瞧热闹。
　　没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吴家村。
　　村民早就把要交的粮食，装好袋搬到了村东头的坝子里，等着差役来。
　　春晴她们如今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
　　几人一出现，不少人朝她们投来好奇目光。
　　莹丫更是欢喜地跑过来：“琥珀，小梨姨，云杉姨，春晴姨，你们怎么过来了！”随后，她又一一叫了人。
　　“你弟弟怎么样了？”春晴关心询问。
　　“谢谢春晴姨关心，小宝现在已经能跑能跳了。”
　　“那就好。”春晴看向坝子里，“差役还没来，大家怎么都等在这里？”
　　“那些差役已经在黄家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保险起见大家宁愿多等一会儿，也不能让他们挑刺。”
　　春晴了然。
　　莹丫望了望天，便道：“估摸着他们要中午才会到，不如你们先去我家歇会儿，等人来了我回去叫你们。”
　　“不用，我找你们村长问点事儿。”春晴想打听双季稻如何交税粮。
　　“村长就在里面，我带你们去找她。”
　　莹丫带着春晴几人，在人群里左拐右拐，就找到了吴村长。
　　吴村长对春晴她们很是客气。
　　一阵寒暄之后，春晴就直奔主题：“你也知道，我家也有地，自然得提前打听打听。”
　　吴村长表示理解。
　　随后就讲起种双季稻和交税的问题。
　　吴村长讲得非常详细，连琥珀都听懂了。
　　也就是说，双季稻不由百姓选择，必须要种。
　　再就是，税粮要比普通稻多交五成。
　　别地一亩地一年交一百斤，他们则需一年交一百五十斤。
　　再说产量。
　　因为常年种双季稻，水田一年比一年贫瘠，如今的亩产已经不足两百斤了。
　　交完粮税，还有人丁税、徭役税、丝帛税等等。
　　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紧巴巴地过日子，勉强不被饿死。
　　也就是说，种双季稻，并不会让农民的日子得到改善。
　　因为常年征战，大量抽调兵力，农民的日子反而更加辛苦。
　　春晴看向萧琉璃，询问她税收条款里，可有双季稻征税的具体规定。
　　萧琉璃被她看得心虚：“我只知道普通的农业税，在来鹿村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地方，一年能种两次水稻！”至于这方面的规定，她根本没了解过。
　　“一会儿回去，问问乐老头儿吧，他肯定清楚。”
　　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收税粮的差役终于姗姗来迟。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七八个糙汉。
　　那些糙汉们，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少了一条腿，拄着拐杖行走。
　　甚至还有一个缺了两条腿的，坐在差役运粮的板车上。
　　吴家村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孩子他爹！”
　　只见一个妇人，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一个汉子：“孩子他爹，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男人抓着头发，大大咧咧地道：“家里的婆娘眼窝子浅，就爱哭，嘿嘿嘿嘿……”
　　他嘴上这样说着，眼圈却红了。
　　接着，又有女人和孩子扑了过去，拉扯住两个男人。
　　一时间哭声嗡嗡。
　　剩余的伤兵，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与家人团聚的三个袍泽。
　　莹丫羡慕地看着那些人，跟春晴说：“他们都是被征去前线当兵的。要是我爹也能回来，就好了……”
　　那些人在一旁叙旧，这边则开始称粮了。
　　那些收粮的差役，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莹丫很快就过关了。
　　但排在她后面的那家就没这么好运了。
　　就因为多嘀咕了一句“太严格了”，就直接被退了货。
　　差役让他回去重新准备。
　　那人气得当场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管不住这张破嘴！
　　最后，那家人重新准备了粮食后，多给了二十斤不说，还塞了一串铜钱才过关。
　　“他们也太过分了，这些农民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了，他们还要搜刮吸血！”萧琉璃气得咬牙切齿，盯着面无表情的春晴三人，“你们怎么这么冷静，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春晴：“生气有什么用？冲上去把差役打一顿？”
　　“那样差役只会变本加厉地针对整个村子。你能帮他们一次，能帮他们一辈子吗？”
　　“官字底下两张口，有理无钱莫进来。”就连琥珀也发出感慨。
　　萧琉璃：“……你们就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安慰我？干脆气死我算了！”
　　“走吧，回去了。”春晴招呼大家，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
　　萧琉璃气鼓鼓地跟在他们身后。
　　春晴他们四人走在一起，实在扎眼。
　　她们路过那些伤兵身边时，有个少了一条胳膊的伤兵，看着琥珀：“琥珀大夫！”
　　琥珀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那人激动地撩起衣袖，露出被截去一半的手臂：“是我啊！云梦城，重症营，我的另外半条手臂，还是你帮我锯掉的。”
　　琥珀挠挠头：“我帮很多人锯过手臂，不记得你了。”
　　这时，另外几人也认出了琥珀，还有春晴。
　　“你是送药的春晴娘子。玥贼偷袭的时候，就是你提出用金汁攻击敌人……”
　　那人越说越激动。
　　也有人认出了萧琉璃，激动地哆嗦着嘴唇，夸她上阵杀敌时的英姿。
　　他们说话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引起旁人的注意。
　　特别是窦奎，已经扶着腰间的佩刀，朝他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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