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匣子(八)

那只手逐渐收紧，掐得李振脖子生疼。

        他猛地掰开脖子上的手，捂着脖颈转头，对上了李二爷没有一丝亮光的双眼。

        “爷爷……”李振惊恐万状地看着他的嘴角，那里缓缓流下了一行黑红的血液。

        “爷爷！”

        “振哥，快跑！”

        李振悲怆的声音和李阳焦急的声音重叠，与此同时，四只弯成爪状的尖利的手指抓向李振。

        李振躲闪不及，腰侧被狠狠地抓了一把，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他痛叫出声，低头一看，腰上三条长长的爪痕正往外渗着鲜血。

        “我的天！”李阳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他慌乱地看了一眼周围，拿起一把扫把冲上去帮忙。

        李阳被李二爷和李二奶奶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堵着，他又不敢用力回击，身上很快就被抓得鲜血淋漓。

        李阳冲上去一顿乱打，嘴里尖叫不停，虽然一点不得章法，但还是成功地让李振脱了身。

        “二爷爷，二奶奶，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李阳挥得手臂酸痛，肺里的空气都快用光了。

        一个身形枯瘦的小鬼忽然出现在两个老人身后，李阳吓得扫把都丢了，转身就跑。

        小鬼飘到空中，两只细细的手臂张开，一只手扣住李二爷的头，一只手扣住了李二奶奶。

        “放开我爷爷奶奶！”李振居然不要命地往上冲。

        关键时刻，李阳飞快上前拽走李振，拖着他向门外跑去。

        李振仓惶地回头，李二爷和李二奶奶僵硬地转动脖子，两双无神的眼睛跟随着他们转动，而他们的眼睛才微微一转，血色泪珠便一颗一颗地滑了出来。

        李阳拽着李振拼了死命地往车上跑，期间李振还想挣脱他回去，被李阳死死拖住。

        “振哥，振哥，你别这样，你回去就是送死啊！”他绞尽脑汁地劝道，“咱们先走，咱们去找人回来帮忙，二奶奶二爷爷说不定有救！”

        李振一听，冷静了下来：“我们去镇上找人。”

        “找谁，我们不回城了？”李阳急了。

        “我们去找端公。”李振掏出车钥匙，迅速地坐上车。

        李阳也赶紧坐了上去，害怕地抱紧了背包。

        车子刚开上公路，李阳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喊道：“振哥，你快看，后面追过来的是不是平哥他们。”

        李振看了一眼，放慢了速度在路边停下，等他们过来。

        等几人走近了，李阳眼尖地最前面的李成身上沾满了鲜血，额头上还破了一个大洞，血糊得满脸都是。

        “他们难道也都……”李阳错愕道，不敢再看第二眼，扭头拍着李振的肩，“振哥快走，他们都变成鬼了！”

        “李振！李振！等等我！”李成看到车子突然启动，着急大喊，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等等，成哥好像还是个好人。”李阳喊道。

        李振打开后车门，李成拖着腿爬了上去，砰的一声关上门：“走，快走！”

        “平哥还没上来呢。”李阳拍着车窗。

        李成崩溃道：“快走，别管后面，那都不是人！”

        “你胡说什么，平哥还在追呢！”李阳看着后视镜，不忍地说。

        “你看清楚了，那是人吗，李平早就死了，就是他把那些鬼带过来的！”李成捂着脸痛哭道。

        李振不再停留，开足了马力往山下冲。

        李阳回头往后看，李平的身影越来越远，看起来也不那么像他了，像……两个重在一起的小孩儿。

        “别回头！”李成把他的头转正，声音颤抖地说，“鬼追你的时候千万别回头，只要你不回头，它们就永远也追不上。”

        李阳吓得一下子坐正，动也不敢动。

        “成哥，你和平哥……你们那儿发生了什么？”李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地问道。

        李成仰靠在座椅上大喘气，眨着干涩通红的双眼，断断续续地讲述道：“我也不知道……早上天还没亮，李平就从山那边过来找我，当时他一身血，看起来就不太对，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羊死了，然后就坐着一句话也不肯说，”他捂着眼睛，痛苦地回忆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他要回城，问我走不走，我想着反正中秋也过了，就跟他一起回去。”

        “我让他等会儿，我奶奶还没起，我去跟她说一声，结果，结果……”李成又痛哭起来。

        “结果怎么了，三奶奶，她是不是已经……”李阳试探地问。

        李成深吸了一口气：“结果我看见我奶奶站在那里，忽然从鼻子眼睛里流出一大堆的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李平他就跟疯了一样，要用打火机烧了我奶奶，”他愤恨道，“我去拦他，被他提起凳子打在头上，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看见他也躺在地上，衣服碎了一地，浑身上下都是牙印，没有一块好肉。”

        “我过去摸他还有没有气，他突然睁眼，咬住我的手，差点把我手指咬断，我掐着他的脖子把手抽出来，却发现他早就断了气，几团黑色的东西从他身上钻了出来，一直追着我……”

        “……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李阳听完，心情复杂地说：“成哥，你可能误会平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振一眼，对李成说：“你奶奶可能不是平哥害死的，他可能还救了你一命。我们刚刚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二爷爷和二奶奶……都是这样，他们还想掐死振哥。”

        李成茫然地抬头，张了张嘴，一张沾了血的大花脸震惊而扭曲。

        “等等，成哥，你从那边过来，用了多久的时间？”李振突然出声问道。

        李成摇了摇头：“不清楚，我被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是下午了，然后就往外跑，在半路上摔了一跤，差点摔断腿。”

        “下午！”李振惊愕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的六点，原来不是早上六点，而是下午六点吗？

        “天好像越来越黑了！”李阳往着窗外，喃喃道。

        ”马上就是晚上了。”李振看着前方渐渐黑下来的路，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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