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赴藏京

在长海修养半月，我渐渐适应了这个城市，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毕景带我走遍了长海的大街小巷，想必花了不少银子，但是他说穆归华会给他报销，而穆归华我的哥哥，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大将军，对毕景却是从来不客气，就让我这样跟着毕景混吃混喝。而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贴近这个世界，最后一天，毕景将我送回家时，很满意的对我道，这样就正常多了。

        而我也学会了使用手简，学会了八卦，学会了付钱，学会搜阅花间柳巷的趣闻，唯独，哪些私人的社交账号我一次都没有登录，也没有试着找回，我担心有一天她回来了，或者她在某个地方试着找回自己的东西，却都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直到穆归华告诉我，我的上司问候我的病情。

        “上司？”我进一步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不是汉朝，这个社会已经高度发达，女子也有自己的职业，而木夕更不例外。

        “对，当时从原疆带你回来有过一面之缘，好像叫江天晓。”穆归华一边翻着手简，一边对我讲。

        “江天晓……”我仔细翻弄我那本来就没有的记忆，确认之前和现在都不认识这个人。

        “对，上次见面留了简书，你生病这段时间，他还好几次问候你，我说要把你新的账号给他，他还说不用打扰了，这孩子还挺有礼貌。”

        说到此他好像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对我道：“我下旬会藏京驻地，你同我一道回去吗？还是在此再修养一阵？”

        “一同回去吧，我也该正常生活了。”虽然在这里衣食无忧，也熟悉了这座城，但是毕竟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还要靠自己，何况自己还不是真的木夕。这里虽然有流光，但是那也是看在穆归华的面子，藏京虽然陌生，但毕竟有亲人，即使我不是真的木夕。我看着穆归华认真答到。

        穆归华注意到我的情绪，走上前拍拍我的头道：“这几日哥没陪你，到了藏京哥哥还有几天假期，带你玩几天。流光不日就要离国，你一个人在长海，又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不放心。而且长海终究不适合你。”“离国？毕医师要去哪儿啊？”我当时没有听懂穆归华的深意，

        都忘了还能出国这件事，也不知这个地方出了汉国，是哪儿。

        “他要到埃非洲讲学，大概要一个月吧，毕景博士可是医学届的名人。这次还是为了你专程从国外回来的。”

        这么多日的相处，我早已忘了毕景是我的医师，比起博士，说他是某个王候贵公子可能更合适，事实上人家也是。我突然庆幸刚刚说了要离开，这样的人，意识到我的浅薄后，怎么还会拿我当朋友。

        而我的确做了正确的选择。传说中的藏京，完全就是我向往的地方。

        如果说长海是长安和上海的结合，那么这里就是北京和西藏的融合，试想一下，西藏的空气与北京的繁荣，那是什么样的景象，那就是藏京。

        藏京是个完全不同于长海的城市，这是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大都市，2020年的北上广有所不及，建筑风格不同于汉朝，我无法与它将我见过的任何城市相对应。依然有汉朝风格的古建筑，也有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有汉服翩翩的汉民，也有不同肤色、风情各异的异族人民，这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

        乘坐穆归华的私人飞机，不私人飞鹏降落藏京，打开舱门的那一刹那，就被震撼了。

        随后乘坐电车来到一座公寓，按照穆归华的说法，这是我在藏京居住的地方，他说自己会在附近的酒店落脚，第二天再来接我。

        公寓与长海的流光阁大不相同，外观有些类似藏区的古寺庙，我再次有了刚刚闯入了向晚居的感觉。不同于向晚居的仿古钥匙锁，木夕公寓是现代的指纹锁，我犯了难，如果我的指纹打不开，那么我不是木夕便坐实了，不是木夕我该是谁，又该何去何从，一边想象着悲惨的结果，一边将食指放了上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欢迎回家”门滴的一声，打开了。

        那一瞬间，第一次有这种念头，也许我就是木夕。

        内部是一居室的结构，相比如同样板间的向晚居，这里更有一些生活气息，木夕的气息，或者还有另一个男性存在的气息。我盯着那两双粘了尘的情侣拖鞋，闪过一个念头，稍瞬即逝。

        第二天，穆归华如约来接我，我本以为要带我去藏京哪里游乐，他却突然告诉我说，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姜少将调任藏京，要带我登门道谢。

        按照穆归华的说法，我独自一人在原疆沙漠失踪，而后被驻守原疆的东北部防风军所救，更是由防风军少将姜实亲自送回。

        “东北部防风军，因驻守大漠，如同树木扎根边疆防风固沙一般，因此得名防风军，防风军少将姜实，十二岁封侯，十八岁领军驻守原疆真正的苦寒之地，一呆就是五年，还得了荒野孤狼的称号，而今也不过二十三岁，真正的年少有为。”

        穆归华平日里寡言，谈论起国家军事，却来了兴致，谈到姜实毫不吝啬言辞夸奖，但我趁着兴致问道：“那哥哥你的部队，就是你的军队叫什么？”

        “我驻守西南部，背靠世界最高的山峰，那里常年冰雪，因而我们被称为冷锋军，也被称作冰雪利刃。”后来我才知道，冰雪利刃是穆归华个人的代称，而我的哥哥穆辞风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

        姜实与穆归华约在距离藏京数百里外的羌海校场，也许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见面的方式都很特别。

        还是乘坐无人驾驶的“马车”，设定终点之后，穆归华告诉我可以睡一觉，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出了藏京之后，风景开始变得不一样，城市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连绵起伏的山峦，漫山的野花，远处还有雪山、湖泊，穆归华似乎已经睡去，我沉溺于眼前的景色，暂时忘记了未知的迷茫，想象着从前的自己是很喜欢西藏的，却从来都没有去过，后来，接连降临的机场灾难，西藏彻底成为不毛之地，想到这里又莫名悲怆起来，我收回的目光，重新安坐在马车。

        “一会儿到了校场，你就能看到女神山了，世界上最高的山。”一直眯着眼的穆归华仿佛感受到我收回目光一样，吐出了一句话，又睡过去了，如同梦中呓语。

        女神山，世界上最高的山，我想到了那场灾难前的珠穆朗玛峰，然后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打开窗户，向外望去，此时马车刚刚翻过一个山头，阳光洒了进来，顺着光线望向远方，女神峰的山头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顶泛着金色，此时穆归华好似睡醒了一般，也望向窗外道：“对，那就是女神峰，世界上最高的山……”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没有记得，因为映入我眼中的女神峰，和我印象中出现在视频里、照片中甚至梦中的珠穆朗玛峰，一模一样，或者说，它就是。

        “小夕？”

        我转头望向穆归华。

        “怎么哭了？”说着他伸手给我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脸上的泪。

        “没什么，阳光太刺眼了。”我收回了停在山上的目光，掩藏似的抹了一下已经干掉的泪。

        那一刻，我终于确定这里并不是什么外星球，这里一定是地球。

        羌海校场并不是军用的校场，而是对外开放供富家子弟放纵游乐的地方，很多政府官员、商客会选在这里会事，住宿、洗浴、餐饮一应俱全，看样子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姜实在校场等我们，此地海拔高，温度要比藏京城区低十几度，校场身后的山峰无尽绵延，尽头便是女神峰。校场上还有没有融化的雪，零碎的有一些踩出的脚印，反射着太阳的光。我披着棉服尚有一些寒冷，姜实赤着上身站在雪地里，像是不会感觉冷，结实的肌肉在这散着银光的雪地里，有一种野性的美，听到我们来到，并没有回身。穆归华踏雪大步向前，我看了看脚上的布靴在檐下止了步。

        姜实勒弓，一箭射出，震得一旁的树也落了一些雪，应是正中靶心，穆归华在他身后拍手叫好，姜实这才收弓转身，向穆归华抱拳示礼，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我在犹豫要不走过去时，穆归华喊我了：“木夕，过来拜见少将军！”

        我一脚还未踏出，姜实开口了：“木姑娘站在檐下就好，姜某过去便是了。”

        这屋子本是极暖的，还是架起了火炉，烤起了肉，也许是我的缘故，他披了一件薄衣，大概是行军之人固有的习惯，姜实未用提供的餐具，而是用自己的匕首，割了肉就那么在架子上烤了起来，我看着那精致的匕首，想到了电视剧中的将军佩剑，不敢想象在我面前烤肉竟是战场人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但我终究不敢造次，忍不住像穆归华身旁凑了凑低声问：“哥哥，你也有佩剑吗？”

        穆归华什么都没说，拍拍我的背让我坐直，接着将一块烤好的肉放进我面前的盘中。

        姜实听到我此言，看了我一眼，翻转着手中的肉道：“木姑娘，当真是什么都忘记了？穆将军的佩剑乃是御赐利剑，昆吾。多年前很出名的那场身度战，穆将军兵不血刃掣退敌军，唯一的遗憾便是丢了那把昆吾，之后穆将军便不佩剑了。”

        想来穆归华确实很厉害，姜实那一贯骄傲的脸上，也带了几分钦佩。但是依然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莫名的隔阂。

        “木夕确实忘了很多事情，不过所幸她回来了，而我此次带她来正是要专程感谢木少帅，从原疆将她带了回来。”

        穆归华转移了话题，或者说是转回了正题，将酒杯举起是要敬姜实，我急忙也为自己斟了酒，跟着穆归华举到姜实面前，这个动作让穆归华和姜实都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而姜实眼中惯有的不屑在那瞬间似乎削弱了几分，但两人都没说什么，对穆归华举杯回敬并道：“将军言重了，你我同为军人，守护大汉子民是我们的本分，何况，”他看了我一眼，也朝我的方向举了举杯道，“何况木姑娘还是旧识，只是这次才知道木姑娘竟是穆将军的妹妹。”

        “姜少将自然明白，我们身为军人，有太多身不由己，也不想自己家人暴露过多，但此次乃是救命之恩，穆某自当以诚待人，以兄长的身份亲自谢过。”说着再次举杯。

        姜实双手举杯回敬，表示明白，没有在追问。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各有所想，姜实仍在用他的匕首烤着冒油的肉，木夕试探着问道：“姜少将，我们以前认识吗？”

        这一问，姜实停止了动作，饶有兴趣的看着木夕，确认她不是在装傻，才回过头来道：“有见过几面，不熟。”

        这一问穆归华似乎有了兴趣，追问道：“小夕倒是提醒我了，不知姜少将是否方便告知怎么认识小夕的。”

        姜实原本驻守原疆，木夕工作在藏京和长海，而且姜实日常概都在军营，是以当时，姜实救出木夕，并称是“旧识”，也让穆归华意外。

        “穆将军，称我姜实就好，我与木姑娘本不相熟，只是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当然木姑娘忘记在下很正常，不知木姑娘是否还记得那位朋友？”

        姜实仍在试探。

        “他连亲哥哥都忘了，这朋友怕是记不得。”穆归华语气中有些宠溺。

        姜实看我丝毫没有想起来的趋势接着又道：“江黎江天晓木姑娘一点印象都没了？”

        “江天晓？好像有点印象。”姜实看着我，然后我突然对穆归华道：“哥，我想起来了，你说那天我的上司慰问我，那个人是叫江天晓吧！”

        “对，我也想到了，在藏京也有过一面之缘。”穆归华似乎比我更早想到，说这话时确实在看着姜实。

        姜实追问道：“他只是你的上司？”

        “不然呢？”我突然有些隐忧，穆归华也看着姜实。

        “没什么，他确实是你的上司，至于其他我觉得还是他本人告诉你会比较好。”姜实突然对失去了兴趣，想要转移话题。

        “那姜实你与这位江天晓又是什么关系呢？”穆归华突然追问。

        “穆将军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姜实没有直接回答，穆归华笑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我当时好笨，木夕，穆归华；姜实，江天晓，自然是同样的关系。

        而我与江天晓，脑海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天似乎聊到很晚，之后穆归华便一直与姜实聊一些战场的事，未涉及机密，都是一些风云传说，点到为止，我后来便先睡下了，隐隐记得，穆归华最后说他不日便会调离藏京，藏京还有我便交付姜实守护了。

        第二日穆归华与姜实接到战报，两人同时返回部队，我被送回藏京，回到那个公寓。

        因为连日一直在路上，又在不断的接受新的冲击，并没有来及感受这个新的世界，突然停了下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生活在这个世界，并且要在此继续生活下去，突然莫名的空洞铺面而来，难道这才是真的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你是谁？”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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