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勇气

余珊儿脸色瞬间涨红：“你分明就是！”

        其余的官家小姐纷纷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许棠玉野心勃勃固然令人感到威胁，但余珊儿一向没有教养，更令人讨厌。

        其中更有一位女子忍不住出言嘲讽：“是又如何？刚才那些口出狂言之语，又不是别人逼你说的，自己蠢还赖别人？”

        许棠玉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此人是大理寺卿之女朱玉颜。

        朱玉颜与余珊儿素来不合，此时有机会奚落，更加不会错过：“怎么？余姑娘不会是想赖账吧！”

        “朱玉颜！”余珊儿恨恨地咬着牙。刚才的大话已经放出去，她若不将首饰买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她出来买东西，怎么可能带着上千两，只得恨恨道：“先欠着。”

        朱玉颜哼了一声，奚落道：“买不起就直说，几个首饰还要欠账？”

        “我父亲是礼部侍郎，我怎么可能买不起！”余珊儿梗着脖子，眼睛却在闪躲。正为难时，忽然从二楼传来一个利落的声音：“这些首饰，我替她买了。”

        许棠玉循声望去，一个妇人打扮的美丽女子正慢悠悠地走下来。

        余珊儿看见她，好像看见了救星，忙奔到她的身边，低声唤了一句：“表嫂。”

        余珊儿的表嫂笑着走到许棠玉的面前，俯身道：“我是这家金铺的老板娘，我这妹子没心眼，说话得罪了许姑娘。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

        许棠玉听了这话有些不悦。余珊儿没心眼，岂不是在说她心眼多，故意设计陷害余珊儿？

        不过最令许棠玉惊讶的，还是这女子的身份。许棠玉以前也来过这家金铺，但她从来没见过金铺的老板，更没想到老板娘竟然是余珊儿的表嫂。

        许棠玉与朱玉颜对视了一眼，两个并不相熟的人瞬间达成了一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小心点好。

        许棠玉也不是爱惹事的性格，她看了眼趾高气扬的余珊儿，决定见好就收。

        她从一堆首饰中拿起她最开始看上的那根素净的玉簪，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交给了店小二。意味着一切重回原点，刚才的不过是一场闹剧。

        “告辞。”许棠玉看向老板娘，微微一笑，转身欲走。还未走到门边，身后却传来老板娘的声音：“等等。”

        许棠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老板娘还有什么事？”

        老板娘笑了笑，眼中竟露出和余珊儿一样的神色：“许姑娘搞错了一件事，您手中的玉簪不是二两，而是两千两。”

        “什么？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朱玉颜第一个听不下去，皱着眉头怒斥道。

        老板娘讥笑起来：“我是老板，价格多少我说了算。”

        余珊儿听见这话，几乎快笑出声来，头昂得更高：“怎么？你不会是买不起吧？想赖账啊！”

        朱玉颜看着咄咄逼人的余珊儿和一言不发的许棠玉，不禁有些内疚。都是她激化了矛盾，才让许棠玉陷入此般境地。

        她看向余珊儿，冷声道：“今日的事都是误会，大家的父亲同是在朝为官，没必要咄咄逼人。”

        余珊儿笑声更大：“别这么说，我可没有被陆大人参了一本的父亲。”

        “哦？这位姑娘难道就是被太史令陆修明写文章痛骂‘庸碌无能’的监察御史许世恒之女？”老板娘与余珊儿一唱一和，笑声传遍了整个铺子。

        这种事本来寻常百姓是不知道的。奈何写奏折的人是陆修明。他的每一篇文章都会被学子拿来研读，包括上表的奏疏。因此许世恒被陆修明骂得狗血淋头之事几乎人尽皆知。

        许棠玉脸色阴沉，大伯母躲在许棠玉的身后更是不敢说话。

        就在许棠玉尴尬之时，忽然从门口传来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

        “这种事旁人说也就罢了，房夫人也敢大肆宣扬？”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清俊的男子站在门前，他的嘴角轻轻抿起，眉眼透露着难以掩藏的清冷孤高，满屋子的金饰在他面前也显得庸俗无比。

        许棠玉的心脏忽然快速的跳动起来。

        她转身望着那个男人，男人并没有看自己。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老板娘的身上，像打量、更像是审判。

        许棠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慢慢挺直了腰板，好像忽然有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不再害怕，不再躲避。

        “你、你是什么人？”房夫人有些惊讶，她虽很少涉足京城，但这样的气魄绝不是一般人所有。

        “表嫂，他就是太史令陆修明，皇上最信赖的臣子。”说话间，余珊儿的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陆修明慢慢走进屋内，一步一步，目光不断在余珊儿与房夫人之间游走。

        可这目光却没有一点猥亵之意，反而如寒冬的冰泉，吓得她二人齐齐后退。

        “陆大人这样看着我们，有、有伤风化。”房夫人壮着胆子斥了一声。

        陆修明却低低一笑，有着蔑视一切的清傲：“我一直在想‘买官案’究竟与余侍郎有何关联，没想到关联竟在这里。”

        房夫人心中一颤，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房老板没告诉你吗？那买官的商人正是您的丈夫房蒙生。虽然他花了大价钱求幕后主使保了他一命，但房夫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此玩笑，可见是全然不将陆某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金铺内、金铺外顿时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

        虽然“买官案”最终的结果是被压了下来，但也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一定牵扯到了真正的大人物，否则监察御史不会封口，陆修明也不会痛骂。

        而许世恒的封口其实是保护了房家，也隐藏了余家。但谁也没想到涉事之人竟当着众人的面，拿此事当做笑话。

        房夫人更是愣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一直住在江南，与丈夫已有半年未见，数月前听说丈夫在京城遇到了些危险，这才赶来京城想找自己的远方姨妈，也就是余珊儿的母亲帮忙。

        而她今日刚到京城，甚至还没有见到她的丈夫。

        房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连监察御史也不敢得罪的人，连陆修明也翻不了的案子，那幕后必然是更厉害的人。

        而她却重提了此事……

        就在所有人愣住的时候，忽然从门外飞奔进来一个男子，猛然一个巴掌扇到了房夫人的脸上，大声怒斥道：“闭嘴！”

        房夫人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不敢相信地看向打她的男人：“相公！”

        房蒙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他却没有时间犹豫，立刻转身面向陆修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陆大人恕罪，拙荆乡野妇人没有见识，口出狂言，还请陆大人不要跟她计较。”

        他死死地拽着陆修明的衣角，可眼角却颤抖地瞟向金铺对面的酒楼，好像在看着一位能随时取他性命的索命阎罗。

        陆修明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酒楼，就在二楼的位置，一个眉目矜贵的男子斜靠在窗边，嘴边磕着他的瓜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金铺内的一切。

        陆修明抬头注视着对方，微微一笑，衣袖轻挥，翩然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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