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配

　　刚刚恢复平静的谢褚雅再次怒了，怒气袖子，冲出门去，站在门口怒骂，“缺德东西！搞事情去地府搞！在人间搞事！老娘今天非得骂死你！”
“你给老娘出来！出来！”
她一脚脚踹在胡同口，声音大得虾仁！
院内三人无比懵逼，说话说得好好的，直接冲出去骂人，什么套路。
兰草端着盘子，在院中的石桌上布菜。她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出门，在谢褚雅身边低声劝说。
三人听不见具体，只远远听见，“生气，缺德，回头，”之类模糊不清的话语。
兰草劝好谢褚雅，她领着谢褚雅放回。谢褚雅脸上仍旧带有暴怒的色彩。
林青岚瞅瞅外面，突然问：“是火器坊在实验烟火？”
谢褚雅翻个白眼，气鼓鼓地坐下，她踢踢小腿，“不然嘞？”
“五天了，天天如此，不分白天，不分黑夜，在继续下去，我就要去御前鸣冤！”
楚荣文一激灵，赶紧劝说，“不至于，不至于。”
谢褚雅阴冷的眼神飘来，他停住话语，转而道：“确实不该。”
张小果嗤笑了一下，对楚荣文跪得轻易十分不屑，他低声道：“火器坊是为万寿节的烟火做准备。”
“嗯？”谢褚雅轻哼一下。
张小果扯起笑容，“自然不能因为万寿节打扰百姓生活，我回头找人警告警告他们！”他拍着胸脯保证，“娘娘放心，他们嚣张不了几天。”
“因为万寿节在明日。”林青岚无情戳破了张小果的谎言。张小果脸色一僵，连连补充，“嘛，明天也是几天。”强行挽尊最为致命。
楚荣文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瞥眼谢褚雅，迟疑片刻，他仍旧问出口，“表妹，明日也要参加皇室宴会，祁王殿下没来找过你？”
他知道谢褚雅与李彻闹矛盾，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从死心上说，他希望谢褚雅参加，祁王需要她，她也需要祁王继续庇护。
谢褚雅慢悠悠举起筷子，捡起快鸡肉，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瞬时炸开，她咀嚼几下，闭上眼睛沉迷其中。“很好吃！”她放下筷子，擦擦嘴，慢条斯理道：“放心，我一定辉渠的，倒是长公主去吗？”
“还用问？”张小果替楚荣文回答，“长公主肯定会去，那可是太后诞辰，她如何能不去？”
谢褚雅没回答，盯着楚荣文。楚荣文咬紧下唇，低声道：“或许。”
院内立刻安静下来。
张小果收起笑容，快步上前，拉着楚荣文走到一边，窃窃私语。
“你疯了？”
楚荣文没有推开张小果的手臂，借着他的身体，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里传来，“我不知道，我真是不知道！”
张小果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失控，他揉揉太阳穴，悄声问：“是长公主的意思？”
楚荣文点点头。长公主不算太平，虽说事情影响不到长公主，可她毕竟差点搞下太子。近些时日，三皇子频繁接触，长公主只能闭门不出。对于万寿节，态度不明。
张小果敲敲手掌，低吼一声，“三皇子！”他磨磨牙，恨不得生吃此人。
楚荣文反倒摸摸他的头发，“三皇子心机颇深，你还是躲开一些，不要与别人当枪使。”
“现在三皇子没了外家支持，自身又禁足宫中，太子也同样禁足宫中，他们怕会对长孙家族下手。”
“你性格易怒，上了别人的当不要紧，被人当刀用，才是可怕。”
张小果何尝不知，他扶住额头，他本不擅长政治，此刻却也不得不多想。
一边，楚荣文与张小果低语。另一边，谢褚雅盯着林青岚看了几秒，随即轻声问：“最近如何？”
林青岚还是一如既往，风光霁月的笑容，青竹一般的身形，与这片瑟瑟发响的竹林十分相称。
他微微一笑，在一旁坐下，“我自是万事都好，劳烦王妃担心了。”
谢褚雅拄着石桌，懒洋洋拉长声音，“倒是不担心，我只是好奇，你就不会不满？”
她点点说小话的两人，“一个是皇后弟弟，当今国舅爷。一个是长公主心头肉。”
“你无权无势，在大理寺是陪太子读书。”
她拿起桌上的竹叶，轻轻嗅嗅，竹叶清香从鼻腔钻进体内。瞬间神清气爽。“你也曾是打马游街的状元郎，落得如今地步，心中无气？”
林青岚脸色凝滞，随即释然一笑，“自然有气，我曾是三元及第，也曾是翰林院一员，因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我被贬到大理寺。”
他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王妃，你第一次看到尸体什么反应？”
谢褚雅想了想，幽幽道：“猎奇，我第一次看到的尸体是放置了至少十天，身上半腐烂，蛆虫乱爬。眼珠一碰，直接脱离。四肢肿大，像是快要爆开的水壶，里面的脂肪悠悠达达的轮窜。”
她摸摸下巴，难得后怕，“我当时顾不得害怕，只是祈祷尸体不要炸开。”想想尸体炸开的惨状，饶是心大如她也忍不住抖抖身体。
林青岚捂住唇部，胃部一阵翻滚。谢褚雅描写的过于栩栩如生，把见过的尸体按照描述一想，他要吐了。
“我第一次的尸体是乱刀砍死的，原因很可笑，一点纷争，凶手怒气上头，直接动手。”
“尸体样子不算可怕，但我很怕。”他语气轻飘飘，眼神虚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我那时候就想，生命好脆弱，脆弱到令人措不及防，谁也不知道要何时死亡。”
他眼神回笼，里面充满神采，对于生命的尊重，对于自然的尊重，“我不要为人事烦忧，我开始真正喜欢自然，喜欢充满生机的一切。”
他环顾四周，轻轻一笑，竹林吹过一阵微风，竹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为他伴奏。
“你喜欢竹子？”谢褚雅问。
林青岚点头，唇角的笑容温柔，“母亲喜欢青竹，遂起名青岚。”
谢褚雅笑眯眯地接话，“你母亲眼光不错，你确实和青竹很配。”
林青岚也不客气，“母亲向来眼光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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