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06

        窗外的天光晃在宁幻眼睛上，他轻轻睁开眼，愣了一下才清醒过来，想起了昨晚奇怪的梦，猛然发现他梦到的是大怪物的触手。

        ——我是疯了吗？

        宁幻倏地坐起来用力敲头，他竟然梦到大怪物的触手对他——

        他活了25年，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那种亲密的欲望，无论性别。

        难不成他的性向已经扭曲成了人外物种？不然他怎么可能梦到那种东西！

        “喵。”

        黑黑忽然蹿过来舔了舔他的手指。

        颜一若也从床角爬过来问：“宁幻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起床了。”

        宁幻倏地钻出睡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村子里应该有井之类的，他去拿洗漱用品准备去找找。

        咚！

        楼板上面又突然一声重响，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

        “啊——”

        颜一若和黑黑连忙跳下床躲到宁幻身后，宁幻往头顶看了一眼。

        这声音一直没停，传遍了整个村子，矮老头带着其他人直接冲进来，往楼上跑去。

        宁幻拍了拍颜一若说：“我去看一眼。”

        “诶？还要去看？”颜一若想到昨晚的怪物害怕又是什么怪物，要不是大怪物出来救了他们，他们昨晚就都全变成怪物了。

        “没事。”

        宁幻把扒在他腿上的黑黑摘下来，塞给颜一若，跟着往楼上走去。

        “小兄弟，出什么事了？”

        矮老头看到宁幻就问，宁幻摇头，跟着走上了楼梯。

        房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装修，楼梯间都是水泥墙，走出楼梯间的一瞬，撕心裂肺的叫声震耳欲聋。

        “啊啊啊——”

        里面的窗户全都被柜子、木板封住了，只有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光线，模模糊糊照出一条很粗的铁链，锁着昨晚的小怪物。

        小怪物不停拽着脚上的铁链，想把腿拽出来。可是它的力量不够，怎么也撼动不了铁链，于是就开始撕扯着自己的皮肉，那只脚已经不成样子，伤口流出黑色的液体。小怪物却像是有某种瘾症般，没有知觉，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喊叫。

        “啊啊啊啊——”

        矮老头以为小怪物昨天一起烧了，震惊地问小鹏奶奶，“你怎么这么糊涂！又弄回来了。”

        小鹏奶奶站在小怪物够不到的位置，突然跪下去痛哭起来，“小鹏，小鹏！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小怪物转头朝老人呲牙，倏地又转回刚才的方向叫喊。

        宁幻奇怪小怪物为什么只朝着一个方向叫。

        矮老头看不下去，对小鹏奶奶说：“老太婆，你这作孽！这不是小鹏了！就算是，它这样子你看得下去嘛！”

        小鹏奶奶看了看小怪物，像是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连哭声都停了，只是不停地抽搐肩膀。

        矮老头最后说：“烧了吧。”

        小鹏奶奶愣愣地抬起眼，好半晌才有了反应，“烧吧。”

        矮老头立即带头去找来一床被子，裹住小怪物捆起来，抬到了昨天烧怪物的地方。

        宁幻跟着一起下去，村子中间已经只剩下一堆黑灰像一座小山一样。

        ——怪物真的能被火烧死？

        矮老头把小怪物扔在黑灰前面，点起了火把，可要去点的时候又犹豫了。转头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愿意接。

        “我点。”

        小鹏奶奶上前接过了火把，走到了小怪物前面。

        小怪物的脑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仿佛真的是小男孩一样发出声音，“奶奶，奶奶——”

        老人扭过头，把火点在被子上，火很快就烧起来，小怪物不停地发出嚎叫。

        “啊啊啊——奶奶——光电飞侠变身！我不吃青菜！——我不上学！我要光电飞侠！”

        小鹏奶奶不敢去看，不停地抹着眼泪。

        最后，所有一切化成黑灰，她站在黑灰前面喃喃地说：“那天，我和小鹏去城里找他妈，但是他妈不肯见小鹏，我们坐车回来的时候，突然出来了好多怪物。我用衣服裹着小鹏逃下车藏在水沟里，躲过了怪物。

        可是，我出来时发现衣服里的小鹏变成了怪物的样子，可是他还是会说话，还是小鹏的声音！我、我、我怎么能不要他！”

        老人们都跟着抹了抹眼睛，一人上前扶起她说：“小鹏奶奶，都这样了，也没办法了。”

        小鹏奶奶却突然崩溃，“小鹏他命苦啊！他爸出事没了，他妈也不要他了，他才几岁啊！怎么死的不是我啊！”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宁幻站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一排老人，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不知道这些老人一辈子在坚守什么，只是这一刻大概他们所有的念想，都毁灭在了怪物的阴影下。

        宁幻默默地回去之间的房间，收拾好东西。

        颜一若问：“宁幻哥哥，我们要走了吗？”

        “嗯。”宁幻塞了一代面包给她，然后绑好箱子骑上车。

        矮老头突然带着其他人过来，“小兄弟，你这就要走了？打算要去哪儿？”

        宁幻脚着着车回答，“光海市。”

        矮老头突然想起来，“对，昨天好像说过。上次跑我们村子来抢劫的人，好像说哪里有个避难基地，就在什么海的地方。”

        颜一若从宁幻背后探出头，“真的吗？”

        矮老头笑道：“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我又没去过。”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颜一若好奇地问。

        矮老头笑起来，“我们都是快死的人了，没有怪物也活不了几年，去什么去！”

        颜一若不是很明白，宁幻把她按回去，“小朋友别那么多问题。”

        矮老头忽然拧起来两个包东西，“昨天说的肉还没吃，我们也不留你了，带在路上吃。”

        宁幻没有客气，下车接过来，把他们的食物分了一半给矮老头。

        矮老头说：“不用了，你们留着吧。”

        “不拿出来放不进去。”宁幻一本正经地陈述。

        矮老头笑了一声，接过宁幻手里的东西说：“小兄弟，你们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宁幻重新上车，“你们也一样。”

        矮老头叹笑了笑，“对了，你们去光海市先往回走，在义平那里往福溪方向，到了福溪就有大路了。”

        宁幻记得昨天经过了一个叫义平的村子，挥了挥手说：“知道了，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再见！”

        老人们都对他们挥手，“你们一路平安，好好活下去！”

        宁幻一笑启动车子走了。

        颜一若扭回头对老人们挥手，“再见，各位爷爷奶奶！”

        黑黑也伸了伸小爪子，“喵喵。”

        由于村子中间的路被怪物的焦灰堵住了，宁幻骑车从房子背后绕了个弯，泥泞小路非常不好走。

        颜一若忍不住问：“宁幻哥哥，真的有避难基地对不对？我们能找到我哥哥了，对不对？”

        要是爸爸也一起就好了。

        宁幻不确定，没法给小姑娘肯定的回答，但是既然有其他人提到，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希望。

        村子里的老人们看着宁幻把车骑上公路才回去。

        矮老头说：“这堆灰还是要清理了，挡路。”

        一人问他，“怎么弄？挖个坑埋了吗？”

        好像可以。

        他们当即决定把怪物挖坑埋了。

        怪物太大，烧成灰也还有一大堆，他们挖好坑又找来两辆推车交替运。

        才动第一车时，矮老头一边铲一边说：“赵老头也只能和这怪物一起埋了，不知道他在那边会不会骂我们。”

        一人回：“骂就骂了，反正我们也听不到。”

        矮老头笑起来，“说得也——”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铁锹才铲进焦灰里一半就铲不动了。他奇怪地刨了刨焦灰，登时惊恐地瞪起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焦灰竟然只有表面一层，下面是一大堆黑色的液体，就和昨天花白老头被溶化成的一样，里面好像还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

        两人连忙扔了铁锹往后退。

        这时，焦灰里的黑色液体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瞬间就立起来，表面如同被煮沸般不停冒泡膨胀，眨眼胀成了怪物的轮廓。

        嘭！

        巨大的翅膀展开发出一声重响，怪物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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