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岛

而此刻，已经胜券在握的汉国将领，看着这座孤岛，迟迟不肯下令，他是前几日刚刚结束地方的战斗，特意申请调任这边的，正是姜实！

        其实汉国得胜已成定局，苍梧军方只剩蛮岛上这不足百人，本不用他亲自前来，但他还是过来了，虽然是最后一战，但对于姜实这种已名成功就的将军来讲，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他还是来了，为的便是阻止火攻此岛！

        而同时，在藏京的穆将军也亲自传书姜实，是劝解也是请求，望姜实三思，不可为敌方百余人命，而弃岛上子民不顾，何况此岛有主，还需考虑岛主意见。

        而穆归华、姜实都清楚，这岛上大都是前朝余犯，真正算得上是汉国子民的大概只有木夕一人。而此岛有主，这一重，姜实自然也是考虑过的，火攻并非首选，但是也是必胜的底牌，所以在攻岛前，便已着人寻找着岛主，而汉国对土地所有权十分看重，如果岛主不同意，即便是国家政府也是没有权利火攻的，但没有国哪来家，一般这种请求，没有人会不答应。

        而就在姜实等待的时候，竟然接到上级指令，不可火攻，并称岛主人在岛上，务必将人救出！

        这边岛主人蓝夫人所在的这座大院，迎来了苍梧不足百人的残部，白色的军服沾了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也有些凶狠。

        为首的将领，虽然白色的军服已经沾满了污渍、血渍，下巴也长起了胡渣，但是仍掩不住眉宇间的那种风度，他令部下都在院外等，只一人走进院内，对着院内喊道：“打扰了，在下凤蓼萧，我与下部误落此岛，还请主人行个方便，讨个休息的地方。”

        饶是我再不懂军事也明白，在苍梧凤氏将领一定是王族。

        也许是骨子里前辈为匪的基因，这边蛮岛土生土长的野蛮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统一着装的外来人、还是军人，一时间，竟没有人敢走出来。

        我看着那为首的将领，突然想起了哥哥，不禁对这位将领生出几分敬意。在无人应声的时候，突然一层走出来一个女人，正是蓝夫人。

        “我是此地的主人，”蓝夫人此言一出，一时整个院子里无人说话，只有人知道她身份尊贵，只有人知道祖上是被流放至此，只有人知道这岛是有主人的，却无人知道，这岛主真的是谁。但是此时有人出来应声，也无人多言。只听蓝夫人倒真有主人的气势，她扫了一眼来人，又看向院子外等待的众人对为首的军官道：“我知道你们是苍梧的军队，这岛虽然是汉国的领地，但这里的人却不是汉国的人，所以你们要进来可以，哪怕住下也可以，但是要是因为你们这院子遭殃了，这我却是不允。因而你们要想进来，便将武器放下，只人进来。”

        放下武器，视为投降，这是战争中默认的规则。

        “多谢这位夫人，我们大部队，不入内打扰，只需安置伤员便可，却不知这院中可有医者，能帮忙照顾一下伤员。”

        蓝夫人没有应声。

        其他人也没有应声。

        我也没有站出来。

        凤蓼萧没再多问，只是令部下将伤员抬入院中，安置，伤势不重的，都守在门外。

        梁笑听着院中伤员因疼痛发出的□□，对小九道：“小九，你帮师傅，去找几味止疼的草药，磨了送给他们怎么样？大概很多人受伤，你取来师父跟你一块磨。”

        “你省省吧，我跟小九去弄！”我嫌弃的推开他,拉着小九要回屋。

        “谢谢你，木夕！”

        “不用谢我，都是一家人！”

        我想这大概是苍梧人最不想挺听的一句话了。虽然我们两个都被各自的家乡抛弃，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立场的，他即开始没提出让我帮，我也没必要非要他领这个情了。

        士兵大都是外伤，但是岛上条件有限，我能力也有限，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做完这一切，才要小九找了一些竹筒，装了水分给门外对的士兵。

        而此时姜实得到不能火攻的指令，姜实的小分队已经登岛。

        梁笑始终没有上去跟凤蓼萧去打招呼，按照蓝夫人的说法，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两方实力本就悬殊，一年时间已经够长了，该有个了断了。

        仅仅三天后，汉国小分队已经将目的地锁定我们所在的大院，但是仍没有动作，我自然明白，他们不是在顾忌我，我将目光投向一楼角落，那里住着蓝夫人，也许她真是这座岛的主人。

        她说这里没有汉国人，而看梁笑的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也不是苍梧人，那她唯一的可能，便是前朝人。而能让汉国奉为上宾，且与前朝仍有联系的，只有郁家，一个奇怪的念头升起，江天晓为什么会提议给我送到这里。

        我摸索着江天晓送我的那支“婚简”走向那个那间小屋，再次找到蓝夫人。

        她似乎在等我，还未等我开口便道：“木姑娘，你还想走吗？你是汉国人吧，汉国马上就胜了，你马上就能离开了。”

        “凤将军，苍梧全岛已经收复了，你们最后一只队伍了，我们完全可以火攻，但国君惜才，您和您的队伍十分优秀，您只要放下武器，我们可以保证你们全体军官和将领的安全，而今汉国朝中尚有前朝老臣，今日您放下武器，一样可以受到重用，可以继续守护苍梧、守护汉国……”

        蓝夫人说这段话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汉国使者劝降凤蓼萧的声音，说的真情实感、有理有据，我不知此刻的梁蓼萧什么反应，但听到这话的蓝夫人嘴上挂着不屑的笑。

        “汉国若是能留我，又何至流落此岛呢？”

        我的话将蓝夫人与自己的思绪从院外使者的对话中拉了回来，能感觉到蓝夫人对汉国没什么好印象，也许听到了我是被汉国抛弃，蓝夫人对我燃起一种同情。

        “早年一个朋友送给我一只沙舟，你若真想走，也许它能带你出去，但是怎么绕开外面的军队，又怎么乘那座船离开，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沙舟？停在哪里？”这一年我把能出岛的地方都走遍了，隐蔽的地方也去过不少，一只沙舟，没理由没有发现。

        “在西岸的峭壁之下，现在这个情形，你大概只能想办法从西岸峭壁爬下去了。”

        这就对了，蛮岛四面环水，却只能三面登岛，只因为，西岸是一座峭壁，没有人会选择从那里离开，或者从那里上来，而西岸海域再往西将进入西罗洲，或者是现今唯一没有军队的海域。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要走就赶紧走吧！”

        “您不走吗？蓝夫人！”此刻我才意识到，她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去哪呢？你一个汉国人尚无归处，我一个前朝人，还能何从呢？”

        “那您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你朋友吗？”

        她笑笑说：“没有！”

        我看看她，不再追问，向她深深一拜算作告别。

        我没看到，我离开后，她拿着那翻阅很多次的手简道：“说什么呀，一般人也见不到你吧！”

        我返回楼上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主要是当时毕景送我的毕简，以及江天晓那张“婚简”，还有最重要的，便是要带走小女孩，小九。

        本想让小九去叫梁笑收拾东西，却发现小九已经在梁笑的房间满脸泪痕，手中握着的是一只密简。

        “木夕，你离开后，想好去哪了吗？”我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没有回答。

        “如果不能立刻回汉国，你可以先到苍梧，苍北是我的老家，那里有我一座宅子，你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梁笑，你不走吗？”虽然知道我们出了这座岛便可能不再有交集，但是我默认的这是离开之后的事。

        “我不走了，我这双眼睛，出去也是个废人了。”我在他黯淡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失落，反而有种解脱。

        “只要你能出去，你的眼睛复明不是问题！”虽然知道此刻他在意的并非如此，但是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句话。

        “木夕，我是苍梧人！”他还是说出来这句话。

        即使他被抛弃，苍梧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一身才华，不愿投报汉国。

        此刻梁蓼萧已经对自己的部下放话，可以自主选择去留。那个桀骜的将军，不羁的贵族，此刻单膝跪地，向他的部下、战友、兄弟们道歉，任他们去留。

        我不再劝阻梁笑，对小九道：“小九，向你师父磕头拜别！”

        “师父，你真的不走吗？”小九听不懂我们的对话，焦急问我。

        “小九，记得师父之前教你的吗？不要管我，为师自有办法！”

        “不是，你们在骗我，你不走了，对不对，我也不走了。”

        一记闪亮的耳光打在小九脸上：“我教你那么多，不是为了将一匹狼训成一匹狗的，你要留下吗？那你告诉我，你能干嘛？你出去御敌，你能带着疾风击溃对岸的数万兵马吗？”

        “小九，他们不会杀你师父的，我们先走，你师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安慰她。

        “你是个好孩子，知道感恩没有错，但是不是有人对你好一点，你就要用性命回报的，因为对你很重要的人，于他而言，也许你并不是那么重要，你要记住，你的生命很重要，需要你好好守护，等着会遇到另一个愿意把命给你的人，这是师父最后教你的，你需谨记！”

        少女似懂非懂，对着梁笑深深扣首，起身擦干眼泪对我道：“走吧，木夕姐姐！”

        “梁笑，保重！”

        我带着小九和疾风，绕过满院的伤员和院外的凤蓼萧，被他拦下对我道：“姑娘，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以免被误伤！”

        “谢过将军，无妨的，我是汉国人。”

        这样讲倒不是一定觉得汉国不会伤我，而是觉得这位苍梧将军不会再阻我。

        果然那位将军短暂的怔了一下，让开了道路，最后还道：“谢过姑娘！”

        我向他颔首道：“将军，无论您选择如何，您都是一位好将军，值得受后来人的尊敬。”

        随后，我带着小九和疾风向密林深处走去。

        对岸汉国的观察员看着镜头中的我的身影问他的军官:“将军，有人出来了，好像是木姑娘！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和一头獒狼！”

        旁边姜实接过镜头看着镜头里的我道：“让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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