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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民国PUA大师


如果孟钰泰身体完全恢复,那么现在楼上应该可以打起来了吧?

        坐在楼下的施朔瑛听着上面隐隐传来的争执声如是想。

        楼上的说话声若隐若现,短时间内怕是难出结果。深夜难熬,他慢慢地趴在沙发靠背上,准备眯一会儿觉,睡意朦胧中听见有外人自通往后园的侧门进来,楼梯上也渐渐有了下楼的声响。

        两个女人并肩走远了些,施朔瑛听见徐旅长低声道:“何事深夜叫你?”

        孟应骐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道:“他想南下去沪市。”

        “那怎么行?!”

        孟小姐点头道:“你放心,就算全华北的人都走光了,他也得留在这。”

        第二日,施朔瑛就听见外面传言,孟钰泰大病痊愈,身体已然完全好了。他不知道孟应骐此举的目的,也没心思去想,因为接踵而至的,是连天不休的战争。

        他没想到,整个中华最艰难的日子从今夏就开始了,日本的那些试探、阴暗肮脏的手段全部摆在了明面上,农历五月二十九,小暑这日,一切从卢沟桥的事故起。

        第二日拂晓,日军炮轰宛平城,卢沟桥守军猛烈还击,隆隆炮声齐放,施朔瑛在公馆内亦能隐约察觉,双方不断增兵,战斗日趋激烈,而前日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的孟钰泰,还没进指挥部,就再次躺下了。

        似乎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平津,连日来的通电支持纷飞不绝,也有许多人前来慰问总司令安好,施朔瑛只得一一应付着,每一通电话都让他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电话旁有专人守着,每一次响铃都代表一次慰问,但今晚这通电话却不是,施朔瑛听秘书道:“孟小姐要与您通话。”

        他这几天累的脑子发昏,一时间竟忘了问候,只听那边催促道:“明日有机会,送你南下吧。”

        他灵台瞬间清明,不由分说便拒绝道:“我不能走的,我要与……与孟总司令同在。”

        对面似乎愣住了,几秒后,又道:“我爹是要和华北同在的,但你不必。”

        “我一个人走,不成道理。”施朔瑛坚持道,“前线抗日将士浴血奋战,我愿与各位共患难。”

        日军现在还在北平闹事,可任谁都看得出,日本侵害已成弯弓待发之势,前方危急关头,他做不到扔她一人在平津顶着。孟钰泰是靠不住了,公馆里总得有个人靠得住,否则双鹰岂不是既要在前线作战,又要操心后方交际?

        这样说来,他想表达的或许是与她共患难,可如此直白的话说不得,那只好带上全体将士了,也不算无理。

        他听得听筒里一声轻笑,孟应骐赞许道:“遥山,我倒是真有点喜欢你了。”

        没个正经的!施朔瑛脸一热,撂了话筒。

        孟应骐被挂了电话,一点不恼,转身就去看庞军长接到的中央电令。她有点紧张,现在日方同意从卢沟桥撤兵,以作缓兵之计,她怕沈委员长的骚操作卷土重来。

        庞德一手里的那张纸有些颤,久兵未愈的老将军说道:“委员长的意思,绝不屈服,就地抵抗。”

        他们被前几年给折磨的不轻,今日得到明文态度,便颇感欣慰了,甚至觉得委员长此人,还不算一无是处。

        庞军长不止接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慰问支持,还于七月二十六日接到了日驻屯军司令的最后通牒,要中方守军二十四小时内离开北平,否则以飞机大炮全面轰炸。

        对方的不要脸已经发挥到极致,我方自然不甘示弱,当日,各防线全部奋起反击。

        相比于孟应骐和徐延意等人能得知最新战报,窝在公馆里的施朔瑛得到的消息相对滞后,无论是前线的副军长和师长相继阵亡,还是某几个地方的收复,等事情传到他耳朵里,都已经过去数十小时了。

        这还要蹭孟钰泰的光,虽然他这个总指挥不上司令部,但孟应骐一旦知道他清醒过来,便不厌其烦地派人去告知目前战争进度。

        老头好像更生气了。

        施朔瑛怀疑之前外面的传言,就是孟应骐故意放出去的,为的是迷惑金陵,给他身上按个逃不脱的职务,让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北平。

        公馆里更加难熬了,他索性走出去,和北平前线慰问团一道,整理全国捐来的物资,并同这群青年学生一起将物资送到前线去。

        有他带头,城内留守的将军夫人、丈夫们也纷纷想法子往前送些东西,哪怕是一只袜子、一瓣苹果,对将士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物资。

        西北青年学会送来的东西中还有好几筐晒过的枣子,他看着那满筐暗红,有些出神。这东西能做枣糕吗?是不是西北的枣子更甜啊?

        他也就愣了这么一瞬间的神,就被来人给逮住了。

        孟应骐灰头土脸的进来,见他一身长袍,呆呆站着,不免打趣道:“大热天的,你捂这么严实,不怕热出病来?”

        施朔瑛闻声转身,嘴像是被封住了,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脸上有伤,连纱布都染灰了,也不知道换,她身边一个王芊一个赵秦风,俩人都照顾不好她吗?

        “怎么不说话呢?”孟应骐洗了洗手,那盆水瞬间脏成浑的,“诶呀,你说咱俩授受不亲,也不至于连句话也不能说吧。”

        “你看,我这些日子可是非常老实的。”

        施朔瑛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孟总最近精神不济,你回去看一看么?”

        “会的,”孟应骐点头,又把话题引向了新到的捐助物资上,“这是陕西的枣子吗?那可甜了!”

        她说着,伸手就想拿,施朔瑛眼疾手快,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没洗呢!一路上沾了多少灰你都不管,只管往嘴里塞。”

        他抓了两颗枣,将袖子高高挽起,先洗了这两颗给她解馋。

        “学生们等着我呢。”施朔瑛说罢,飞速逃离现场。

        今日与她说了两句话已经足够了,再多些,恐怕遭人编排。

        他做个表率,带领着一众家属洗些送来的瓜果,再切分成瓣,分发下去。孟应骐就在旁边看着,似乎这是什么有趣的活动。

        施朔瑛能觉察到她的目光,许是那层侵略性在战场上消磨了一部分,他偶然与她眼神相撞时,竟感觉到了几分温和。

        他把双臂往凉水里浸得更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错觉,都是错觉,孟副师长与“温”“和”二字哪个都不沾边。

        事实很快就验证了他的定义。

        即便大多数官军抱定“誓与北平共存亡”的信念,但战事仍然不利,日本十万陆军陆续登陆,关东军调出山海关,以优势兵力不断增员。七月末,庞德一军长奉命将指挥部移至保定,留四十八师师长张靖文代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兼任市长,为各部撤退争取时间。

        当晚,孟钰泰病重昏迷,他的独女踏着硝烟赶来,要亲自送他离平。

        孟公馆里的东西陆陆续续搬了几批,都是些重要物件,随人撤走。此时的公馆仍是富丽堂皇,秘书们还在进行这最后一次搜寻,决不能留下任何写过字的纸张。

        庞德一耿硕郑青松等人亦在,且比她这个亲生女儿更早一步到来,从医生脸上的表情来看,孟钰泰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孟总司令的病,恐怕……”

        “我父亲,还能说句话吗?”

        “诸位将军,若是有话,还是赶紧说吧。”

        战事和疾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他们对老长官誓保华北,瞧着床上虚弱的老将,不禁有一丝心酸。

        “请老军长放心,我兵团上下一心,誓死抵抗!”

        孟钰泰喉咙里堵着血痰,有护士去帮他吸出来,可他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看着亲生父亲在病痛中做着垂死挣扎,心有戚然:“各位,请让我和爹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父女诀别,他们到底还是外人,到了这个时候总要给人家留一点空间。长官们叹息着离去,唯有庞军长嘱咐她莫要过于哀痛,当前仍以战事为最重。

        孟钰泰双目迸出了几分光彩,似乎是因对她的愤恨而激发了求生的深切渴望,他的胸膛里传出了拉风箱一般的声音,用尽力气说道:“双鹰……安排,安排我去金陵……还有那些人,不能让他们走!”

        “哪些人?你的姨太太和公子吗?”孟应骐坐在床边,摆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已经走了十多人了,您何必执着于他们?”

        “父亲,退一万步说,您是陆军上将,怎可临阵退缩?前线才是您的归宿啊!”

        孟钰泰气的想吐血,我都这样了还去前线呢?!过去吐血淹死敌人吗?

        “这里就咱们爷俩,你跟我说说,府里关于我娘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她明确的从父亲眼中看出了轻蔑,仿佛是在轻视那个被他害死的女人。

        “你难道不知道吗?”

        “想听听您的看法。”孟应骐坐着,俯视着床上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什么那样对待她?当年,她岂不是用家族财力为你开路吗?她没有为你生养子女吗?她何处对不起你?”

        “只能怪她不安分,也怪她想不开。”

        孟钰泰根本没有为自己开脱,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罪。

        白抚德爱和人交际,那么,让她去侍奉位高权重者一日又能怎样?她既然与我利益同体,就不能再为我多做一件事吗?

        何必要死要活。

        “看来,果真错全在你。”

        孟钰泰看着面前的女儿,忽然醒悟过来。这个时候了,计较这些做什么?不如赶紧说句软话,好让她安排自己离开这个即将沦陷的破地方。

        “你说的是,错全在我。我当时年轻,被权势迷了心智,酿成大错,害得你母亲……我实在愧对你母亲。”

        “你不愧对我吗?”

        “我……愧对。”

        “之前十多年你怎么没有这个觉悟,死到临头了才想起来忏悔?”孟应骐诚心逗弄他,她说飞机已经安排好了,看着父亲眼里出现希望和光亮之后,又附在他耳边说道,“可并不是为你准备的。”

        “你猜,这是为你身边哪位美人准备的?”

        孟钰泰目眦欲裂,脑海中瞬间闪出朱铃儿曼妙的身姿,是她!?

        他用仅存的理智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绝不可能是她,朱铃儿跟在自己身边许久,若与双鹰有瓜葛,不可能不露出马脚。

        他想了一圈,最终,一个最让他难以置信的人选浮出水面:施朔瑛。

        他记得,那些施遥山视若珍宝的套娃,那些时不时送来的吃食。他还以为,孟应骐此举也是为了讨好施家背后的江南财阀,才纡尊降贵,与空降来的施先生打好关系。

        这一刻,孟钰泰又想起来些他早已在病中遗忘的事,比如今年某日,他在高烧的半睡半醒中,看见女儿一身嫩松绿的旗袍,盛装而来,叫了遥山出门。

        二人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做了什么?他实在记不起来,只记得似乎有几声极低的谈笑,遥山也在笑,那是他从未听过的轻松语气。

        许是他?

        孟钰泰死活不愿意念出那个名字,他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字一字说道:“他的上臂,有颗红痣。”

        正是他!

        遥山不是长袍,就是西装,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他的身体?!

        孟应骐毫无畏惧地迎着父亲愤恨的怒气,满脸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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