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温柔了

练了一天车回到家，王漫瘫倒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杨明薇看她灰头土脸，问“吃饭了没有？”

        王漫有气无力：“我先洗个澡，妈妈你给我热点粥就行，上火，什么都吃不下。不吃吧，还饿的难受。”

        杨明薇笑着问：“学个车怎么要你半条命。”

        王漫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难得看见王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怪声怪气的“噫”了一声。

        王邦瞅瞅她，说：“好好说话。”

        王漫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爸爸，我不想学车了。太累了。教练总说我，说的我一点自尊都没有了。”

        王邦毫不客气的挖苦她：“你研究生都读了，学个车学不会。去年还信誓旦旦说你要去广州、上海的，就这样还能走到哪去？”

        王漫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左手掌心，说：“停！我就什么话都不能跟您说。”

        “不是不能跟我说，是少抱怨，多做事。”

        王漫眼睛向上一翻，走到餐厅坐下吃饭。

        杨明薇在她身边坐下，说：“不过你这学个车学的也太晚了。”

        王漫咽下一口粥说：“妈妈你不知道，明早还要五点到，想到早起我就要疯了！”

        “怎么学个车把你累成这个样子，你啊，就是缺少吃苦精神，还需磨炼。”王邦在旁边接一句。

        杨明薇柔声劝道：“坚持两天，考过了再也不用练了，要不然还得去练车。等你考完驾照自己能开车了，上班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想短途游玩也可以自驾去，不用费心打车了。”

        王漫觉得妈妈说的对，暗暗下定决心明天还得去。她吃完饭也没收拾就睡了，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腿一直在痉挛，睡前定了两个闹钟。

        早上五点的初夏，空气微凉，浮动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练车场的沙土地被晨雾打湿，空气带着青草和晨雾的味道，清新的令人心旷神怡。

        路一鸣一早洗了把脸，抹了把头就来到练车场。学员迟到不少，也就来了一半。路一鸣说：“迟到的咱们不管，先到先学。”

        痞帅男孩立刻大声问：“教练，今天怎么练？还一个一个排队来吗？”

        路一鸣点头。

        帅男孩语气不善：“你们驾校也太他、妈的坑人了，这么练起早贪黑一整天也就练五六回，我的时间都耗在这了。”

        路一鸣直直的看着他，一点面子没给：“好好说话。觉得耗不起可以不练，随时走人。”

        帅男孩没想到教练会这么怼他，顿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骂道：“你他、妈的拽什么，什么态度！我投诉你！”

        路教练：“把嘴洗干净再说话。”话音刚落，帅男孩上前一步薅住路一鸣的领子就要挥拳，路一鸣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两人个子差不多高，男孩力量上差很多，年轻无畏中虚张声势居多，两人要是真动起手来，帅男孩根本不是路教练对手，不过路教练只是尽量牵制住他，没有真的要打。

        其他学员开始劝：“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误会。”

        帅男孩抱着路一鸣不撒手。

        这时候教练场边急匆匆跑来一男一女，俩人过来奋力拉开帅男孩和教练，一边拉一边和教练赔礼道歉：“对不起教练，您快别和他一般见识。”女人边拉帅男孩边喊：“小航！小航！”帅男孩一边撕扯一边喊：“你们别管我。我说我不想来学车，你们非得让我来。”大家这才看明白这一男一女是帅男孩的爸爸妈妈。

        王漫到练车场就看见这一幕：帅男孩一家三口坐在地上撕打在一起，帅男孩的白t恤都撕烂了。他的爸爸一巴掌打在帅男孩脸上，骂道：“他/妈的，出门就不省心，你不学你怎么开车，你想进去啊？长这么大了学个车还得爸爸妈妈陪着。”

        妈妈边哭边喊：“老杜老杜，别打了别打了。再离家出走怎么办？”

        爸爸厉声道：“离家出走就让他走，这样的畜生老子不要也罢，操不完的心。”

        帅男孩左脸微肿，声嘶力竭的：“妈，你松开我，你让我走。让我去死。”妈妈就是抱住不松开。

        一家三口撕打了能有十分钟，最后都累了，坐在练车场上。妈妈抱着帅男孩一把鼻涕一把泪。

        后来不知道一家三口怎么商量的，男孩爸爸过去跟教练说孩子不懂事，让他别计较，他们不学了。

        路教练说可以，可以换教练，也可以去服务中心那边办退款。一家三口便收拾一下离开了，妈妈一直拉着帅男孩不松手。

        学员们三三俩俩站在场边佯装看手机或者聊天，实际上都在默默观看这一出闹剧。

        王漫来晚了，不知道具体原因，走过去低声问小梨涡，：“怎么打起来了？”小梨涡还没有发话，她旁边的一个女孩接过去说：“那小杜和教练打起来了。”

        见王漫一脸诧异便解释道：“早上来了小杜嫌练车时间太长，人太多，跟教练说话一点不礼貌。现在的小孩就是太不懂事了，一看就是家里惯得。咱们教练多辛苦，多认真啊。他还不能理解教练……”余下的话王漫自动屏蔽了。她注意到路教练站在场边的树荫下，右手夹着烟，沉着脸，虽然带着墨镜，却能感觉到他周围全是低气压，“生人勿进”四个字就写在脑门上。t恤的前面全是被撕扯的褶皱，裤子上也有泥土。

        王漫此刻的认知是：路教练被打了！昨天憋得一口恶气有人替自己出了。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放两个礼炮庆祝一下。一阵清风袭来，晨光迎着朝露，王漫心花怒放，眼睛里闪着光，要练一天车的阴霾都被驱散，感觉神清气爽。

        路一鸣在树下抽了两支烟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开始给学员们讲今天上午继续巩固“倒车入库”，下午练习“坡起。”

        “倒车入库”的要点又讲了一遍，学员们都在听着，奇怪！大家好像比昨天认真了。王漫注意到他的声音比昨天更低沉沙哑，有点沧桑。

        这时候教练场开过来一辆练习的车到他们旁边。里面坐着学员和女教练。女教练喊：“一鸣”。路教练回头，走过去，胳膊搭在车窗上，弯腰和女教练说话，说话的声音很小，没听清说什么。只见路教练笑着站直了腰，手伸到车里了一下，车里的女教练伸出手拉他胳膊，他笑着甩开了。好像嬉笑了一句：“不要脸。”

        打情骂俏呢！大长腿在她旁边直接骂了一句：“不要脸。”

        王漫撇撇嘴，想起来代珊昨天说的丰满型，情不自禁的笑了。

        路教练闹完又赶紧指导他们练车。轮到王漫练倒车入库，方向盘推多少还是没有把握好，又是压线没成功。路教练厉声说：“我让你回家练你是不是没练？”王漫黑羽般的眼睫毛扑闪几下垂下去，红着脸、嘟着嘴不说话，无限委屈的样子。

        那黑羽般的眼睫像在路教练心口轻轻掠过，他心里一软，觉得自己真得是有点过分，好像只是对她特别凶。手撑着车门，弯下腰看她，语气放缓了许多，像在解释：“打轮还是不太行，让你花钱学你也不去。”

        王漫嘴角向下压了压，嘟囔了一句什么。路教练没听清，叹了口气。他绕过车头开门坐到副驾驶上，王漫不自觉得往靠背躲了一下。

        路教练没注意她的小动作，指导她启车倒车，看左右后视镜到固定的点位开始打轮，方向盘要挪到哪个位置再倒车，到下一个点位把方向盘挪正，再倒车。车子不偏不倚的倒进了车位里。

        路一鸣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来吧。记住我说的了吗？”

        王漫心里暗笑：果然被打完老实了，变温柔了。表面上又装成好学生似的点点头：“理论能记住，实际操作差一点。”

        路教练说：“慢慢来吧。你再来一遍。”说完伸手要扶她握着的方向盘，她心里一紧连忙缩回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路教练沉沉的看着她，说：“扶着方向盘。”

        王漫这才看见他的手扶在方向盘的上面，根本没有要握住她手的意思，窘的耳朵都红了。

        路教练没理她只是扶着方向盘帮她把车开回原来的位置。让她自己又倒了一遍。

        王漫下车小梨涡鼓励她：“今天倒车挺好的。”

        王漫：“是教练指导的，要是我自己还是不行。”

        第二次轮到王漫的时候路教练没上车指导，她又压线了。难得路教练没有揶揄她。她细数一下，好像二十几个个学员里面就只有她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倒车入库不行，其他学员都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那种挫败感又来了，她好似陷入一个漩涡，无力挣扎，喘不过气来。

        王漫自知从小到大不是出类拔萃的孩子，学习成也一直不上不下，总是一般般，可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垫底拖后腿的。她虽不是特别要强，也并不急功近利，自尊心还是有的。

        中午休息还在练车场旁边的树荫下，路教练也和大家一样坐在台阶上上休息。昨天那几个服装城的女学员还是围着路教练聊天。

        王漫依旧和小梨涡还有大长腿坐在一起聊天，她情绪有点低落，买的盒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王漫起身把饭盒扔垃圾桶，有个坐在路教练女学员喊她：“唉，王老师，你的裤子在哪买的？”

        王漫愣一下笑着说：“在万象城。”

        女学员说：“裤子挺好看的，我喜欢你这个裤子。”大家都看向她的裤子，王漫稍微有点不自在，和善礼貌的对着那个女学员笑笑，不小心撞到路教练正专注的看着她，她感觉脸腾地热起来，赶快躲着他的目光坐回台阶上，大长腿小声对她说：“她要知道你这条裤子多少钱就知道为什么好看了。”

        王漫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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