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鬼屋里面黑洞洞的，还真有点恐怖的氛围。

        刚进去就是一条狭小的甬道，只能侧着身子向前摸索。

        看外面的招牌，起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尖叫古堡来着。

        姜思思理智上不怕，但毕竟是在光线昏暗的阴森场所，就算是依照科学规律，心里也多少有点发憷。

        她拿着从门口自取来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左右探照着。

        脑子里也胡思乱想起来。

        一般录这种节目，是不是都会有两个人，坐在某个亮堂堂的录影棚里对着夜视摄像头中自己的一举一动，点评又发笑啊。

        右上角写着“非正常录像”，左上角挂着节目招牌，右下角贴着“亮点预告”。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心里的恐惧倒是消去大半。

        一路上，自动坐起的全身骨骼，眼里滴着血的壁画，忽然吹来的飕飕冷风……

        她忍住尖叫，只希望夜视摄像头不要录到自己惊恐的表情。

        终于，前方左拐处是盘旋的楼梯。

        自己的目的地就是二楼——在二楼找到“客厅中央的银色骷髅头”并按动机关，就可以打开通往外面的门。

        墙上有几个露着微弱白光的灯孔。

        这里的光比之前的路要足些，可能因为楼梯不是实打实的整体台阶，而是木质的板子固定起来串成的。

        她小心地踏上一只脚，踩稳了才敢走下一步。

        手去摸扶梯，却摸到了一捆细细的、团成一条的东西，凑近去看。

        竟然是假发！

        姜思思赶快把手拿开，抚抚胸口，没注意到还有拧在一起的两大节头发，无意地悬在她的脚边，伺机而动。

        “诶诶——”

        脚被拦住，身子猛地倾斜，她下意识迅速以两手撑地，避免撞到脑袋。腿却狠狠地磕在了木质台阶上，手电筒也被甩到楼梯下，转了好几圈。

        再回头看脚，依旧缠在头发之间。

        鬼屋太黑，又在楼梯的一半，她不敢再乱动，只是试着动了动脚踝，解不开。

        喂喂。

        如果现在有人在广播室里看着这里的话，能不能暂时过来救我一下啊。

        都是静止画面的节目很难看的。

        远处的鬼叫声，如今转为凄凄的鬼哭声。委委屈屈，似乎在告诉自己，没办法来救她很抱歉。

        没事的，如果是实在没办法的话……

        “姜思思——”

        她探头。

        嗯？谁在叫我？还是说鬼屋里的npc已经学会喊着人的名字来吓人了吗。

        “姜思思！”

        语气急促，不像吓人。

        是陆榆年。

        她大声答应：“我在！”

        一束光。

        手电筒的光先打出一条通路，陆榆年沿着两处跑过来，看到她如今狼狈的姿势：“你怎么了？”

        “我撞到了。”

        “哦，”他上了几级台阶便刚好到她脚旁，蹲下，语气暂且软下来：“哪儿？”

        姜思思拿手指指：“腿上。其实没事，主要把脚踝上的头发解开就行。”

        光打在她脚踝处。

        一双谨慎的手，在绳结附近翻飞的同时又有所注意，完全不碰到她的小腿。

        却能同时在嘴上抱怨着：“不是，你这么大人，撞到了还至于哭？”

        “我没哭啊。”

        他轻哼一声：“那还能是我哭？”

        姜思思认真道：“是鬼在哭。”

        远处的微弱烛火适时地抖了抖。

        陆榆年沉默了下：“你别吓我。”

        姜思思更正：“是广播里的鬼在哭。”

        绳结解开，搭着扶栏荡了几下，便被陆榆年几圈缠在扶手上，估计是避免再绊倒别人。

        “能走吗？”

        “能！其实没什么事。”

        手电筒开路，二楼也如迷宫般窄小，地形高低不定。二人一前一后，终于到了骷髅头所在地。

        客厅宽阔，一束黄光灿烂地打在正中央。

        倒有种寻到宝藏的既视感。

        似乎是要按动骷髅头，就可以开启离开的大门。

        “我想按。”

        陆榆年干脆：“那你按。”

        姜思思看了那个骷髅头一眼，这一眼看得更仔细了——它不光没有头发，两个眼珠还是连着铁丝弹出眼眶的，还在一抖一抖。

        “……我忽然又有点怕。”

        陆榆年：“……”

        姜思思：“你帮我打着点灯吧。”

        “行。”

        又有一束手电筒的光汇了进来。

        手放在头盖骨上，缓缓地下压。

        咯噔，某个开关被触动。

        骷髅的下巴张开，发出嘎地一声。

        顿时，天光大亮。所有的灯在一瞬间开启。

        下楼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可以直接从出口的通道，在阳光或者说烈日下，宽宽绰绰地走出。

        “你的腿还行吗？”

        “我？”

        她弯了弯一侧的小腿，还真的肿了一块，不算太鼓，但是泛着发紫的红色。

        陆榆年垂下眼帘看了看：“去医务室吧。”

        一楼，医务室外。

        走廊静寂，墙壁雪白。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匆匆去拿膏药。姜思思坐在门外一排椅子的其中一个上，腿被垫起来，陆榆年站在她身前半米的位置。

        像是感到不自在似的，他咳了咳道：“冰淇淋你还吃吗？”

        “嗯嗯，麻烦你了。”

        也避免他们两个人这样尴尬。

        脚步声渐远，室内却有声音传来。

        “妈，最近真不行。”

        她眼神一转——右侧，休息室的门半开着，所以完全不膈音。

        再听这声音……

        张赫焦急道：“我现在不能去，我在录节目。你说什么，不是，录这个节目当然不——”

        录节目不能做的事情？

        是家里逼着相亲之类的吗。

        姜思思来的时候查了一下，可能因为原书作者懒得写，所以设定上自己没有父母方面的压力。但看起来如今的张赫很是困扰。

        门内传来踱步声，而后不知对面又说了什么，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宝贝，我会去的，但是你也想想——”

        宝贝？

        事态似乎超出了预料。

        然而在反应过来时，声音停了。

        脚步迈出，门吱哟一声，张赫一愣。

        正好对上自己的目光。

        一时静寂。

        他知道我听得见吗？但是我的表情是不是也暴露得差不多了。

        正当姜思思犹豫着，是继续装傻，还是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或是马上准备跑路时。

        【原文播报开始。】

        【走廊内，气氛沉寂。

        张赫的下唇抖了抖，久久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便不自主地沉默下来。

        她听到了多少，要求对方保密又是否太过唐突……更何况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正犹豫时，姜思思走到他的身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在他耳边暧昧道：“你放心。”】

        系统。

        我这腿，医生也不让我走动啊。

        【剧本上有的能力，宿主都会具备哦~】

        姜思思扶额。还真的，又把这茬儿忘了。

        算了，那我就不拍他好了。

        拍墙，拍腿，拍手？

        她趁着自己被绕晕前，很快地做了决定，把“他”改成“我”。

        于是下一秒，姜思思把腿挪下去，艰难的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近张赫。

        张赫一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这是……？

        就在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得说点什么了”的时候，姜思思猛地停在他面前，反过手，咚咚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膀，中间仿佛隔着不存在的大石。

        她一派真诚道：“你放心。”

        非常豪迈。

        “啊，啊！那谢谢了。”

        “不过你千万别误会，我家的小侄女老叫我回去陪她玩。我说了抽不开身，还是在闹着，要我快过去。”

        张赫虽没料到她如此反应，只胸中石头落地，呼了口气，但也不管她相不相信，先用托辞遮掩过去。心底对姜思思的保密能力依旧留有些怀疑，但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但看着姜思思没有再说什么，他想起昨天的热搜，又尴尬地转移话题笑道：“你这几下，倒真‘兄弟’了。”

        “兄弟？”

        张赫自觉失言，补救道：“我是说——”

        “嗯？没事，我自己看看……”

        姜思思划开手机，一眼就看到自己那条“兄弟名单”的热搜，以及经纪人赵捷的夺命连环微信。再一算日子，可不正好是昨天花絮公布的嘛。

        自己都累忘了。

        而陆榆年恰好拿着圆筒，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垂下的阴影被拉得很长。

        看到的，便是艰难站起来，一脸探究地看向手机屏幕的姜思思。

        “你……”

        他慢慢走过来，小心地把一个圆筒递给她。

        “谢谢谢谢！”姜思思接过，没顾上抬头，忙着处理昨天的消息，看到一条“明天见”，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昨天还给我发消息了。不好意思，我都没看见。”

        怪不得他那么生气——原来是因为自己昨天没回他消息啊！

        姜思思提醒自己：信息时代了，回消息一定要快速，不然很容易让对方觉得自己对他有意见。

        于是继续解释道：“昨天一天都没看手机，你看他们，我也还没回呢。”

        陆榆年却不说话了。

        巧克力的冰淇淋有些化掉，一道水痕，顺着巨大的球体山坡缓缓地滑下来。

        没看手机。

        也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那之前的“伤心”是……？

        总不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姜思思：“你怎么不说话啊？”

        “……”

        他还是不说话。

        几秒后，转身，眼中神色不明，只留下一个深色背影。

        姜思思：“你走了？”

        “是，我先回去。”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声音隐约含着些压抑的情绪道，“今天的任务也都完成了，再见。”

        “哦，那明天见。”

        怎么又生气了。姜思思想不通。

        同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用了昨天他给她发的那唯一一条消息的话，“明天见”。

        于是陆榆年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加快步伐，一转身，便消失在转角处。

        转过角的瞬间，朝着那个不断融化的、累赘般的巧克力圆球狠狠咬了一大口。

        整个口腔都成了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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