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鬼灯回地狱时走的是黄泉之门，牛头马面正守在大门口监督亡者通行，时不时锤爆几个试图偷跑的，工作非常认真。

        看见鬼灯，牛头赶紧打了声招呼。

        “哦呀，鬼灯大人您回来了？”

        鬼灯点点头，急匆匆地往里走：“令妹在现世玩得挺开心，没什么危险，过段时间再去接她回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牛头伸出蹄子：“诶，鬼灯大人——”

        马面笑着说：“鬼灯大人有急事，不放心的话等闲下来去问一下。”

        “怎么可能放心嘛，那孩子也真是的，咻地一下就消失了，谁知道竟然跑到现世去了。”牛头垂下蹄子，沮丧地叹了口气，“算了，等休假时去阎魔厅问问。”

        鬼灯急匆匆地回到阎魔厅，放下东西转头就去了记录科。

        “帮我找一个人，久保桃。”

        秃头科长想骂人又不敢骂，只能深呼吸一下调节情绪：“有更细致的范围吗？”

        “大概十到十二岁，身高一米四，黑发黑眼。”

        找了一会，秃头科长把符合描述的档案卷宗摊开给鬼灯看：“查到16个，您看看。”

        鬼灯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都不是。”

        “不可能，都在这了，或许是名字有错？”秃头科长推了推眼镜：“她的俱生神呢？”

        “名字没错，我能看出来她没有说谎。”鬼灯睨他一眼：“就是因为没看到俱生神，所以才来找资料。”

        “……您在开玩笑吗？”

        狼牙棒砰地一声砸进了地板。

        “噫！”秃头科长往后一躲，闪了老腰。

        看着面露煞气的鬼灯，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了，马上给您确切结果！”

        说完他就拉来了所有疯狂加班中的下属一起搜寻久保桃的资料，半个小时后，他被一群下属挤到最前面，哆嗦着对鬼灯说道：“鬼，鬼，鬼灯大人，查无此人。”

        “十分感谢。”鬼灯得到答复，拎着狼牙棒转头就走。

        他还有积压的工作要做，耽误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对于桃子的事，他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毕竟那孩子似乎很信任她，这让鬼灯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

        那样杂乱的时空因果在她身上汇聚，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经过一路风餐露宿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到了新干线车站。

        在和哞哞深谈过后，哞哞也不再克制使用自己的能力——之前也没怎么克制就是了——它隐去了可以被现世之人视线捕捉到的身影跟在两人身边。

        哞哞隐身带来的好处就是，他们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买车票了，不然还要想办法长途托运，花费增加不说，还要顾虑会不会有人偷牛。

        桃子看着售票点上的显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不同班次列车的票价，她微笑着看向修治。

        “两个儿童半价票24000？你说的是那个超豪华特快列车吗？”

        修治快乐地点点头：“而且是头等席哦，据说还有特供的典藏美酒赠饮，是不是超棒的？”

        “你8岁，我12岁。”桃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喝哪门子酒？”

        说着，她就拎着修治到售票点，趴着窗口对里面的售票员说道：“要两张去长野县的普快特价票。”特价票八折，再加上儿童半价，省了就是赚了。

        “桃子姐你怎么这样！”修治闷闷不乐：“难得的第一次坐列车，当然要坐最好的才行呀。这可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桃子拍了下脑门，感觉自从自己开始养孩子，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现在安静下来的话，到了长野就带你去游乐园。”

        修治把头偏到一边：“不要，游乐园又没什么好玩的。”虚假又短暂的快乐有什么可期待的。

        “那去滑雪？”桃子记得她看过修治收集的旅行攻略，长野那边有个规模不小的滑雪场来着。

        修治比了个叉：“那我们还不如去北海道呢。”

        不知道赚钱辛苦的臭小鬼，桃子额头崩出十字，咬着牙说道：“还想不想吃你那个镶了金子的豪华蟹肉料理了？想吃就好好存钱啊！”

        “那个红色大蒜头买牛奶给了不少钱，哞哞不是都给你了么，不用那么节省吧……”修治小声bb。

        “你叫那位红色大蒜头，小心以后被报复。哞哞不是说了么，那位鬼神非常可怕啊！”桃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再怎么说那也是哞哞的钱，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就当是哞哞放在我这存的好了。”

        哞哞都暗中戳了戳桃子，表示她不在意，跟着桃子有吃有喝也完全不需要人类的货币。

        但是桃子还是摇了摇头，非常坚持。

        修治选择闭嘴。

        长野的冬天至少要比青森暖十度左右，两人一牛找了家旅社入住，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

        桃子和修治换上了薄一些的衣服，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衣服都是佐藤先生准备的，佐藤先生面上冷淡，内心却非常有童趣，给桃子和修治准备的衣服都很可爱。

        比如桃子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厚实卫衣，修治也穿着同款式的卫衣，两人走在一起完全就是亲姐弟。

        哞哞留在旅店，准备趁着浴室没有人先去洗个澡，桃子和修治则是要去附近逛一逛。

        长野县不同于青森的静谧，也不同于东京圈的繁华，但是也别具特色。这里林业发达，依山傍水，现代化与大自然完美结合。并且作为日本面积第四大的县，这里的客流量很大。

        来往的人穿着打扮都和青森的边陲小城完全不同，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让没有记忆的桃子和没进过城的修治惊叹不已，一路上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好奇。

        “桃子姐，你为什么这么想来长野？”在旅店周边转了一圈，见桃子只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修治忍不住问道。

        桃子哼着歌东看看西看看：“我也不知道哎。”

        修治耸肩，桃子的生活态度很随性，这么执着要去一个地方反而让他有点意外，本来还以为到了长野会让她想起来什么，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在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中，桃子之所以会一直迁就照顾他陪在他身边，是因为桃子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失去过往的一切记忆，巨大的迷茫会催使她拼命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必须立刻创造出一个锚点。

        修治知道自己对于桃子是特殊的存在，但是他并不能确定，一旦桃子恢复了记忆，会不会立刻抛弃他，回归真正属于她的生活。毕竟没有谁能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得到的就注定会失去。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吗？”桃子狐疑地问。

        她总觉得刚才这小孩又开始emo了。

        修治抿嘴微笑，摇了摇头。

        “好吧，总之咱们先踩踩点，毕竟要停留一点时间，怎么也得先找个便宜的住所，再找个赚钱的地方才行。”桃子没多想修治的事，她开始掰着手指算，“钱可是很重要的啊，蟹肉大餐什么的另算，之后如果能解决监护人的问题，咱们就该去上学了。虽然暂时能享受到义务教育的红利，但是校服应该要自费。而且高中之后就要付学费了，大学的学费更贵……”

        “啊，要是能恢复记忆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我爸妈生前认识的人收养我们，监护人和学费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岂可修。”

        一通听起来就让人生无可恋的碎碎念。

        修治仰头看着桃子，撅起了嘴。什么啊，她都计划得这么长远了，不就显得一直在纠结的他特别丢人吗？

        “不想上学，学校好无聊。”修治这么说道。

        “而且那些只是你都知道吧，完全没有上学的必要啊。”

        桃子说道：“但是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所以学习是很有必要的事。”

        像是压缩文件一样，桃子不去解压缩，那些知识就永远没有存在感，但如果要问桃子某本书随意一页都写了什么，她也能背诵出来，只是不解其意。

        如果她能通过学习在脑内建立一个“图书馆”，就可以把各种知识分门别类，随用随取。

        “而且我感觉应该会很有趣，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桃子疑惑：“你还没怎么提过以前的事呢，之前应该上过学吧？”

        “有去过两次学校，之后就是家塾了。学校的教学进度太慢了，我已经和佐藤先生学到国中3年级了哦~”修治得意洋洋。

        “唔，那可以跳级，之后和我一起读国一好了。”

        修治：“为什么不直接跳级读高中？”

        桃子无语：“你在说什么鬼话，8岁读高中会被采访登报的，你想被抓回去吗？”

        两人闲聊着，顺着坡道往前走，准备找一家小店解决晚餐问题。

        从坡路上走下来五个年轻人，领头的是个阴沉的青年，脸上有一条贯穿全脸的刀疤，身后离他最近的是个黄毛，揣着兜用鼻孔看路，最后跟着的三个人像是刚从学校逃课出来，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脸叛逆。

        桃子不想惹事，拉着修治往旁边走了一点算是让路。

        领头的刀疤脸青年深色厌倦，随意瞥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显然是没在两个小孩身上投放注意力，黄毛倒是看了桃子好几眼，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还在回头。

        这只是一个插曲，桃子没放在心上，继续闷头往前走，倒是修治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黄毛恶心的视线。

        修治和黄毛的视线仅交汇了一瞬间，他若无其事地看向道路另一侧便利店外的自动贩卖机，咬了咬手指。

        “怎么了？”桃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因为位置不同，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便利店另一侧的儿童摇摇车。

        她恍然大悟，好笑地说道：“想坐摇摇车就说嘛，走走走，桃子姐满足你，今天坐个够。”

        “不不不——”修治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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