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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民兵来了


  牤子家翻盖房子挖基地,在老房子地下挖出一只楠木箱子,楠木箱子里不仅藏有玉器和古董,还有两只精美的木匣。
夜深人静,牤子一家人看着木匣里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和一匣子金条不仅没有一点兴奋,反而细思极恐。
这些东西一旦被发现,扣上地主豪绅的帽子,何家人世代都得跟着受牵连。
既然金银财宝已经挖出,现在怎么处理?这些要命的东西扔都无处可扔,往哪里藏才能最安全?
大倔子、李桂香和大憨一筹莫展,想不出万无一失的主意。
牤子思虑再三,觉得只有深藏地下,别无他法。现在正好在挖地坪,是个好的契机,就地深藏,可以不露马脚,否则另寻其他地方埋藏,容易留下挖掘的痕迹,很容易暴露。
牤子把想法跟家人说了,没人反对,时间紧迫,也不容反对。
于是,牤子让父亲倒出两个家用的大坛子,把金银翡翠玉器古董装进坛子里封好,把羊皮卷重新叠好放进装有金条的小木匣里,然后将两只小木匣上原有的石蜡用火烤一烤重新密封。
准备完毕,牤子找出去年春天挖树坑工具,和大憨一起再次跳进房场。
房场距离地面已经有一米多深,牤子准备再向下挖出一个至少两米深的地槽。
说干就干,迟疑不得,必须争分夺秒。
房场没敢点亮罩灯,只借着一点星光。
牤子和大憨按照房屋布局,藏点位置选在东屋炕下,开始挖掘。
房场一米以下是硬土层,全是黏土砂石,挖掘地槽很是费劲。
牤子和大憨开始一起挖,后来地槽里只能容下一人挖掘,两人交替进行。
总算挖到了大约两米深,牤子又就地向下掘出一米多深的小地槽。
此时,时间已近黎明,只能这样了。
牤子把两个装着金银首饰和金条的花梨木匣放进最深的小地槽,填上黏土砂石夯实,两个坛子并排放到小地槽上面的土槽里,四周填满黏土,然后用砂石埋藏。
大憨扛来一根粗木,将地槽夯实,清理干净余土才算大功告成。
这一夜,全家人都没有合眼。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大倔子、牤子和大憨就开始往房场回填三合土。
天亮了,牤子的几个好兄弟赶来帮忙。
房场回填半米深三合土,开始打夯。
石夯有半米见方一米多高,是石匠专门为夯土打凿而成的,有石孔和石槽,绑着绳索,固定着抬夯木头。
打夯时,两人移动石夯,四人高喊着号子起落,先夯点再夯眼,夯完一遍再一遍。
打夯场面起起落落,号子此起彼伏,很是热闹,周围有不少父老乡亲和孩童围观。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伙正干得热火朝天,只见生产大队民兵连长赵凯带领一列武装民兵威风凛凛地来到现场。
“让开,让开。”民兵将围观的人分开左右。
打夯停了下来,牤子迎上前,猜想一定是谁走露了风声,该来的总会要来,别指望这事不了了之。
“你好,赵连长,什么事把你们惊动来了?”牤子与赵凯打招呼。
“有人向生产大队反应,说你家挖地基造地坪挖出一个木箱子,有这事吧?”赵凯问道。
“是有这事,我爹说是当年祖上盖房子时埋下的镇宅之物。”
“是不是镇宅之物,不看看怎么知道?凡是地下挖出的埋藏物都要上缴归公,你难道不清楚政策吗?为什么不向生产大队报告说明情况。”
“关键这是我们自家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爹说里面就有一把镇邪宝剑,还有一只陶瓷蟾蜍。”牤子道,“政策不是说证明是祖传之物,如果不是违禁的东西,可以不用归公吗?”
赵凯道:“是不是祖传之物都得先向生产大队报告,不能隐瞒。”
牤子道:“这我倒是疏忽了,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当回事,不少社员群众都在现场看到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赵凯问道:“木箱子还在不在?动没动过?”
牤子道:“当然还在,我爹说是镇宅之物,谁也没敢动,就地又埋上了。”
赵凯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挖出来看看。”
“不能挖,埋下的镇宅之物不可见天日。”大倔子坚持自己的论调,表示反对。
赵凯道:“大叔,这可由不得你,万一你家是隐藏的地主豪绅,埋下了金银财宝,妄图反把倒算,东山再起,我们有责任肃清一切阶级敌人,给受剥削受欺压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大倔子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腿肚子转筋,不敢再言语干涉。
“赵连长,话可不能乱说,我家穷得叮当响,幸福屯的父老乡亲都有目共睹,怎么可能是隐藏的地主豪绅?”牤子比较镇定,极力辩解。
牤子这样辩解是有意的,不然什么也不说,容易让人误会何家默认了。
“我只说万一,并无别的意思,凡事要以事实为根据,是不是隐藏的地主豪绅,打开箱子看看就真相大白了,“赵凯道,“你们何家祖上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地主大户,是有据可查的,至于后来穷得叮当响,生产大队虽然掌握情况,但是不是事实,有没有隐瞒,这就难说了,现在既然发现了新情况,就必须公开验证一下,给社员群众一个明白,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赵凯态度有所缓和,但坚持要查看木箱。
“按照民间规矩,埋藏的镇宅之物不能见天日,赵连长,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
牤子并非不想打开木箱,是想极力掩饰事实,证明所言不虚。
赵凯说:“都什么年代了,你是读过书的,懂得现在的政策,别怪我没提醒你,反对封建迷信和会道门那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费点事儿,挖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免得有些人疑神疑鬼。”牤子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牤子说完,打夯只能暂告停止,大伙开始按照牤子圈定的区域挖木箱,民兵就在现场。
幸福屯的父老乡亲听说要挖何家埋藏的木箱子,都很关注,房场人越聚越多,拭目以待。
没用多大工夫,周围的土散开很大面积,箱子再次露了出来,牤子故意一锹挖到了箱锁,将箱锁破坏。
这一幕赵凯和民兵都看到了,赵凯现场指挥从外围往里挖。
最终,大伙将木箱完整挖了出来,木箱底下埋着一个石龟,除此再无他物。
赵凯上前,当着大伙的面亲自查看木箱,大倔子、大憨和牤子心里都很紧张。
木箱除了那把铜锁有一些挖坏的痕迹,其余部分保持完好,没有什么破绽。
赵凯亲自打开木箱,里面有一把剑、一只蟾蜍瓷器、六枚银锭,十几块银元和一些铜钱。
没有太值钱的东西,围观的人有些失望。
即便这样,这些东西也不是一般老百姓家所能拥有的,尤其是那只楠木箱子,只有大户人家才配得上。
时过境迁,屯里一般人不了解何家的过去,只有一些老人还有些印象。
三十几年前,幸福屯和比邻的万宝屯、靠山屯大部分良田土地都是何家的,有些老人做过何家的雇农和佃户。
当然,这些老人知道何家后来家业破败,土地典卖,甚至比他们过得还穷酸。
十几年前,划定家庭成分时,土改工作组对何家进行过严格审查,那时何家已无田产和家财,又因为祖上支援抗战有功,侥幸被划为贫农。
现在挖出这些东西,屯里人难免议论纷纷,品评论足。
花大姐话最多,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穷三富过到老,我好像听说何家祖上风光着呢,但不敢确定,只是听说,谁能想到,祖上基业到了大倔子手里就剩两间破草房了,还别说,多亏是这样,不然,就成了地主富农了。”
有妇女附和说:“那可不是咋滴,有些事真没法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定性呢,”有妇女附和道,“牤子也是,非得盖大房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花大姐道:“人的命,天注定,牤子能耐,不听我的,要是听我的,哪能摊上这事儿,以我的判断,不上纲上线才怪。”
吃瓜群众不怕乱子大,大伙七嘴八舌。
在大伙的目睹下,赵凯组织民兵将挖出来的木箱子连同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抬走了,说是要拿到生产大队进行鉴定。
大倔子不敢声言,牤子觉得就这样听之任之被民兵把木箱和里面的东西抬走,容易被人怀疑,于是道:“赵连长,我说木箱里是镇宅之物,你不信,你让挖出来就挖出来了,里面是什么东西,大伙都看见了,过去谁家盖房子打地坪,但凡有点条件的都埋这些东西镇宅,既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家正盖房子,还要这些东西镇宅,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拿走?能不能体谅一下,把东西留下。”
赵凯道:“这个我说的不算,你说的我能理解,但我有我的工作职责,也请你理解,你要是想拿回这些东西,就跟我一起到生产大队。”
牤子道:“我这儿正赶着活呢,没法耽搁。”
多说无益,大伙眼睁睁看着一伙人把楠木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抬走了。
社员群众有人为何家鸣不平,有人对何家人说:“抬走了就别想要回来了。”
牤子道:“有啥办法,这样也好,抬走了领净。”
大倔子觉得事情过去了,松了一口气,骂骂咧咧一阵,牤子和大伙将掘出的大坑填平,继续打夯。
傍晚,房场回填打夯完毕,夯实完的地坪距离地面半米多深。
明日将要在地坪上用石头垒墙基,垒完墙基,其余地方还要回填夯实。
且说,赵凯将楠木箱子抬到生产大队民兵连部,大队干部都过来围观。
大队刘支书看着楠木箱子和箱子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启发大伙道:“看看这只木箱是什么木料的?如果我的眼不拙,这是香楠木的,仅次于金丝楠木,金贵的很,什么样的家庭能有这样的楠木箱子?这么一只上好的箱子为什么要埋藏在地下?只装那几样东西值得用这么大一只箱子吗?小题大做,显然是糊弄鬼,鬼都不会相信。”
大队长姜发问道:“赵连长,挖这只木箱子时,你是不是一直在现场盯着?看没看出有什么破绽?”
“所有民兵都在现场盯着,箱子周围土石很坚硬,”赵凯道,“当时,箱子是有锁的,我们都看见了,不小心被牤子一锹挖掉了,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锁是被牤子挖掉的?问题可能就在这儿,现在锁不是也没打开吗,可是箱子打开了。”刘支书道,“我怀疑这么大一只箱子绝不可能仅仅装着这几样东西,说不定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大队干部听刘支书这样说,没人反驳。
刘支书继续道:“退一步说,就凭这几样东西,说明箱子主人过去至少是殷实大户,如果查明箱子里藏有金银珠宝,那就证明箱子主人是隐藏在社员群众中的土豪劣绅,企图反把倒算,东山再起,这样的人家必须揪出来彻底清算。”
刘支书明明知道何家过去的历史,但他故意装作不知,就事论事。大队干部听刘支书如此一番分析,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都觉得有道理。
大队会计快言快语道:“何家祖上的确是殷实大户,说是地主豪绅也不为过,只不过后来倾家荡产穷了,我爷爷当年就曾在何家当过几年账房先生。”
“这不就得了,验证了我刚才说的话,”刘支书继续道:“我建议这事向公社报告,请公社派出所出面,马上封锁现场,你们民兵连,要仔细配合调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多走访社员群众,特别是上了年纪知道真相的坐地户,要查清事实,不冤枉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坏人。”
刘支书的分析无人提出异议,他的话也无人反对。
接着,刘支书吩咐将楠木箱子贴上了封条,暂时锁进了库里。
按照刘支书的指示,赵凯亲自前往人民公社报告,其他民兵迅速返回幸福屯。
牤子家的房场继续在夯实土坪,民兵赶到,迅速将现场进行了封锁。
随后,大倔子、李桂香、牤子和大憨统统被带到了生产大队,等候问讯。
哪里出了纰漏?牤子和家人忐忑不安,围观的社员群众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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