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章 对酒当歌

周舟原本估摸着，结拜时引发天地异像，让三龙汇空，也就只是自家门前事。

        根据凡人的眼球成像的距离一般为四千米的科学理论……就算这里是洪荒，这番声势，最多也就让北靖国一地的百姓观察到吧？

        毕竟百里、千里之外，天气都会变化，更别说是三条千丈长的龙了……

        可他刚下筷子，捞出了一块牛肉，还没等放到米凯尔的碗里，就想起了一件事。

        周舟问项羽的随从们，也就是那些修士：“你们昨夜注意到我那条气运金龙，是在何时何地？”

        明天宗的几个修士正在欢呼雀跃，不断发出一道道玉符消息，对明天宗传达着他们少主‘龙脉觉醒’的喜讯。听闻周舟有此疑问，那名‘一宝’长老立刻拱手并思索。

        “何时、何地？周……”

        “喊我道友就好。”

        和他们少主结拜之后，这称呼倒是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听这老人道：“周道友为何有此问？我们之前是在楚地，离着这边有十七八万里吧。道友昨夜金龙腾空时，是另一位长老先发现的……”

        周舟：“很显眼吗？”

        “正当时，秦国立天下，南洲气运汇聚而出那巨大无比的气运金龙，”老人回忆了下，点头道：“正当万灵臣服之时，北方又一升起了一条小龙，似乎在对秦国之气运挑衅。那影像，就如同在面前一般，很是显眼。”

        周舟不由得一手扶额，一阵垂头丧气。

        按这般动静……天下皆知了吗？

        正用筷子‘戳’起了牛肉卷的米凯尔见状，歪着头喊了声：“主人？”

        “没事，你吃你吃，小心点别被烫。”周舟笑着回应几句，而后继续摆出一副思考者造型。

        他这边是给米凯尔夹菜，那边项羽则是由虞姬服侍，两兄弟的未来家庭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项羽笑道：“大哥，那条白龙莫非是就是二哥？”

        “应该是西海龙宫的气运之力，”周舟勉强一笑，笑的自然有些勉强，道：“远古时期，龙族在人族弱小之时多有关照，故而人族以龙为图腾，两族本就交好。咱们拉着敖烈结拜，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天地为证，就引动了你、我、芷燕、九烈的气运，故而会有如此景象。”

        “大哥说的在理！”项羽举起酒杯。

        周舟说完这些，也稍微放下了心，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更改，管他去吧。端着酒杯相迎，又喊上了旁边吃菜的芷燕。

        一杯酒入肚，他和项羽都是快意而笑，芷燕兴致缺缺。

        周舟心道：自己大风大浪见过了多少，这俗世之中哪怕是秦始皇，又能拿他怎么样？

        继续在北靖国呆着，帮北靖国解决完了强秦的威胁，再离开就是了，反正小鱼跳龙门前的这两年，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去处。

        项羽问：“我看大哥刚才神色阴郁，可是有什么难事？大哥有事尽管吩咐，你我乃是手足兄弟，什么都可说得。”

        “我能有什么难事？倒是你，这番必然引起了秦皇的注意，在俗世之中也该多小心些了。”

        项羽没答话，凉亭外有个修士笑道：“道友不用担心，那支持秦朝的六家仙门加起来，我们明天宗也是不怕的！”

        “那就好，”周舟笑了笑，还是劝项羽：“秦朝此时势大，而且始皇帝刚在壮年。你不如去中土世界呆上些时日。我观强秦，穷兵黩武、律法严苛，百年必乱，到时候你再回来也不迟。”

        周舟所说的百年必乱，绝非空穴来风。首先是知道秦朝本就短命，就算洪荒的俗世朝代时间无法确定，但也免不了二世而亡。

        再就是昨夜杜鬼帝曾经提过的话语中，有关于‘百年之后’一词，周舟也是记住了。

        “这个，我本该听大哥的，但母亲有令……”项羽面带为难。

        那长老道：“我们明天宗有养气运的法子，必须让少主在南洲之地多走动才行。不过道友请放心，我们明天宗绝对能护少主的周全。”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周舟笑呵呵地继续给米凯尔夹肉，自己也下筷子吃了口。

        虽然少了酱料和油碟，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天使妹子静静地戳着肉片和肉卷，听他们说话也是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如专心研究下筷子的用法。

        米凯尔的筷子征服之路……第‘不知道多少’弹。

        “四妹，”项羽出声喊了句。

        正专心涮肉的芷燕抬头去看，发现项羽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手中还端着酒杯，连忙将酒杯端在手中，喊了句：“三哥。”

        好像，一次结拜不只是让她和项羽关系缓和了很多，也让芷燕知性成熟了许多。

        “四妹，你如今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总是托着也不好。”项羽轻笑着说了句，“不如我帮你介绍些楚地的俊杰？”

        “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介绍什么？”芷燕翻翻白眼……得，刚夸了她，刁蛮劲又回来了。

        周舟挑挑眉，补充道：“她还要等我给她续上仙缘，然后开始修仙成道问长生，对不对？”

        “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怎么听，芷燕这口气都有点破罐子破摔呢怎么。

        项羽哈哈笑了两声，显然是因为三人结拜，他想让芷燕多点存在感，别总坐在角落一个人吃吃喝喝。

        只是，芷燕似乎情绪并不如刚才结拜时那般明朗。她虽然总是在保持微笑，但这笑容……怎么说，略有些刻意吧。

        项羽许意，那美丽的虞姬端着碗筷到了芷燕身旁，又是敬酒、又是说话，连称四妹，也没把她自己当外人。可惜，此事的根由还是在芷燕自己身上，旁人也没什么办法去解。

        芷燕的兴致，一时还是提不起太多。

        周舟专心和项羽喝酒吃肉，虽然关于西楚霸王、楚汉争霸的事他被天机警告不可泄露，但也能说点其他的。

        比如如何交朋友，什么朋友值得自己性命相交，什么朋友就要没脸没皮……

        谈着谈着，周舟结合自己前后两辈子——地球来洪荒的时候，身体变小了几年，这不就相当于重活了一世？反正，周舟在这方面比项羽经验多了许多，毕竟地球有洪荒所没有的网络。

        周老司机可是见多了各种人性的不堪，此时教育项羽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西楚霸王项羽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但他用错了律政，还效仿周朝分封天下，各地为王……这就有点违背历史潮流了，最后失败也并非偶然。

        但关于这些，周舟只字不提，只是在和项羽说如何交朋友。

        尤其是嘱咐了句：“你我义结金兰，你既然喊我为大哥，以后再想和人结拜，需要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这人为何。”

        “大哥你放心，这事我记住了！”

        周舟：就怕你记不住，以后又会被刘邦忽悠了啊！

        笑了笑，这些事也不用强求，若是自己强行板正项羽，而让项羽成不了那盖世的英雄，倒是给洪荒人族少了一段佳话，那就有些违背本心了。

        周舟并未发觉，清净无为的思想理念，正在越发深入他的思维。

        “对了大哥，你可读过兵法？”

        项羽酒意正酣，如此问了句，他道：“母亲说让我重建先父的邦国，让我苦练武艺、研习兵法，可这兵法我都是一知半解……”

        “你知道谁是孙子不？”周舟端着酒杯问了句。

        “孙子……论辈的吗？”项羽和周舟碰杯，弱弱地一问。

        怎么就论辈了？

        周舟笑道：“孙子是个兵法家。那你听过孔子没？”

        “齐鲁之国的那名儒学大家？这个还是听过的，他的典籍和言行，影响颇为深远。”

        项羽如此一说，周舟心中就有数了。

        不管是华夏历史还是洪荒人族，这些诸子百家，因为交通不便、文化流通不便，普及度并不算高。

        孔子被后世称之为孔圣人，当然这个圣人和洪荒的圣人是不同的称谓，但这个称谓是随着历史演变，儒家越来越兴盛、而渐渐被人们认可的吧。

        知道了这些，周舟就道：“我有幸读过这位孙子著作的兵法，这就背诵给你听，你且记住了。”

        “大哥，今夜不如喝酒，反正我又不赶时间，明日再说也就是了。”

        “如此也好，来，继续喝，看今晚谁先醉了。”

        “但求一醉！”

        “不醉不归。”

        这两人轻笑了两声，开始推杯换盏。因为虞姬在陪芷燕说话，米凯尔反倒是成了五人的中央。

        虞姬也很想给这位‘大嫂’敬酒，可米凯尔那清冷的神色，让她也有些不自信的美貌……让虞姬不太敢开这个话头。

        也是怕被米凯尔冷漠处理。

        虞姬和芷燕三言两语就混熟了，在芷燕耳旁小声道：“大嫂感觉冷冰冰的，总是不好让人接近呢。”

        “她……”芷燕咳了声，捂着小口，在虞姬耳旁咬着耳根，“不要这么说，天使姐姐是很温柔的，只是不太表达。你如果受伤了，她会给你细心地包扎；你要是哭鼻子了，她也会轻轻抱着你安慰下，还会……摸你的头咧。”

        “会、会吗？”

        “对呢，我亲身经历过的。”芷燕眨眨眼，小声笑道，“不信你看。”

        说着，她就伸手去夹些肉片放在火锅中，一个‘失手’，肉块掉入汤水中，溅起了一点沸水，落到了她手背上。

        “哎呀！”芷燕这声真不是作伪，是真的烫到了。

        “四妹你没事吧？”虞姬拿着丝帕连忙帮她去擦，却被芷燕挤眉弄眼地阻止了。

        “哎呀……”芷燕刻意靠近了米凯尔，嘴里喊着：“哎呀！我好疼呀！哎呀……”

        米凯尔静静地端着碗，吃周舟刚给她夹的肉和青菜。

        芷燕：“哎哟哟，好疼啊。”

        米凯尔虽然用筷子是靠戳的，但动作就是说不出的优雅恬静……

        “哎呀……”

        芷燕默默地泪流满面，伤心地被虞姬抱住一阵抚慰。

        米凯尔这才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芷燕。芷燕不服输的精神发扬了起来，将左手伸到了米凯尔面前，指着上面烫起来的小小水泡：“姐姐，我受伤了！”

        米凯尔：“伤残等级判定，轻微之下。”

        芷燕满脸生无可恋。

        旁边，周舟笑着说了句：“好了你们，别惹米凯尔不开心。米，进入放松模式。”

        “主人，已经在放松模式。”

        “嗯……好吧。”周舟一手扶额，表示对米凯尔回应比较冷淡这件事，也是有点束手无策。

        其实比起她刚出来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周舟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是无时无刻都会理自己的。

        项羽欲言又止，想问这位清冷的大嫂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本事。之前他可是体会过的，直接被米凯尔揣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虽然他修为比较低，但自身力气却是如同蛮牛一般……但项羽并未询问，大概是感觉到了周舟对米凯尔的呵护、关切，那种关切带着些许温柔。

        项羽当然记得，周舟坐在千年小店的屋檐上，对身边的白色巨蛋轻轻说着什么的画面……

        当因为境界的原因，项羽此时已经不能和周舟这个元神道人比斗个人战力。

        念及于此，已经有些醉意的项羽叹了声，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大哥，我也曾抱怨，自己为何有这血脉，为何不能凝丹，不能继续修行。你看虞姬，她资质本是很出色的，为了陪我，也舍弃了凝丹的机遇。”

        “是吗？”周舟对虞姬笑了笑，目光中颇多善意。

        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对项羽，生死相随、忠贞不二，霸王别姬也是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这等痴情的女子，倒也是令人敬佩的。

        此时项羽未成霸王，虞姬也不过少女。

        周舟心中动了念头，他日垓下之围，他定然会到场、露面，不管是否违背天地的意志，也要试试救一救他们二人。

        需记得，大道五十，天演四九，还有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周舟嘴角带笑，站起身，醉意微酣。他负手而立，面对着皓月，项羽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看兄长是在做什么。

        “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真是如此。”

        “大哥你想家了吗？”

        “嗯，出门好久，未曾归还。”周舟叹了声，又昂起胸膛，他本就是想给项羽缓缓心情，如何能将乡愁再添给他？

        周舟说，他吟诗一首，让项羽记下，项羽连忙点头，举杯等着。

        亭中的女子、侍女、孩童，包括天使妹子，都将目光落在了周舟身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凉亭，这月下，这轻轻地吟诵，这静静的聆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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