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仰起头问：“什么事？”

        程清荣不由分说，抓住林信宇的手扬起手上的‘不求人’，就往他手板心挥。林信宇自小逆来顺受惯的，一时想不着要躲，那一板狠狠的落在林信宇手心上。

        林欣见林信宇被打，像是被人割了块肉似的。她跳上前用力的推了把程清荣。这半年来她都在锻炼身体，力道与爆发力相比较同龄孩子那可是要大的多。

        程清荣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茶几上。

        林欣护住林信宇质问程清荣：“你凭什么打他。”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算老几。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程清荣看着炸了毛的林欣，心想：这孩子不是有主见，有主意。而是怪，怪异的很，十二岁可以任性，可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可以冷静，但不可以不纯真。林欣恰恰就少了十二岁孩子该有的纯真。

        这让他心里发怵，像是招来了个怪物。

        这时候林欣才觉得自己刚刚太过于激动了，程清荣看见她和林信宇在沙发上滚，肯定是想教育教育他。自己看到林欣宇被打就这么激动的蹦出来，想想还真是……

        林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程叔叔，对，对不起。”

        程清荣叹了口气。

        林欣不好意思的冲程清荣笑了下，扯出来的笑实在难看，她自己也知道索性不笑了。看着程清荣看他会说些什么。

        程清荣对林信宇道：“小宇啊，你比她大，还是男孩子。有些事情不能胡闹，要规规矩矩的。规矩是不能乱的，也不能胡闹，下次再有这种事，叔叔可是要把你们送回到孤儿院。”程清荣不想再收养他们，只是他心软。林欣再诡异也还只有十二岁，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刚来就赶人家走，他是怎么也说不出狠话。

        林欣听他这么说，知晓这误会是大了，赶紧开口要解释。这时候，敲门声传来。

        “清荣啊，清荣，你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程清荣心里一紧，冲两个孩子道：“一会少说话。”

        林欣点了下头，轻声对林信宇道：“外面的应该是他妻子，我们只要乖乖的就好。你的手疼不疼？”她拿起他的手问。

        林信宇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疼。”

        门打开由外推进来一位五十出头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廋廋的，穿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眉眼秀雅，见到林欣和林信宇眼前一亮。

        “小远和小茵你们回来啦。”她急急的让身后的护工小方把自己推到两个孩子身前。一手抓住林信宇，一手抓住林欣。

        “你们去国外参加夏令营怎么都廋成这样了。”

        林欣应了声：“美国的伙食不好，天天吃土豆。”

        慧姨笑了下，拍了两下她的手念叨：“以后让爸爸天天给你做红烧肉吃，看你廋的。”然后，她又问林信宇：“妈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欺负妹妹？”

        林信宇愣了下看了眼一旁的林欣说：“没有。”

        “男孩子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要让着妹妹啊。”

        这时候程清荣接过小方手上的轮椅，弯下身在慧姨耳边说：“好了，你身体不好，我推你去房间休息。”

        慧姨嘟起嘴不大愿意，程清荣又说：“两个孩子刚下飞机，要休息，太累了对身体不好。”

        慧姨听到这话，才不闹了，任由程清荣推着她去房间，到门口时，她突然扭头问林欣和林信宇：“怎么回来了都没叫我？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林欣一怔，看了眼期待他喊出来的程清荣。心想着就喊声‘妈妈’就好，张开嘴却是开不了口。

        她有父亲母亲，让她叫别人的‘爸爸’‘妈妈’她怎么叫的出口？在来这个家之前，她就想好了，这只是场交易。她和林信宇扮演好他们的子女，他提供学校和便捷的医疗。感情好等他老了他们可以给他们养老，感情一般等她有钱了，给他们一笔钱。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

        事到临头跟本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就单单一个称呼，她就过不了心里的那道槛。

        她不是她的母亲，她也把她当不了母亲看待，长期虚伪的与人打交道，这让她痛苦。她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林信宇，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的病不能拖了，还有她要向吴清荣讲明误会。

        她张口正要喊‘妈……’

        “妈妈。”林信宇喊出了声。那声‘妈妈’很好听，淡淡的带着十足的感情，好像久违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还带着几分撒娇。

        林欣与吴清荣皆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腼腆不爱说话的林信宇，会把‘妈妈’这两个字喊的如此好听。

        吴清荣紧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向林信宇招招手：“小远，小远，快过来，过来抱抱妈妈。”

        慧姨那双原本淡漠无神的双眼，顿然精亮的看着林信宇。

        “小远，来妈妈这来。”

        林信宇不敢上前，他看了眼林欣，用眼神问她：怎么办？

        林欣现今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冲他点了点头。

        林信宇走上前，伏在慧姨膝盖上抱住她的腰。他刚刚在林欣的眼神里读到了惊慌，她怕与慧姨接触。就像她以前不愿意与孤儿院的孩子接触一样，总会躲的远远的，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她不喜欢就让他替她做了，反正这也没什么。以前院长在的时候，他心里是很讨厌他的，可是他又不敢反抗，还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时间长了也就没那么难受了。现在做起这种喜欢人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妈妈。”他又喊了声。

        慧姨激动的抱住他，然后抬起他的脸看一会问：“伤还疼不疼，让妈妈看看。都好了，不疼，不疼了啊。都好了，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你不要怪妈妈。妈妈是怕你疼，妈妈怎么忍心每天看着你受苦。妈妈对不起你……”说着，她哭起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妈妈对不起你。”越说她越激动，突然她站起，甩掉抱着他的林信宇，直直的往墙上撞。

        林欣见势不妙，跳上前，眼见着要抓住慧姨，结果让她溜走了。林欣灵机一动，索性用身子挡住慧姨要撞上的那堵墙。

        “林欣！”林信宇一声惊呼。想要再拦住慧姨却是晚了。

        她一头撞在了林欣胸口上，林欣只觉得眼前黑了下，胸口绞痛，整个人像个烂泥似的慢慢从墙上滑下来。

        另一边，吴清荣一针镇定剂下去，慧姨失去了知觉再由护工小方扶住，推回了房间。

        “林欣，林欣……”林信宇抱住她焦急地喊。

        吴清荣想上前查看林欣的情况，伸出的手却被林信宇打回了。

        他狠声说：“滚。我们不需要你可怜。”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好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恶鬼。

        收养他们不是目地，目地是对他妻子病有好处，谁会想到他妻子发起疯来跟本制不住。

        吴清荣羞愧的低下头说：“我是医生，我来看看。”

        林信宇信不过他，可他是医生这是事实。林欣的安危最要紧，几经思量他让出了位置。

        吴清荣上前翻了下林欣的眼皮，又把了下脉，见她没什么事，心里松了口气对林信宇说：“她没事。”

        知道林欣没事，林信宇七上八跳的心也平复了，他抱起林欣问：“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吴清荣说：“强烈的撞击会导致暂时的休克。休息会就没事的。”

        林信宇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想到穴位图上的人中穴。他试着掐了下这个穴位，林欣缓缓睁开了眼。

        她咳嗽两声，捂住胸口说：“小宇啊，原来心脏病发是这么的难受，感觉要死了似的。”

        林信宇见她安然无恙的醒过来，还能说着调侃的话，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刻迸出。他抱住她咽咽哭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你别哭。”他一哭，她就心疼。

        哭什么咧，她一点事情也没有，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

        林信宇稚气道：“林欣，我们回孤儿院吧，这里不好，我想回孤儿院。”

        林欣拍拍他的背说：“傻瓜，我没事。我们出来了就不回去，你如果不喜欢这里，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不哭啊。”

        林信宇听她这么说，忍住泪也就没再哭了，只是那左手紧紧的拽着林欣右手，生怕她会走掉。

        林欣安抚好林信宇后，开门见山问吴清荣。

        “你老婆为什么疯的？”

        吴清荣低下头说：“受不了儿子和女儿的死，疯的。”

        林欣呵斥道:“你骗人！”

        面对十二岁小姑娘的质问，吴清荣有些怕，不敢正视她说：“我儿子和女儿是活活被烧死了，她才疯的。”

        “我看不是吧，你儿子和女儿是遇到了火灾，救出来送到医院后，抢救了过来。他们烧伤严重，你妻子见不得他们受苦。亲自送他们上的路吧。”

        吴清荣猛地抬头，惊恐的看着林欣，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要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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