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了吗？

回忆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回放，痛苦，迷茫，恐惧……一幕一幕，偏让人不得安生，经历凌迟处死似的痛。

        窒息感涌上心头，细密的缠绕住全身，沈听玉越发喘不过气。

        周围一片黑暗，仿佛落入水中。

        她努力的想要伸手抓住那束从头顶射下的光，却怎么也够不着，反而越来越远。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一点光影都消失殆尽。

        水中冰冷且黑暗，沈听玉奋力的挣扎着，扑腾着，却仍旧落入漫无边际的深渊中，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满上心头。

        沈听玉呼吸急促，紧皱着眉，胸口剧烈起伏着。

        终于，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醒来。

        她惊醒，猛地坐起，急促的喘着，噩梦带来的余悸仍存。

        背后湿漉漉的，额头，锁骨，全都是被吓出来的汗，风一吹，冰凉刺骨。

        沈听玉的视线扫过房间的陈设，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惊心感渐渐褪去。

        房间已经不算黑暗，小灯的亮度是根据外界亮度决定的，现下晨光微起，小灯忽明忽暗的。

        她怕黑，所以不会把自己置身黑暗中，房间时常留着一盏小灯。

        沈听玉抹了把全是汗的额头，心有余悸，还在回想刚才的梦境。

        真是“阔别已久”的记忆了…

        那些在帝都的日子，于她而言恍然如前世，至于在港市的事……

        沈听玉垂下眼眸，不再去想。

        两年前，她定居云江，在这里租了间铺子，卖些鲜花过日子。

        如今安居一隅，云江是千年古都，生活悠然闲适，邻里和谐友好。

        她开家花店，收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养活自己。

        天蒙蒙亮，就算再睡也睡不着了，待得被子中的余温褪去，沈听玉收拾好自己的思绪，掀开被子，起了床。

        春寒料峭，云莱镇的桃花早早生出花骨朵，淡粉色的花苞在春风中微颤，鲜活生动。

        沈听玉洗漱完，挑了条月白色针织毛线裙，配上一件藕粉大衣，对着镜子画了淡妆，左右看看，满意的起身。

        她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个小花园，养了些多肉，好看又好养活。

        到了春天，接受几场雨水的滋润，多肉变得粉粉嫩嫩，光是看着，也令人的心情好起来。

        早上的街人不多，沈听玉走在街上，和几个做晨练的老大爷打了招呼。

        她还在路边买了个鸡蛋灌饼，才拿着香喷喷的早餐抵达花店。

        花店入门后也有一个小庭院，庭院左侧有用木架搭起的秋千，紫藤萝枝蔓顺着架子一路攀附而上，还未至花期，葱郁的绿叶充满了生机。

        右侧则有蔷薇顺着侧栏生长，零散摆着几张精致的桌椅，以供等待的客人休息。

        沈听玉穿过庭院正中的青石板路，走近店铺，把门帘卷起。

        她摁下墙上的按钮，把灯打开。

        明亮的光线充斥整间铺子，沈听玉才觉得安全了些。

        她把饼放到桌子上，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表格，蹲下开始整理地上的几箱子鲜花。

        早上的鲜花还带着露珠，最是新鲜，为了进货品质最好的花，沈听玉已经克服掉赖床的毛病。

        她对着表格上的数目，一箱一箱的对，每对完一种花，便将这种花从纸箱子里拿出来，摆放到固定位置。

        “向日葵…满天星…红玫瑰，白玫瑰，铃兰…”

        “……”

        “小雏菊两束，好了。”

        对完最后一格，沈听玉在表格最底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勾，站起来。

        她动作不算慢，清点完后鸡蛋灌饼还是温的。

        门口的那个鸡蛋灌饼摊子，从她两年前搬来，便一直在那里。

        听说摊主已经在这里卖了十多年了，味道一直没变，是云江许多人的童年回忆。

        沈听玉坐到椅子上，咬了一口鸡蛋灌饼。

        不愧是在云江畅销十年的老摊，这家的鸡蛋灌饼外皮酥脆，内部鸡蛋香甜，火腿肠和鸡柳用料十足，一口一个满足。

        天色逐渐变亮，路上的行人多起来，意味着一天生意的高峰期将来临。

        早上是花最新鲜的时候，想买花的客人通常会一大早就来。

        沈听玉坐在国风气息浓郁的店里，吃着饼。

        虽然不再进行珠宝设计了，她还是跨了半个行，精心设计了将会陪她渡过余生的花店。

        其实，沈听玉的店面处于云江的黄金位置，背临云湖，面朝主街。

        云江在经济不太发达的西南方，因此环境被保护得很好。

        云湖清澈透蓝，可采云摘月，能倒映星河。

        之所以被称为云湖，便是因为其湖面时常呈现漫天云彩，“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象，使人分不清天与湖的分界线。

        主街上的商铺，有许多都在店铺背面设计了落地窗，顾客进店时，一眼就能透过玻璃看见纯洁温柔的云湖。

        沈听玉的花店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花店并没有设置落地窗，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记忆墙”，专给每一个愿意分享自己故事的客人提供挂照片的地方。

        当然，要求是客人的照片里须得有她的店铺卖出的花。

        墙面很大，虽然店开了两年，但分离的照片看着还是零零散散的，如稀疏的繁星点缀夜空。

        沈听玉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灌饼，第一个客人伴随着风铃声走进来。

        “老板，要9支红玫瑰，包好的。”

        沈听玉把装饼的袋子丢进垃圾桶里，擦了擦手，把袖子挽起来：“请问需要什么包装？”

        临近中午，温度升高，明亮的阳光照进店里，早上生意不错，新进的鲜切鲜花卖了不少。

        沈听玉没有雇人，只有自己运作这间花店，因此每日订的花不算多，当日的花当日卖完。

        为了减轻负担，她早上大多卖散花，下午再做花束。

        鲜花易焉，沈听玉给剩下的花换了道水，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开始着手准备午餐。

        沈听玉刚来云江时，还只会一些简单的食物。

        多亏善良的邻居手把手教她，她才有了现在的手艺。

        带上自制的玫瑰酱和花茶，装进竹编的篮子里，沈听玉提起来，离开花店。

        她今天和人约了午饭。

        善良邻居名唤林予恩，在沈听玉家隔壁开了家客栈。

        来到客栈面前，沈听玉摇了摇和她店里那只一样的同款风铃，清脆的“叮当”声散入春风。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姿态优雅的走出来，看到沈听玉的那一瞬间，顿时双眼放光，小短腿一瞪，跑过来抱住了沈听玉的小腿。

        林予恩紧跟着走了出来，看见沈听玉，埋汰道：“怎么这么慢，我饭都煮好了。”

        沈听玉还提着篮子，又无法拒绝可爱猫猫的“贴贴”请求，表情有点无奈。

        林予恩嘴上说着，见沈听玉这样子，还是上前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酸酸的道：“明明我才是铲屎官，这小白眼猫倒是更亲近你。”

        她一手挽着篮子，另一只手罪恶的放到已经被沈听玉抱进怀里的小猫身上，轻轻捏住它命运的后脖颈，眯眼：“翠花儿，你今天的毛线球没了。”

        小猫叫翠花，据说是林予恩的妈妈取的名，因为林予恩出生时取名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来，只能把这个名字安到小猫身上。

        猫猫没搭理人，懒洋洋的趴在香香的怀抱里，惬意的眯起眼睛。

        沈听玉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勾起一点弧度：“跟它计较什么，翠花只是喜欢我身上的花香。”

        成天浸在花香里，沈听玉的身上都染上了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最是吸引小猫咪。

        “喵呜～”

        翠花轻轻嗷了一声，慵懒的往沈听玉怀里一趴，软绵绵的爪子自然的放到她胸上，一脸无辜。

        林予恩“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把视线从翠花身上移开。

        沈听玉撸着翠花的毛，极其自然的转了话题：“今天吃什么？”

        说到吃的，林予恩就来劲儿了，她瞬间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带着沈听玉风风火火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沈听玉才知道，所谓“饭煮好了”，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白米饭熟了。

        采光良好的灶台上摆着一碗还在腌制的鸡腿肉，一旁还有一个削了一半的菠萝。

        周围还有已经拿出来的瓶瓶罐罐调味料，诸如番茄酱，耗油之类。

        沈听玉摸了摸翠花不太安分的猫头，心中有了猜测：“菠萝咕咾肉？”

        “bingo！”

        林予恩打了个响指，把沈听玉带来的篮子放到灶台上，一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补充道：“猜对了，但没完全猜对。”

        “我今天刚刷到一个视频，把扬州炒饭装进菠萝的外壳里，然后淋上菠萝咕咾肉，看起来超级有食欲。”

        “第一次做，我们俩一起当小白鼠，要是不好吃……”

        林予恩看了看沈听玉自制的玫瑰花酱，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惊叹道：“不错诶，做得越来越好了。”

        她比着手势，将食指和大拇指挨在一起，自恋道：“不过比起我吧，还是差了一点。”

        沈听玉失笑。

        林予恩真的像个小太阳，遇到谁都能发光发热，给人带来欢乐。

        阳光下，玫瑰酱拿玻璃瓶装着，晶莹透彻，粉红色娇艳欲滴。

        林予恩放下，开始处理剩下半个菠萝：“看来今天的玫瑰饼也会很好吃。”

        “还有，如果扬州炒饭配咕咾肉不好吃…你也要给我点面子，必须吃完！”

        “额……好。”

        “行了。”

        林予恩双手灵活的一转，菠萝整个从壳里脱离出来，她拿起菜刀开始“噔噔”切起来：“听玉爱卿，带着小翠花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翠花爱掉毛，老待在厨房的话……

        沈听玉可不想一会儿吃到几根猫毛，略俏皮地应道：“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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