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衣袍添香待君归

　　一次千邃瞳跑商回来，带了不少南郭的胭脂水粉给奚无忧，有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新样式，她一边摆弄着这些瓶瓶罐罐，一边听他抱怨他们跑商时是怎么被晚秋的雨水折磨的迷失了方向差点找不回来的。

　　奚无忧越听越觉得晕头转向，算账她还是可以的，可一提到跑商，她可是典型的不认路，这要是她估计是回不来了。

　　千邃瞳说着说着便没了什么精神，许是奔波劳碌实在是累的没力气了，不一会便半躺在榻上上睡着了。

　　奚无忧看着他如墨的双眉，似蒲扇一般的睫毛垂了下来，胸膛一起一伏之间都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忽而想玩弄一下眼前这容颜俊美的少年郎，于是便打开一盒胭脂朝他那白若樗蒲的脸颊上涂抹，片刻间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便泛起了红光，看起来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奚无忧视线下移，注意到了他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她伸手摸了摸，而那喉结倒也十分配合的动了动，她感到大事不妙，被她抹了胭脂的人果然睁开了双眸注视着她。

　　那目光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便已经覆上了她的双唇，带着浓厚的色彩和意蕴，比之前来的更为急切，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他戛然而止了。

　　他放开她，躲开她的眼神，努力平复着激荡着的身心。

　　过了许久，他才道：“阿忧，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闹了…”

　　“我…跟别人不会这样的。”

　　心跳已然平稳了下来，他抱住她轻声道：“我知道的，可是我真的怕我会忍不住对你…”他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他想继续下去，无论身上还是心里，哪一个部位都想，可他不能。

　　她挣开他的怀抱，思忖片刻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千邃瞳毫不犹豫道：“我想，我特别想，无时无刻都想…只是现在……”

　　“那你为什么…”奚无忧明白他的顾虑，她也并不急着成亲，况且他们虽不能守在白先生灵前，也理应为白先生服丧，她只是不解，在灵渊国婚前有了孩子是没有什么的，如果他们注定要成亲，现在还是以后行周公之礼又有什么区别呢？

　　千邃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才解释道：“我阿娘就是在与我阿爹成婚之前有的我，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成亲，我阿爹就…我怕…”

　　这些是奚无忧并不知晓的，她为自己刚问过的话感到痛心疾首，她不愿让他想起那些往事，她明白那就像是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她多想替他承受这些难过和苦楚，可她能做的仅仅只是抱住他，小心翼翼的安慰：“你不会的…”

　　“我不想…让你像我阿娘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了…”她明显能感受到被她抱着的人有些微微颤抖，她没说话，只是抱的更紧了些，任他在自己怀里泪水决堤…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白之笙去世第三年的葬礼结束了，芦竹结束守灵后便带着程似锦游历行医了，而千昀和程似锦的孩子也满三岁了。

　　就在这一年，千尚门直接端了沈氏在天水的总堂，算是杀鸡儆猴，边境各门派也忍不了金华门的仗势欺人，纷纷挑起战争，伐金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阿哥，你不会还要带着珏儿去边境吧？他才三岁啊。”

　　千珏在抓周礼上死死的抓住了一把剑不放，千昀便觉得这孩子定是练武奇才，战场上虽刀剑无眼，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孩子既然愿意去，随军见识一下历练历练也好。

　　这样一来孩子离不了娘，程若锦便也要随军。

　　千昀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没有告诉奚姑娘我们要出征么？”

　　“嗯。我…给她留了书信…”

　　“为什么？”

　　千邃瞳连笑容也挤不出来一丝了，只是沉默不语。

　　等到奔赴边境战场的那天，千尚门天水分堂门口已经集合好了军队，千邃瞳果然没有在送行的人群中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

　　明明是自己没有告诉她，现下又在失望些什么呢？

　　就在践行的酒碗声声落地溅出一个又一个响亮的瓷花时，人群中冲出了一个少女，她跑得有些狼狈，不过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果然是怎么防都防不住清嘉那张漏风的嘴…

　　千邃瞳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忘了是怎么跳下马，又是怎么到她面前愣住的，他只觉得耳畔的声音都已经不清楚了，他的眼里除了她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奚无忧来的路上还在怪他想要不告而别，可看见他从马上跳下来那一刻便什么都忘了，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现在边境应该有些了吧，你记得多穿一点，我给你带了点心，不要在路上就都吃完了，记得留一点，还有……”她说着说着便带了哭腔。

　　还没等她说完，千邃瞳便紧紧地把她抱进了怀里，哽咽道：“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会来的？你知不知道你一来了我…我就走不了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见你…”奚无忧总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是很丢脸的事，可眼泪却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奚无忧才意识到了什么，想挣开他的怀抱，可他仿佛比刚才抱的更紧了。

　　直到她闷声道：“我等你。”那声音很小，却足以在他脑海里回荡，久久都不散去。

　　千邃瞳终于放开了她，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肯离去，即使千昀已经在马上咳嗽了不知道多少声，他也都像没听见一样。

　　奚无忧受不了这样灼热的目光，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把一个香囊挂在了他的腰间，随后便转身离去。

　　绣着桃花的香囊下面还坠着一枚小小同心结，虽是桃红色的基调却与他的素色长袍格外相衬。

　　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千邃瞳才重新上了马，她给他的点心，他一块都没敢动，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后面的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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