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湛蓝花灯远忧愁（上）

　　玲珑街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每盏花灯都拼尽全力闪耀着自己的光芒。

　　“哇，天水的花灯真的好漂亮啊，比南郭那几盏孤零零的花灯好看多了…图案也好别致啊。”奚无忧看着对面一盏桃红色的花灯道。

　　奚无忧的一只手腕依言被千邃瞳拉着，他掌心的点点温热从手腕传到她的身上，直至脸上都有些发烫。

　　千邃瞳沿着奚无忧的目光探了过去，双眸闪烁了一下道：“你觉得好看么？”奚无忧点头，他便带拉着她走了过去。

　　“千二公子，来拿花灯啊。”花灯老板取下了那盏桃红色的花灯递给了他。

　　“多谢。”千邃瞳提起花灯朝老板点了点头。

　　“这花灯是你的？”奚无忧有些惊讶道。

　　“嗯，是我亲手做的，上面图案也是我画的，它叫红袖添香。”

　　“嗯…还真有香味啊。”奚无忧认真的用鼻子嗅了嗅，一股桃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要不怎么叫红袖添香呢，喏，送给你了，回去他们手里大约都会提一盏的，你也拿上一盏吧。”

　　奚无忧拒绝道：“你自己亲手做的一定意义非凡，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能要…”

　　“我本来都不会出来取了，我告诉过老板过了申时三刻便卖掉的，我也真的以为要自己过花灯节啦，只是我没有想到遇见了你，相逢即是缘，这盏灯本就是要送给和我一起过花灯节的那个人的。”千邃瞳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深邃，把灯递给了奚无忧。

　　奚无忧接过红袖添香，看着他的眼神，心漏跳了几下道：“谢…谢。”

　　“该是我谢你，谢谢你陪我过花灯节，其实，我…不太喜欢一个人。”说到这，千邃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只不过若是没有在意的人，倒不如一个人。

　　奚无忧见状连忙想岔开话题，说道：“这花灯上画的可是桃花？你仿佛很喜欢桃花…”人人皆知，他是因一坛桃花酿才被禁了足的。

　　“也还好…只是从前我总是看不到父亲，只有每年桃花开时，他才会来看我和阿娘，然后折一枝桃花给阿娘，阿娘每次都精心的插起来，枯了许久也不肯丢…所以小时候便觉得看见桃花便会看见阿爹了，渐渐的也就有点儿喜欢桃花了。”千邃瞳眼里的忧伤更甚了。

　　奚无忧有点想掐死自己的冲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听满淇说起过一点，如今千府的千夫人并非千邃瞳的阿娘，他的阿娘是与千老爷有私情才有了他，于是他和阿娘便被养在府外，直至几年前，他才被接进千府。

　　他被接到千府时，不过十岁，来了陌生的地方，身边皆是不熟悉的人和事，连那个他唤作阿爹的人也是一样。

　　他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只会哭闹，好在千夫人和阿哥对他都很好，他也渐渐学会了把悲伤和恐惧埋在心底…

　　他阿爹以为他习惯了，便让叫那个同父异母的人为阿哥，叫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为阿娘，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也没人再见过他的眼泪…

　　而千家上下都一口咬定千邃瞳是幼时身染恶疾才被养在府外，病好了便接了回来，满家也是因为千邃瞳的阿娘原是南郭的名妓才有所耳闻，却也是守口如瓶，绝不敢随意乱说。

　　千邃瞳对此并未再多提，奚无忧自然也不想再说这件事，二人便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继续朝着街中央的玲珑台走去，路过了一个糖葫芦摊，他们并未停下，只是奚无忧说了一句：“没想到天水也有糖葫芦，我以为只有北城有呢。”她说着便有些口舌生津，垂涎三尺了。

　　千邃瞳听到便停了下来道：“天水的糖葫芦也很好吃的，想来也不比北城的差。”说着便要去给她买一串。

　　“诶…别去。”奚无忧拦住千邃瞳道：“那次是满淇不知道在哪买了一串回来，她吃不下才给我的，我怕我自己吃不了。”

　　她又遗憾的呢喃道：“等到明日便化了，丢了多可惜啊，还是不买了。”

　　千邃瞳心道：“吃个东西还要想那么多？”

　　他扫了一眼摊位上插着的一串串糖葫芦，每个都足足有三个苹果叠起来那样高。

　　他还是去买了一串递给了奚无忧道：“那这样，这次我买，你先吃，吃不了给我怎么样？”他低头看着奚无忧，目光如炬。

　　奚无忧咬了一口道：“好…”咬在嘴里虽是酸的，咽下去却甜了许多。

　　事实证明是奚无忧低估了自己的胃口，不一会儿，整串糖葫芦就只剩下两颗裹着糖衣的山楂了。

　　“我看是你低估了你自己的胃口，我觉得你一个人吃两串都没问题。”千邃瞳调侃道。

　　“哪有？喏，给你留了一个。”奚无忧又吃了一个，剩下最后一个举到千邃瞳嘴边。

　　“不…不必了，我不爱吃酸的。”千邃瞳皱了皱眉道。

　　容不得他拒绝，奚无忧便把最后一颗塞到了他嘴里还道：“你吃吧，一点也不酸。”

　　千邃瞳被噎到了，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眼里泛起了泪光，咂了咂嘴道：“还不酸呢，你这是谋财害命！”看来他是真的吃不得酸的。

　　“哈哈…”奚无忧笑的前仰后合，被她嘲笑的人一脸黑线。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又看见了一个面具摊，奚无忧买了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两侧挂有流苏，戴上后别有一番韵味，千邃瞳买了一个黑色的狼面具，面具上挂着羽毛，戴上后更显英姿。

　　“你就应该买那个浅粉色的猪面具，那个最适合你了。”千邃瞳笑道。

　　“你才应该买那个，那个最像你。”

　　“谁说喜欢浅粉色来的？”

　　“我…我才没说呢…”

　　“我又没说是你。”

　　“你！”

　　“哈哈哈…”

　　两人闹了起来，笑声淹没在玲珑街的人潮中…

　　“千瞳，你们花灯节会放孔明灯么？”两人并肩走着，他的手拉着她的手，力度不松不紧，一切都刚刚好。

　　“嗯，应该会有，我记得去年就放了。”千邃瞳答道。

　　“彩色的么？”奚无忧好奇的问道。

　　“嗯，有很多颜色和图案，就是不知道今年有没有，这次的花灯节较为仓促，也许没时间赶出来。”

　　“我在南郭只见过白色的，真想看看彩色是什么样子。”奚无忧的眼睛亮亮的，饱含期待。

　　千邃瞳看着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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